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苏挽言

6、【6】

　　“徐新蒂，第三份生日礼物。”他在我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视线还停留在旋转的摩天轮上。
　　“哇！宋锦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游乐园？”
　　宋锦年将唇贴近我，淡淡地道，“因为，我了解你。”
　　“我喜欢那个！”我有些兴奋地指着对面树荫下卖气球的小丑，怎么他卖了半天没有卖出去一个呢。
　　“徐新蒂你都多大了，还喜欢气球。”他话虽这样说，却还是走向那个小丑。
　　当他拿着一大串五颜六色的气球回来时，我有些诧异地道，“我只要一个而已啊。”我想从他手中接过气球，他却抬高了手臂不给我，我气恼地瞪着他，他却不为所动，“你不是要玩摩天轮吗？去排队吧，等会再把气球给你。”
　　“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你。”
　　“你该不会有恐高症吧？你这么大的人居然有恐高症，哈哈......”看到他阴沉的脸，我立马闭嘴不说话了，反而像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晃了晃他的胳膊，“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他的脸依旧绷着，我一时没办法又想玩摩天轮，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道，“你等我从摩天轮上下来，我一定乖乖滚到你身边认错。”
　　我似乎听到一声讥笑，又似乎是我的错觉。
　　排了半天队，我终于排上了，坐上摩天轮，我朝人群中最显眼的宋锦年挥了挥手，他明明看见了却也不理我，我想了想，伸出右手对他做了半个心形手势，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摩天轮旋转着一点点升高，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我看到宋锦年伸出右手也做了半个心形手势，我再次伸出右手，虽然不在同一个高度，两个半心却正好合成一个心。
　　他松开另一只手，一串串气球飞上了天空，我看到每个气球上面都有一个黑色的字，或是“徐”，或是“新”，或是“蒂”，我伸出左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气球却飞得更高更远了。
　　摩天轮旋转着，一圈又一圈，那一个个气球从我面前飞过，彷佛载着我曾经的梦想，放飞以后，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声喊道，“谢谢你！”
　　谢谢你，宋锦年，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谢谢你带给我的欢笑与喜悦，谢谢你让我明白梦想的真谛，谢谢你......喜欢我，如同我喜欢你一样。
　　......
　　今天是我和宋锦年在一起的第51天，我以为我和他会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直到那一天......
　　宋锦年带我去了一个舞会，邀请者是谢氏集团董事长谢振豪，他女儿便是上次在公寓前与宋锦年纠缠的谢玲。
　　妍妍说这种场合最讨厌了，她才不去，我也一点都不想去，但是宋锦年说他妈妈也在受邀之列，他妈妈还亲自挑了礼服给我，我想那毕竟是他母亲，早晚都要见面，我若不去她对我的印象说不定就变差了。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他母亲对我的印象好坏根本不重要，因为舞会当天她只淡淡瞥了我一眼，便扭过头去和宋锦年说话，“我以为，这件礼服会出现在谢玲身上。”
　　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我只觉得难受，全身血液像被冻住了一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瓜，傻得可笑。
　　宋锦年将我的手紧紧抓住，声音同样冷淡，“徐新蒂，她是我喜欢的人。”
　　他喜欢我，这样就够了，我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开场舞我一直心不在焉，好几次踩到宋锦年的脚，他大抵也明白我为何反常，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嘲讽我。
　　照规矩，第二支曲子就可以交换舞伴了，谢玲的邀请在我意料之中，出于礼节问题，宋锦年也不好拒绝她，他离开前在我耳边道，“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看着他们两个相携而去的身影，心中有微微的失落感，我觉得这个圈子完全不属于我，今天的宋锦年......也离我好远好远。
　　“觉得融不进去是吗？”一个身影在我右侧坐下，我抬头看了一眼，是宋锦年的母亲。
　　舞池中两个身影优雅的旋转着，他们配合得这样默契，她指给我看，“是不是突然觉得他们很般配？看到谢玲身上的礼服了吗？那是近两年飞速蹿红的国内顶尖设计师高岚的作品，价值不用说，光是高岚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全场的贵妇小姐们艳羡不已。”
　　我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我有些厌倦，起身想离开这里，她却一把拉住了我，“你并不适合他。不单单是你们的年龄问题，锦年需要的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妻子，而不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她是个高贵美丽的妇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这样伤人。
　　“可他喜欢我。”在她面前，我的反驳显得苍白又无力。
　　我有些难过，一个人跑到阳台静静想了很久，宋锦年找到我的时候舞会还在继续，他注视着我，眼睛里似乎有担忧的情绪，我努力对他笑了笑，“我不喜欢这里，带我走吧。”
　　他点了点头，谢玲却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香槟，对他笑得风情万种，“你母亲还在这里，你要是就这样走了，她可是会生气的。你就留在这里，让我来送她回家吧。”
　　宋锦年低头思考了会，似乎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正想同我商量，我却一口拒绝，“我不要。”
　　“别闹。”他以为我只是简单的闹别扭，可我清楚我不是。
　　“别让锦年为难了，我送你回去不也是一样的吗？”她走近我。
　　“不一样。”我死死地盯着宋锦年。
　　就在他快妥协时，谢玲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第一反应便是挣开她，她手一抖，手上的高脚杯被甩出去，玻璃碎了一地，香槟更是洒了一地。就在那瞬间，她脚下一滑，我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摔倒时右手正好压到了地上的碎片。
　　血顺着她的手指缝隙蜿蜒直下，滴滴答答地落在阳台的木质地板上。
　　“谢玲！”宋锦年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蹲下身来，抬起她的右手查看伤口，谢玲就势把头靠在了宋锦年的胸口上，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锦年......我的手好疼。”
　　“把手放松，不然碎片会再扎到你的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宋锦年一把抱起她，眼看就要走出阳台，我轻轻地唤了声，“宋锦年。”
　　他抱着谢玲，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你今天做得过分了。”
　　“我只是挣开她，并没有用力推她，你不信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冷下脸，“你什么时候能学着成熟一点？别再这么幼稚了，徐新蒂。”
　　他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这句话伤着我了，想要挽救什么，可是，覆水难收。
　　我扯起唇角，涩涩的笑了，“我没有幼稚，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就最后一句，今天你抱着她离开这里，从今往后......你和我......再无交集。”
　　他看了看我，却只是留下一句话便抱着她离开了。
　　他说：等会你自己回去吧。
　　眼泪默默流下，今天你让我很难过，你母亲是这样，你也是，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幼稚，可是......
　　自以为是的成熟，才是最幼稚的。
　　我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手上有微微的刺痛感，我低头，原来是割到手了，可是，我却没有觉得很痛，一点都不痛，不痛......
　　我真的很难过，我清楚地记得他离去时陌生冰冷的眼神，他讨厌我了是不是？
　　我抱着膝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这世上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我哭得这样撕心裂肺，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和宋锦年在一起，他就会变成我心口的一粒朱砂痣，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只要想起他心口就会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疼到没有办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