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传》红裘客1

4、柴房学规矩

　　“拦住她！”甄远道突然喝了一声。立刻有两个家丁扑向了我，我当然没有逃掉，心里愤怒愈盛——甄远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养女为婢，竟不容的我反抗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大喊，还是被两个家丁带到了甄远道夫妇面前。抗议无效后，我打算故计重施，张口向一个家丁咬去，谁知两个家丁都有了防备，向前一带，我便收不住重心摔倒在地上。膝盖也许跌破了，我痛得眼泪浮上了眼眶。
　　甄夫人似乎有些不悦：“这丫头既然不喜欢这儿，由她去好了。”
　　“夫人有所不知，”甄远道面带愧色解释道，“她母亲临终前再三恳求我，将她女儿带在身边，有口饭吃就好。”
　　“原来如此，”甄夫人点头，感动道，“老爷心善，连个萍水相逢的妇人之托，也肯答应。”
　　我用最鄙视愤恨的目光瞪着甄远道，悲愤喊道：“你胡说，你胡说！！我娘——”
　　“妮子！”甄远道突然霹雷般咆哮了一声，面色狰狞的瞪着我，神情好不骇人。我一下呆愣住了——我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再乱喊下去，甄远道会不会一怒杀了我灭口？而我根本无力自保。
　　“这样不懂事，真是枉费你娘一番托付！”甄远道盛怒，“乱跑乱叫成何体统？！”他努力压了压怒火，摆手命令家丁——“先带到柴房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不许她再乱喊乱叫！……叫她先学学怎么安静，再学规矩吧！”
　　“是！”两个家丁拎起我的胳膊向柴房走去，一路上我没敢再喊叫。潮湿黑暗的柴房，我像被丢包一样，丢在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双手便被拢到了背后，双脚被并到了一处。瞬间，我想起了《简爱》故事中的情节，心里怕极了，脱口喊道：“我不跑了，也不乱叫了，还不行吗？”
　　可是，这句话在此处却没有小说中那样奏效。两个家丁一面捆，一面骂：“小崽子这样刁钻，谁知说的真假！”一个又道：“看把老爷气的，老爷也真是，给小姐找伴儿，怎么也不找个乖巧顺溜的？”
　　我毫无反抗之力，急的满面通红，手脚被绳索勒的生疼，眼泪也逼了出来：“我真的不喊不叫了，你们快放开我吧！”
　　话音还未落，一块破布团便塞进我的嘴里。我再也不能喊了，只听两个家丁骂道：“还说不喊，你这不是喊是什么？”“没见过这样又凶又野的孩子，如此不识抬举，真该受点教训！”
　　手脚真的好痛，痛的我直要大喊，可是，那块布团禁住了我的喉舌，所有的痛楚，悲愤抗议，都化作了几声毫无意义的呜鸣。我忍痛翻了个身，却看两个家丁已经向门外走去。接着，不顾我焦急的抗议，他们嘭的带上了柴门，并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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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甄远道所言，柴房是个学安静的地方。开始，我还怒不可恶遏，早知道妥协也会如此，还不如强硬到底。我愤怒的想，一会儿如果有人给我来送吃的，我一定会用脚蹚翻，虽然我这样被禁锢着，但我可以用眼睛，恶狠狠的瞪，或者连看也不看一眼那些下人。以此来告诉甄远道，我不会向他屈服。有本事让他来杀了我！……
　　可是，我想错了。从早晨到天黑，一直也没有人来给我送饭。我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中午倒是有人进了趟柴房，却是抱了些柴出去，从进来到出去，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空气。一整天，我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坐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从门缝窗缝里始终偷窥着我，到后来，阳光也懒得陪我了，一缕缕暗淡下去，最终柴房里只生下冰冷和黑暗。一整天就那样过去了。所有的怒火都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饥饿，冰冷，恐惧。我开始懊悔白天的冲动。我既不是他女儿，何必跟他真生气？如果不是白天任性，现在应该和红红在一起。至少不会挨饿受冻。我饿极了，冷极了。眼前开始出现许多可怕的幻象——无数黑暗的邪灵，幻作妖魔鬼怪的恐怖形象，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躲在墙角，避无可避。我好怕……世上有鬼么？没有，一定没有的！可为何头痛欲裂，眼前亦是乱乱的，……我是病了么，会不会死？会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柴房的角落里？这一世的生命便这样轻易终结了？上苍赐予生命的机会，来之不易，便这样被我糟蹋了么？我承认我并不想死，而且很怕——来世谁又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不，我想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吧。甄远道说过只是让我学学安静而已，他没想要我的命。再忍一忍吧，说不定，第二天便会有人来救我了。到时，我学乖一点，不闹了便是。
　　我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沉了过去。
　　不知昏沉了多久，感觉面庞似有清风拂过，我恢复了一些知觉。发现此身已经不在柴房了，手脚也恢复了自由。真的有人来救我了？我好生感激！我此刻好像伏在谁的背上，耳边人语绰绰，好像是周妈——“别看小姐人小，心肠却这样好。怕只怕这小奴才好歹不懂，香臭不分，不知道领情呢！”
　　“周妈不必多说，你只管把她送到我的卧房去，就是了。”
　　我大愣——这不是甄嬛的声音么，是她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