2、T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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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不知递过来什么东西在乔治面前晃了两下，紧接着一股古怪的气味扑面而来。乔治毫无防备的深吸一口，随即又轻笑起自己既已经沦落至此，对方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图。
毫无疑问，弄开绳子这种小事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来说就如同乔治平日里在家决定今晚吃什么一般简单。一旦双手恢复了自由，身体真实感便增强了许多，他揉了揉勒的通红的手腕，又试着活动了下四肢，心中也没有最初那般忐忑不安。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透过窗外的月光才勉强辨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之前同行的那个面部缠有绷带的男子。他已将帽子摘去，露出的大半个头部都裹在层层纱布下。乔治盯着他思索着，随后低下头开始琢磨那条锈迹斑斑的脚链。
“他们临时找到这个东西，除非拿到钥匙否则别想打开它，”对方提示着，“送我们到这的奴隶贩子已经和他另一个同伙把你随身携带的东西全拿去了，另外两个女人都是他带来的。钥匙由他们中的一个人保管。”
“普希·洛克？这简直是无法想象——他们怎么能够对我做出这种可恶的事情！难道他们是打算找机会把我卖掉？”乔治忍不住提高音调，又不得不压低着。
“像您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当然还有更适合的去处，”他停下来，觉的还是谈些更重要的情报比较好，“我想普希·洛克一开始并没打你的注意，毕竟这要冒很大风险；然而那个赫利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我是说他或许是需要一个候补人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先把你关在这里，普希·洛克甚至还和他争论了下。不过你瞧，他们已经拿定主意了。”
“赫利？！丹·赫利？！”乔治一想起这个名字就恨不得将这个人碾成粉末。5年前，就是他诱逼父亲，将汤姆卖掉。丹·赫利斯失踪了3年半，后来又两次将汤姆的假下落以高价卖给谢尔比一家。第三次，乔治专门派人抓住了这个骗子逼问他汤姆的去向，然后通过与汤姆的新主人——住在新奥尔良的奥古斯丁·圣克莱尔书信往来后才最终确认汤姆的下落。而这前后三次，已时过近一年。乔治攥紧拳头，强忍着不去把精力耗费在对这个人的憎恨上。
“这真糟糕，看来您跟他还是老熟人。”对方嘲讽了下，转而又说，“这屋子除了门没有别的能通往外界的选择。”
乔治应了下。他又打探着四周，差不多了解到周围环境概况：门自外而内打开，内外均可上锁，唯一的扇窗户是以紧密的铁条封死，没有其他与外界相连的渠道。
“你该为贪杯后悔。”
“的确如此。他们想抓住我谁也拦不住。当然，如果他们真想关住我就需要再废上些功夫。”乔治说着又想起了跟赫利的恩怨，收紧了手。
他在心中默默埋怨着自己的过失，同时诅咒着那两个奴隶贩子，当然，乔治将自己被困的大部分原因归为后者的贪婪或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扫视着其他几个人，大家似乎都被吵醒了。他脑海里顿时有了个比较自负的主意。
“你们大伙都想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吗？”他先朝着另外两个男奴的问候。
“当然不，可有什么办法呢？”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我丈夫从前试着逃跑过，前后3次全被抓回来了。”一个女人朝乔治这边望去。透过月光她发现尽管对方处境狼狈，但显然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英俊白人。
“老爷，别说我们不想逃走，可一旦被抓住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他们会在你脖子这儿还有脸上烙满字、割掉你的任何一块肉、用鞭子抽得你生不如死，或者把你送到矿区、卖给南方更凶狠的主人。唉，连您这样身份的人都被抓住了。。。”另一个男奴说道，事实上从前也有种植园的黑奴劝他一起逃走，但自己从来没有下定决心。
“这的确很令人感到愤恨。不过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帮助我们都成功逃出这里。最重要的是，你们可以从奴隶贩子那拿回属于自己的赎身证明。想象一下吧用不了几个小时，你们每个人都已经成为自由人了，你们尽管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即使碰到赏金猎人也不必担心！”乔治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而令人信服，可内心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他的这种说法又是十分勉强的，当时负责追捕逃跑奴隶的赏金猎人才不会在抓到人之前问那些独自游荡在种植园与矿区、工厂外的黑人们究竟是不是自由人。但眼前这种境况只能一试了。
“先生，那些人阴险毒辣，你是抵挡不过他们的。”另一个女人显然对他们心存畏惧，同样怜惜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命运。
“想想吧，我们有6个人，其中你们3位男士比他们更强壮有力，而他们才2个。”乔治回过头来，发现那个绷带男正看着他，当然，在场的每一位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大家全手脚上全是锁链，我们没有任何武器，而他们甚至有枪！”
乔治一想起自己贴身携带的左轮手枪和那把柄上镶有一颗蓝宝石的短刀还在他们手中，便又皱起眉头，说道：“这或许是个问题。但像这种狭小的空间里，能够自由行动的他们并不比我们几人有利多少。。。”他将具体计划告知这些似乎动心的人们，顺利的话，今晚仅是他这一生中一场噩梦而已。
“请大家记住，机会只有一次。等待我们的将是从此获得自由！”乔治最后说。
