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苏挽言

3、【3】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凝神看着电视画面，注意力却无法集中。虽然以前也来过宋锦年的家，不过这次的感觉好像不大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我看了会电视，突然有些犯困，就在我快闭上眼睛睡着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立刻清醒过来，抬头却看到宋锦年换了一套轻松熊睡衣挡在电视机前。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指着他的睡衣道，“是轻松熊诶，你居然穿轻松熊的睡衣......”
　　宋锦年一脸阴郁的表情看着我，“是宋锦言送的，你屁股下面那套也是，我只有这套可以借给你。”
　　我知道宋锦言是他妹妹，在沙发上摸了摸，还真有套睡衣，拿出来一看又是轻松熊的，我垮着脸道，“我不要轻松熊，我喜欢阿狸，有没有阿狸的睡衣？要不然，大嘴猴也行啊......”在宋锦年的注视下，我越说越小声。
　　“有得换你就知足吧，”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不是总说自己胖么？换上这套睡衣，你就不会觉得自己胖了。”
　　“宋锦年，你越来越恶毒了。”这套睡衣是他的size，只要不是太胖的女生穿上去都会显瘦好不好。
　　“恶毒的人提醒你，你明天还要上课，等会洗完赶紧去睡觉。”
　　“真像我妈。” 我嘟嚷了一句，抱着睡衣走向浴室。
　　我洗完澡换好睡衣后走出浴室，路过客厅时见宋锦年还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食指与中指夹了根烟，我盯着他的轻松熊睡衣看了会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睡衣，怎么看都有种情侣睡衣的感觉。
　　“你的脑袋里该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宋锦年不知何时站到了我面前，修长的食指抵着我的脑袋，一脸戏谑的表情。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他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故意转移话题道，“睡觉前还吸烟，你也不怕得肺癌。”
　　“你见过一个像我这样热爱运动的人得肺癌吗？”我从未见过这样自恋的一个人，没等我反驳他又继续说道，“快去睡觉吧，小屁孩，明天起不来可别赖我。还有，我倒了一杯酸奶放在你床头，睡觉前记得喝完，不然明天别想吃早饭。”
　　“知、道、了。”我咬着牙，一字字道。
　　转身走向我的房间，再也不想理他，反正在他眼里我永远是小屁孩，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躺在软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我再次翻了个身，已经数到121只羊，还是睡不着。虽然知道自己有认床的习惯，可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我不停地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当我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餐厅时，宋锦年已准备好早餐，我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三明治刚咬了一口，抬眼却看见对面的宋锦年系着轻松熊的围裙，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你妹妹是有多喜欢轻松熊......睡衣也是，围裙也是......还是说，是你自己喜欢轻松熊，却故意嫁祸给你妹妹？”
　　“咳”，宋锦年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我清楚得捕捉到了，正想再嘲讽他几句，他却立马阴着脸对我道，“再给你两分钟，时间一到我就出门，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去学校，我可不管你。”
　　“不带你这样的！”
　　“一分五十秒。”
　　“哪有这么快？！”
　　“一分十秒。”我严重怀疑他的二十秒等于别人的一秒。
　　在宋锦年的10秒倒计时声中，我终于吃完早餐，急匆匆地换好鞋子跟着他出门。
　　宋锦年将我送到了XX高中门口，我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下车，他却一把将我拉回，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我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放开我，淡声道，“徐新蒂，好好上课。”
　　“徐新蒂，好好上课。”我抚着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偷笑，直到身旁的妍妍用手肘撞了我一下示意我看讲台，我才意识到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我立马站了起来，却根本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偷偷看了一下妍妍，根据她的嘴型我推断出老师让我背《琵琶行》，还好这篇我背得比较熟，我从“忽闻水上琵琶声”背到“唯见江心秋月白”未有停顿。
　　“坐下。”老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边框眼镜，手握课本，语重心长地对全班道，“你们马上就要填志愿，高考离你们已经很近了，好歹用点心思在读书上，将来考个好一点的大学才对得起父母，更不至于丢了高三14班的面子......”她开始孜孜不倦地教育我们，我怀疑这是语文老师的通病，从小到大遇到的语文老师都是如此。
　　不过老师说的没错，高考的确离我们越来越近，五月的中旬志愿表就发到了每个人手中，由于S市是平行志愿，我倒不怎么担心，打电话跟老爸老妈商量了一下，以我的分数进本市的二本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就填了几所本市的大学，最重要是离家近。
　　妍妍的分数进本市的一本也是绰绰有余，可她却不想待在S市，她追求的是独立自主的生活，她说想去外面闯一闯，虽然她家里极度反对，但最终拗不过她的脾气让她填了B市几所重点大学。
　　距离高考十二天，我们高三全体学生上演了一场撕书狂欢，祭奠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每个楼层的过道里，白纸漫天飘飞，如冬日里最美丽的雪花，洋洋洒洒，那一瞬间心中的感动前所未有。
　　高考前一天晚上，宋锦年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明天几点考试？”
　　我愣了一下，如实回道，“明天上午九点语文考试，后天是文综和英语考试。”
　　“早点睡觉，明天上午八点我到你家接你。”他话音方落便低低咳了几声，尽管他掩饰得很好，我还是听出几分不对劲，“你生病了？”
　　“没事，小感冒而已。你给我管好自己，不要超过十点睡觉，睡前记得喝杯热牛奶，酸奶也可以，咳，徐新蒂，我要挂电话了......”他静默了会，轻声对我道，“晚安。”
　　说谎。明明声音都沙哑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只是小感冒，可我......我却不想拆穿他，最终只是跟他道了声“晚安”便挂了电话。
　　我想宋锦年说的睡前喝杯热牛奶还是有点用处的，这晚我睡得很好，一大早起床，感觉脑子异常清醒。
　　我准备好一切出门时，宋锦年的车已停在我家楼下，我看着潮湿的地面，放缓步子走了过去。
　　他摇下车窗将视线投向我，待我走近时却一脸刻薄地对我道，“走这么慢，你是乌龟吗？”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这么的恶毒！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他一脸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怎么反击他，我却只是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病了吗？”他微微一诧，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有些自言自语地道，“体温很正常啊。”
　　他面色异样地潮红，我看了他一会，心中有些难过，从书包里拿出两盒药递给他，一盒普通感冒药，一盒竹沥青口服液。
　　宋锦年接过药，随手放到了门板内侧的储物格里，然后笑看着我道，“徐新蒂，我不喜欢吃药。从小我生病就不喜欢吃药，连我妈都拿我没有办法。”
　　“你不想吃药就扔了吧，反正担心难过是别人的事，你自己都不紧张自己的身体，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我转过头看向窗外。
　　“......傻丫头。”宋锦年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却不想理他，他第一次给我认输道，“你把头转过来我就吃药，这样可以吗？”
　　我立马转回头盯着他，他无奈叹了口气，伸手取过感冒药和矿泉水，就水服下两粒感冒药。
　　“又下雨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车窗上，这场雨，似乎在喻示什么，心情突然有些郁郁。
　　宋锦年先是发动车子，按了一下雨刷器控制按钮，然后一只手握上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仅仅是这样简单而亲昵的动作，便立刻消除了我心中的不安、紧张和焦虑。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在我最美好的时光里遇见了宋锦年，他走进我的内心，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
　　在我青春年少的日子里，点点滴滴，都是他给的回忆。他比我大七岁，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虽没有参与他的过去，却能够拥有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