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曲》被追的皇

21、第二十一章 名牌

　　窗户敞开着，风吹进来，撩起轻纱的窗帘。

　　星晴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慢慢的翻开像册。

　　那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有翻看过，但每看到一张，当初的那些场景又都历历在目。

　　从前的那些时光，被时间记录下的画面，微风一样的掠进脑海里，溅起轻轻的波澜。

　　手指触到过的地方，那些记忆被打捞上来，忘不掉的，永远是那张脸。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年轻到全世界都会嫉妒的年纪，是和她，一起的回忆。

　　回忆那些的那些，却变得颤抖的呼吸，怎样去怀念呢！

　　哽咽在重温的美好，葬在花树下的蝴蝶，在镜子里变瘦。

　　可是眼泪呢！冰冷双眼的呢！

　　就最后一次吧，就最后一次吧。

　　星晴打开箱子，全都扔进去，连同手里的钥匙。

　　教室里的灯亮着，夜色在窗外淡出事物浅浅的轮廓。

　　手里的照片在灯光下反射出的故事，刺进人的眼，包括那些语言。

　　赵婷坐在对面，看着他，眼里冰冷的得意。

　　郭静鸾沉默着，没消化的语言卡在喉咙里，无法吞吐的紧张。

　　楼上的钟声已经打过，却更安静的夜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抬起头。

　　赵婷嘴角一动，凑过去，静静的声音：“因为我喜欢你。”

　　迅速收紧的眼眸，持续的颤动。

　　赵婷提起包，离开。

　　手里的照片掉在桌子上，放空了所有的心情。

　　早上的第一束光照进寝室，郭静鸾醒过来。

　　刚要起身，突然听到枕头下面手机震动的声响，他拿过来打开，是张语榕发过来的短信：我在下面了，我等你。

　　突然而来的一种想排斥感，郭静鸾关闭了电话。

　　他坐起来穿衣服，寝室门被“嘭”一声顶开。

　　成就提着一大兜从学校外面“沈记”买回来的包子走进来，递到他面前，然后又想了想，说：“我放桌子上，你洗脸了又吃。”

　　郭静鸾看着他，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微秒的感激。

　　一个人可以突然去改变，可以不迟到，可以爱干净，可以被拒绝多少次依然做同一件事情，真的不是脸皮厚就可以的。

　　成就把袋子放到桌子上，转身去卫生间。

　　“成就！”郭静鸾叫住他。

　　“……呃？”成就转过身来，脚上的人字拖因为突然的动作而扭得变了形，露出已折断的鞋底。

　　郭静鸾从衣服里把学校的饭卡拿出来，“以后用我的卡吧。”

　　成就惊愕住，迟顿的理解了意思，他摆手：“不用，不用，我有卡。”

　　“你的卡不也是别人的么？”

　　“……这？”成就有些慌。

　　“拿着。”郭静鸾轻声的坚决。

　　“我、我要了你、你怎么办？” 成就走过来，嘴里因为紧张而变得结巴，“何况，我、我，我还差你钱呢？”

　　“以后再说吧。”郭静鸾站起来，把卡塞过去。

　　其实在那一刻，就连自己也分不清楚这样到底是不是因为不受嗟来之食的偿还，还是因为赵婷所带来的心虚，抑或者仅仅是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感激？

　　郭静鸾关上卫生间的门，突然有种不明原因的失落感。

　　也许找一个荒诞的理由，也能安慰自己的。

　　中午的食堂里总是有太多的人，两个人的座位都被谈恋爱的学生占满。

　　郭静鸾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个刚被收走的座位。

　　他坐下去，一抬头就看到了座位右前方隔着两张桌子的成就，还有她。

　　幸好成就没有看到自己，郭静鸾想了想拿出筷子，低头吃饭。

　　刚吃了几口饭，桌子上便“啪”的放下一只饭盒。

　　“你在这里啊？”张语榕坐过去，“我还到处找你呢！”

