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神话》碧落岚羽

8、第二个故事 属于神的珍宝（２）

　　统治了红炎山谷近两千年的王——圣君阿约•古拉夏，真正觉得自己开始衰老，是在儿子完成成人式的那天。在这之前，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象山外那些新生种族那样拥有漫长的生命，虽然高大的身躯开始佝偻，虽然敏锐的头脑思维的速度变的跟不上臣子们陈述政务的速度，这位带给整个山谷和平与富足的倔强的老族长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应该休息了”这个事实。直到红发的少年骑着巨龙，夹带着劲风降落在他的王座前时，面对那双湛蓝的、澎湃着生命气息的眸子，阿约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把位子让给这小子的时候了啊……
　　他站起来走到跪着的少年面前，弯腰亲吻了他的额头和鼻尖。此刻，这位政绩斐然的王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充满爱意的注视着自己长达成人的儿子。
　　“父王，我完成成人式了……”少年在自己一贯崇拜的父亲面前有些局促不安，兴奋与骄傲令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父亲身边站立的欧法大祭司——他的能量学导师，暗暗向他做了个“好样的”的手势，才让他的紧张的心情略略平静。
　　阿约王赞许的稍稍点头，苍老的声音依然浑厚有力。
　　“是的……我观看了整个过程，你做的非常完美，像我年轻时那样……”他顿了顿，又说，“我很为你骄傲，儿子。”
　　老族长娴熟的抚摩着龙的脖颈，黑龙驯顺的闭上眼睛，享受着爱抚。
　　“你跨过了生命中的第一次考验，可是你知道命运中的灾难通常来得比梅布诺尔山的暴风雪还要快。无论你今后面对多么糟糕的局面，我希望你能表现出和今天一样的智慧和勇气，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你能吗？我的儿子。”他忽的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吉克。
　　少年对父亲眼中反常的忧愁感到诧异，但还是坚定的答道：“能！”
　　阿约王满意的笑了，回头审视着龙完美的鳞甲，“真是条好龙，很像玛古啊。”
　　吉克心中一沉。玛古是父亲年轻时驯服的第一条龙。一千两百年前的一场惨烈的战役中，在敌人拼死发出的数十波能量扑向重伤的父亲时，同样重伤的它挡在了主人的身前……父亲现在的龙叫格莫拉，实在是条驯顺温良的好龙，可吉克知道，父亲心中只怀念着玛古如暴风如乌云的矫健身影。
　　“打算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呃，我要叫他卡古亚，他很适合这个称号，对吗？”少年羞涩的笑道。
　　“非常适合，再没有龙比他更适合这个‘勇士’的称号了。”
　　老人若有所思的踱回王座边坐下。“那么，现在可以带着你的卡古亚离开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大臣们商量。”
　　“是的，父王。”
　　少年退出临时行宫，卡古亚高傲的跟在他身后，巨大的身躯每走一步都引来啧啧赞叹。
　　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的包围，沿着崎岖的山路攀上南部最高的查朵丘陵。卡古亚驯服的跟随着主人，但一路上仍然惊起了无数飞禽走兽。少年一直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断崖边。在这里，红炎山谷的景貌尽收眼底，能看到琉璃河像玉带一样静静流过。山谷未来的主人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傻瓜兰琪，你问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么危险的仪式吗？因为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真正的梅布吉利诺亚族男人了，我要担负起责任，保护我们的土地，保护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就像父王曾经做的那样。”
　　少年抬眼望向东方的黛色山峦，那是梅布诺尔山神秘的西翼，是一个传说中有精灵在月夜歌唱的地方。山谷最东端的阴影处，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在召唤他，并且在最近愈加强烈。他竭力避开这种不祥的感觉，把目光投向山谷中部。日落时分,群山环抱的辽阔平原上雾色苍茫，透过淡紫的流岚，石建的民宅依稀可见，也能看到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难怪，琉璃河已经涨水，明天就是今年的第一个狩猎季节的开始了，想到这里，男孩的表情轻松愉悦了不少，狩猎，可真是一项令人热血沸腾的运动啊。
　　无欲无求的民族，富足平和的生活，这传说中被创造者眷顾着的大地，沉浸在剧变来临前最后的静谧中。

　　红炎历8440年，春季开始的时候，吉克•古拉夏刚满500岁，相当于普通人族的16岁。年轻人并不知晓，他一生的劫难，正翩翩然向他走来。

　　* * *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窗前伫立的老人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上现出几许绝望与悲凉，眼神呆滞的凝视前方，长叹道，
　　“先知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吗？而你，我最崇敬的导师，竟然也不能逃过劫难吗？”
　　灰发的贤者恭敬的躬身道：“我的王，我的老朋友，我只是个普通的星见，可以预知但无法改变，更何况是创世神亲自设定的轨迹。我所能做的，只有在有生之年尽力辅佐少主，也许命运的转机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老国王苦笑数声，浑浊的眼中却燃起一丝亮光。
　　“吉克，可是个好孩子啊……这样残酷的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替他承担。神啊，您既然一直眷顾我们，为何又如此不公啊……”
　　一滴不甘的泪，踟躇片刻，还是狠狠的砸在泛着冰冷寒光的窗棂上。
　　“您已经承担了太多，也会死得其所。”
　　大星见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森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