拂晓将至，乔治一整晚都没有再睡着过。他坐在靠门处，闭上眼等待着身体完全复原，同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演示着即将发生的场景，他琢磨着每一个细节，直到认为满意后才稍微放松下肿胀的头脑。已经开始有人去马厩取马，其中包括几个自昨晚起陆续抵达的客人，而这间仓库始终无人光顾以致打乱他的计划，当然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是，他不想有人再认出他。
附近街区不断传来鸡鸣鸭噪声，还有几只山羊被驱赶着淌过积水的路面，乔治都能轻易分辨出来。他想起从前自己似乎每天都有机会接触这些动物，同它们保持着因与果的关系。还有那些猎犬，种植园里每一个白人都养着一两只猎犬或者别的什么，记得有人曾不只一次告诫他不要招惹它们。还有。。。
乔治在这种断断续续的回忆与思索中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而将他从这种境况中脱离的是旁边一个女人压低的呼喊声。
“哦，我的上帝呀，他们来了！他们过来了！”乔治顿时清醒过来，警惕的和旁边的绷带男交换了眼色。
“几个人？”绷带男问道。
“谢天谢地，就他们俩。”女人或许第一次加入这种危险的高回报活动，不免有些焦急与兴奋。
“大家做好准备，记得自己该在何时做什么，一定要把他们两个人都引进屋！”乔治此时尽可能维持着镇定，如若失败，等待他的绝对会颠覆他18年的人生。
普希·洛克第一个走进屋子，当他发现少了2个奴隶后，立即朝着他身后约有20英尺的的赫利大喊道：“有两个不见了！”
“什么？哪两个？”赫利听后十分慌张掏出腰上的手枪地加快脚步走近仓库。
“谢尔比和那个脸上有绷带的家伙！”另一人站在门口探出身回答，随即又重新走进去欲重新巡查。
赫利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你该问问这些。。。”
话音未落，藏在角落货物箱里的绷带男就立即推开碍事的盖子跳出，将还站在屋内的白人直接扑倒在地上，随即一个年轻的黑奴跟上去一起按住那个白人，致使后者挣扎无效而被绷带男利落地捆住双手。
与此同时，刚踏进的赫利被眼前一番景象所惊住，但是他干这一行多年，从前也是遇到过这种情况，相对镇定地对准绷带男正要开枪，却没注意到乔治从门后的一个角落奔过来按住他持枪的手臂朝墙上挥去。就在这时，赫利扣动扳机开了一枪，但很倒霉的这枪卡了壳。而下一枪还未拉开击锤，手枪便被另一个黑奴抢去。
这个时候，门已经被其他人关上，并且推来几个货箱来顶住它。一个女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带有恶臭的麻布条厌恶地塞进赫利嘴巴里，完事后却又很小心的迅速跳到距对方3英尺外。她对他一路上的虐待实在是惧怕极了，现在虽然有机会报仇雪恨，但她自己也只能做出这些。
而绷带男那一组本应该比乔治先结束这乱斗的局面，可是不知洛克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刀。事实上他的身手要比赫利灵活的多，在绷带男搜出他的枪前去帮乔治解决赫利时，这个奴隶贩子悄悄地将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麻绳截断。当他被发现开始挥着利刃时，那个年轻的黑奴奋不顾身地再一次扑上去想阻止他，却被刀子划伤，顿时丧失了攻击能力，随即引起一旁另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奴隶贩子之前被这个黑人用拳头打了两下，但他手中的利刃仍在不停挥舞着，令其他人不敢上前；而乔治这边用来捆绑的绳子竟然也断了，一时找不到捆住赫利令他停止挣扎的工具。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场面有些失控。
就在此时，普希·洛克听到身后的乔治用枪威胁着他放下道具，普希知道他并不敢开枪，正要犹豫出手刺伤另一个黑人时，身后的一声响棍彻底结束他所有的抵抗。
一个女人用废弃的钢棍棍狠狠的击向他的头部。
这一击一是位置不对，二是力量过大，两者叠加的后果便是发挥出远远超过使人昏厥的能力：普希·洛克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混着血的脑浆飞溅的到处都是。最后感觉到的致命的疼痛使他的眼睁的大大的，一直盯向前方，他的嘴也是咧开着，并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他倒下。虽然这个人一生中或许只是做些倒卖奴隶的勾当，罪行甚至并不违反法律，或者他其实并不愿意参合谋害自由人乔治只是最终妥协而对此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去忏悔一切。
他死了。
回想他的一生，童年时家庭成员还算健全，没有家庭暴力，甚至还得到祖父母的关爱，直到成年前两年他才离开故乡。他要还父亲的赌债，于是开始跟着一个堂哥为贩卖黑奴四处奔波，后来他有了自己的门路，可以在一批货物中拿到比他那些同行更高的利润。他同时信仰着上帝，甚至每逢结束一场生意后他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专门为此忏悔自己的过错。但他还是死了。他的灵魂永远到达不了双眼仰望的高度，那种沾染上肮脏后的血腥的双手是怎样都无法洗净的。他死的过于蹊跷，也过于讽刺，或许下一世上帝可以赐予他更好的安排，让他不要再以这种手段为家庭奔波，让他远离疾苦与罪恶，并为这一世赎罪。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乔治说了些宽慰的话令她们终止了喧闹。幸好外面没有人，否则又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麻烦。她们被要求去照顾那个受了伤的黑人，剩下的一个男人顶替自己，用他准备藏在身上的绳子捆绑住已被绷带男打昏的赫利。而乔治依次从普希和死掉的男人身上摸到全部锁链的钥匙和证明每个人自由的契约书。他帮他们依次打开锁链并把代表自由的契约交还给他们。那个受伤的男人在看到它的刹那间仿佛忘记了所以的疼痛和焦虑。他眼中泛出闪闪的光芒，从喉咙间发出低沉的碎语，和每个拿到他的人一样，他浑身散发的喜悦夹杂着太多的悲痛的过往。
除了那个缠着绷带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T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