　　“哦！”郭静鸾抬头，看到她微有生气的脸。

　　“怎么不等我啊？”张语榕低头看他。

　　“……我没看到你。”郭静鸾嚼了两嘴饭，停下来。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女生认真的表情。

　　“……”

　　“我电话忘了充电。”良久之后，他解释。

　　“噢！”张语榕低下头，她轻松就能识破别人的谎言，但她宁愿相信。

　　相互就沉默下去，连味觉都被瓦解。

　　有一些嘈杂的声音，突然让人觉得无比的心烦。

　　“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张语榕偷偷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开了口。

　　“没什么。”郭静鸾筷子停了一下。

　　张语榕轻轻笑起来，夹过碗里的一块肉放到他碗里，“我还以为你又是什么题没做出来呢？”

　　郭静鸾顿住，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心情，突然变得绝望。他看着碗里的那块肉，似乎尝到一种酸酸的味道。

　　张语榕张着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个晃，说：“食堂里的菜还好吃吧？”

　　郭静鸾抬起头，看到她眼睛里善意的美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去外面吃。”

　　模糊下去的视线，恍惚了一个人的美丽。郭静鸾侧过脸。

　　离散的眼神在瞳孔里放大，它错过了自己。张语榕转身朝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她。

　　…… ……

　　星晴懒懒的动着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的，没什么好心情。

　　成就吃着饭，吃两口就停下来看看她，然后乐呵呵的一脸生动的表情。

　　“衣服还合身吗？”星晴看着他，突然有点儿想笑。

　　“合身！”成就嚼着饭，“这领子真软。”

　　星晴笑了笑，低下头。

　　“这衣服很贵吧？”成就拉了拉里衫的花格子衬衣，停下手里的筷子。

　　星晴抬起眼，默默地看了他两秒，说：“不贵。”

　　“但我听……”

　　“快点儿吃饭吧。”星晴打断他，低头从嘴里扒进一口饭。

　　成就呐了呐，爱惜的别好衣领，却突然听到星晴一声叫出来。

　　“菜里怎么会有辣椒？”星晴一口将饭吐出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没有、没……”成就惊慌，满脸不知所措。

　　“快去给我买瓶水啊！！”星晴通红着脸，对他大叫。

　　“哦！”成就筷子一扔，拔开腿跑出去，一溜烟功夫便拎着一瓶饮料跑了回来。

　　星晴接过去，使劲灌了两大口，嘴里才轻缓下来。

　　成就惊恐着双眼，浑身的汗都流下来。

　　“跟你说了我不吃辣椒的。”星晴放下瓶子，不满的低下头。

　　“……我、我再去给你买一碗。”成就罪孽深重的站起来。

　　“不用了。”星晴抬了抬眉，让他坐下去。

　　“……”成就张嘴欲言，但还是罪孽深重的坐下去，想了想，又说：“我去给你买碗面吧，你都没怎么吃呢！”

　　星晴烦燥的抬起头，想了想又忍住了要说什么的冲动，一边侧过脸去。

　　成就害怕，眼神四处晃了晃，然后又说：“今天我有卡，要不，我们，去吃点别的吧？”

　　小心询问的语气，诺诺的表情。星晴转过脸来。

　　郭静鸾收回目光，突然看到张语榕定睛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一下子有些慌，急忙低下头。

　　其实根本不用的心慌，却实在不能表现得自然的表情。张语榕鼓了鼓嘴巴，低下头去。什么也不必说。

　　“你怎么可以要别人的卡啊？”星晴一把将对方的卡拍到桌子上，生气地瞪着大眼睛。

　　“不是，是、他硬要给我的。”成就着急的解释。

　　“他凭什么要给你？”

　　“……”无从辨白的措辞，成就说：“这些天我给他买了几次早点，他，应该是不太好意思吧！”

　　不好意思？又是不好意思？女生第一次约他就好意思？天天和女生吃饭就好意思？星晴气愤的扭过头，重重靠在椅背上。什么也不必说。

　　成就吓得呆了，这种架势何时见过？急忙凑过头去想说点什么，一个饮料瓶却突然飞过来，“嘭”一声砸在地板上，裂开的饮料瓶溅了两个人一身水。星晴转过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金成源一帮人。

　　“哇喔——！”

　　看到星晴转过来，人群里有人开始幸灾乐祸的尖叫。金成源抱着胳膊，嘴角勾着笑，一脸的不以为然。身旁的三四个跟班簇拥着，邪气的外型，就像是□□上的痞子。

　　成就转过身，看着被水溅到的星晴，身子沉沉的抖了两下，却突然握紧的拳头，“啪”一下重重砸在桌子上，猛的站起来，然后颤着牙，用他温柔的粗象表现内心的愤怒。

　　星晴抬起眼，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种微妙的感激，但更多的是心酸的难受。也许他不是勇敢，他也不是英雄，但身边除了他，还有谁？

　　郭静鸾握筷子的手紧了一下，又放开，他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再小的动作也被对面的人完整的吸收，滋大了愈发不能愈合的伤口。

　　金城源嘴角微一动，因为不屑而收紧的眉眼，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刻出更深的锐利。

　　周围的人群被不曾预想的一幕震了一下，却在短暂的怀疑之后，变做更加疯狂的嘲笑。

　　“挺有能耐的啊！”

　　“呵！别他妈光拍桌子啊！”

　　“他妈的以为穿件名牌就是大爷了，我靠！”

　　“……”

　　“……名牌又怎么样？他妈的一样是土包子。”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名牌，名牌，名牌……

　　那些语言像是发泄的洪水，摧毁一个人最不堪的自尊。挑衅、侮辱、谩骂……无比疼痛的字眼，像是蛰在人身上的刺，就连跪下去，都逃脱不了那些恶毒。

　　成就低下头，看到里衫的软领衬衣，那种鲜艳的色彩，像是剧烈燃烧的粉末，在身体里，“哄”一声爆炸。

　　一把抓起的筷子，蓄满了身体里全部的愤恨，冲出去，就要扎向对方的脑门。

　　突然而来的举动，星晴失惊，跳起来，厉声一把拽住他，“你疯了？”

　　成就喘着气，回过头，红肿的眼眶里突然变得湿润。星晴看着他，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把他拉回来。

　　一种未了的情绪，被释放出的苍白泪水，粉刷了周围的世界，那个世界呢？黑泱泱的恶臭，倒下去，就不愿再醒过来。

　　郭静鸾抬起头，心里有种恍惚的错觉，甚至以为，这才是第一次认真的看过他。

　　从来不愿意做的理会和了解，从来不愿意做的评价和信听的鬼话，都在那一片的光影里，倒影出全部的内容。

　　人群里的唏嘘声消停在安静的另一端。金城源用他操控的眼神，止住了身边握紧拳头的一群人。他放下手，依然不变的神色，懒慢的走出来，鄙夷的眼神从成就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停在了星晴身上。

　　眼睛里迅速聚拢的笑意，骄傲而又蛊惑。那样不动声色的对视着，像是思考了一个很长的问题，他斜过头，说：“星晴，你……”

　　没有说完话的机会，一碗饭已经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

　　桌子上的空碗一圈一圈旋转着，至到清脆的停止。

　　人群骇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后槽牙，在单一的“哐哐”声中坚固、老化。

　　星晴仰着脸，回击给对方的是整个世界的恶心，还有冰冷。

　　陡然变色的脸，在沾满白饭、南瓜和蕃茄的狼狈中，只剩下自以为是的耻辱。

　　很久很久以后，金城源终于抬起了他的眼，嘴角重新勾起的笑，却邪恶的被人看到。

　　“你敢你再说一句。”星晴迎接着他的眼神，在纷扰的视线里对抗。

　　微小的声音却足够强劲，不带一个脏字的语言，却像是浓缩了全世界所有的粗鲁，在那一个时间，它停止住了所有的心跳。

　　无声的选择，无趣的收场。谁的悲剧呢？

　　“走！”

　　星晴转头，叫过呆滞一旁的成就，从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里，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