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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浅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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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同父异母?那么映的亲生母亲怎么样了?”我突然我。
“你干吗?我在做题别吵我。”冉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讨厌的小家伙。
“喂,对我这种态度,小心我被他抢走。”
“映?不可能。”冉头也不抬一下。“那家伙对那方面不感兴趣,他好象只对尸体有兴趣。”
“那你对那方面有兴趣了?”我撑着头,无精打采地说。
“你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恋人。”冉总算停下了笔。“我做完了,老师改。”
我机械地接过卷子,改。
其实没什么可改的,我能做对的,他都能作对。
“行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拿回家去给你妈妈看,她一定高兴。”我递回卷子,上面全是钩。
时间还早哪。冉把两个小时的题量并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了。
“我妈是高兴,多亏了你这为良师教导有方啊。”
“行了,你这家伙。说吧,做那么快想干吗?”我用手撑着头,无精打采地看着冉。明知故问。
“我对那方面确实有兴趣。”冉靠过来。“你以为我想干吗。”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你这样我也集中不了精神。”
“我在想你看上去瘦,其实挺有分量的哦。”
“再怎么说我也是男生。喂……别变相骂人。压着你了?”
小家伙生气了。
“压着了。”我笑着说。
他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冉没说话,很干脆地翻身躺在我身边。
“我开玩笑的,这样就够了吗?”我侧着脸看他。
“不做了。”冉闭上眼睛。“你有心事。”
我们果然是同一个人。他能看穿我的一切心思,还是我掩饰地不够好?
“……”我在想这个问题问不问好。
“关于我哥哥生母的事,我不太清楚。只是映他曾经说过他母亲已经过世了。我爸对我说她是病死的……我对这些事不关心。爸不太喜欢映哥,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吧。哥也从来不回这个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可以了吗?”冉悠悠地说。
“可以了,谢谢。”我笑。这小家伙真可爱。
“那……可以继续了吗?”
声音冷冷的,不过我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
“可以了,快来吧。”
“拜托别总在心里叫我小家伙。”
“好!”小家伙毕竟是小家伙。
星期五,我又来到了警署的鉴定科。
这里还是一样的冷清,闻起来……还是一怪。
推开门,喀哒一声,怪吓人的。
屋里还是一样阴暗,一样没有人气。
静悄悄的。
不过我知道他在。
我有点喜欢这里的气氛了。第一次来完全不适应,不过现在好多了。就像吃“秀逗”,第一次酸到想吐,舌头发涩,不过却忍不住再吃,而且会喜欢吃。
我对感兴趣的东西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好奇心——我这种好奇心几乎完全退化的人一旦产生了好奇心,那就死透了。不弄个明白决不会罢休的,哪怕慢慢来,只要我的瞬间热情没有消退,我会很有耐心的。
也就是说,我对这个第一面让人不舒服的映有兴趣。而且还挺浓的。
走进里面一间,他坐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个头骨。
我拉张椅子坐下。
“你果然又来了,你是个特别的人。”映那阴冷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其实挺稚气的。
“我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我笑着说。
这个气氛下或者酷一些会更合适?
“什么事?来陪我聊天吗?”他也笑了,很可爱。
“我想知道你母亲的事。”
“怎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母亲培养出我这么少有的变态儿子吗?”他笑着把头骨面向我,那头骨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
“啊,差不多吧。”我把头骨转过去。“装两个眼珠更好。”
“你果然有品位哦,我也有同感,装来试试看?”他捧起头骨。
“好啊。”我笑着看着他。
他起身,到水池里找什么。我不由地想象着头骨里面装新鲜的眼球会是什么样子。
“哎呀可惜,眼球没有了。”他坐回去,一脸失望。“告诉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呢?”
“除了解剖我之外什么都行啊。”
“那么……今晚和我约会吧。”他高兴的样子好象找到了合适的眼球一样。
“你好象对活人不感兴趣啊?”如果冉的情报准确的话。
“你和别人不同。”他把头骨递过来。
“……好吧,成交。”我接过头骨。这才发现这个头骨很漂亮,很白。很干净而且光滑。
“那我干什么都行吗?”他搓搓手。
“除了把我切开之外。”我说。
“能在这个台子上吗?”他指指外间的解剖台。
“……最好不要,感觉好冷。”被冰冻尸体盯着看?太浪漫了吧?!我不要。
“那去我家吧,一起走。我也该下班了。”他脱下白大褂,里面的衣服比较正常一些,看上去也正常一点了。
走在大街上,感觉回到了人间。空气暖暖的,人挺多。
“你每天步行上下班?”我跟在映后面。他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好冷,我冬天才是这个温度。
“反正不远。到了。”他停下来。在一栋公寓楼前。
和我料想的一样,挺小的房子。
一个人住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黑了,楼道里阴森森的。
我和他上楼。
他掏钥匙,开门。
屋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有。他是个与世隔绝的人吗?恐怕是。四目所及,只有一张床。这是我见过的最简朴的房间。还好似乎并没有骨架之类的摆设。
“你饿吗?我去准备晚饭。”映向厨房走去。
我跟着他进了厨房。
“下面条好吗?”他温柔的样子让人无法把他与尸检员联系起来。我简直觉得自己耳聋眼花了。
“帮我在冰箱里拿鸡蛋。”
我糊里糊涂的打开了冰箱,就当自己在做梦。这是什么冰箱啊,一格一格的……
“啊,对了,第二格里面有眼珠和舌头,明天带去办公室。”
…………
我顿时没胃口了。
一双眼珠正瞪着我。
还好我没有看到舌头。
我果然不在做梦。
不过映不在尸检室时看起来好多了,也许他没变,是环境变了吧。
我吃着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面条。
映一脸幸福地看着我。
“好吃吧?我在里面加了***、***还有**呢!”
我刚想说一个人在家里和在办公室里性格会变,不过看样子本质还是一样的……
洗澡的时候提心吊胆的。
我从来不知道浴室里的镜子会让人觉得这么恐怖。那面镜子把浴室里照的亮晃晃的。不知道镜子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这么慢?我担心死了。”映坐在床上,一脸紧张地盯着我。
“没什么,滑了一下,脚有点扭到了。”其实是自己吓自己。居然洗澡还扭到,笑死人了。……真是有点痛……
我单脚跳到床边。
“我看看。”映扶住我。
“不用,没关系。”我坐下来。
“让我看看……嗯……从外观看来应该是没有受到过打击性的损伤。动一下……没大碍。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把***和浴液放在一起了,你没有拿错吧?”
…………
映的身上很凉,有点像冷血动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尸体呆的时间太久了的缘故?
“你技术不错嘛,该不会拿尸体练习?”
“我当真变态到这种地步了?”
“像……”
“……没干过。”
“告诉我吧,你母亲的事。”我觉得自己好象是和一条冰冷的蛇躺在一起,而不是人。
“……我母亲,过世了,这个你一定已经知道了。父亲对冉说她是病死的。但实际上她是自杀的。”
“为什么?”我有一点惊讶。不过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因为……她太爱自己的儿子了,爱到超过应有的限度。”
“对你?”
“没错,就是我。”
月光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淡蓝色的,好美。
“她像对待恋人一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从我刚一出生开始。我母亲和我做了不该做的事。父亲知道这件事,他讨厌我,因为我抢走了他的妻子的心。应该是因为罪恶感吧,她自杀了,在我十岁那年。”
我好象在听一个伤感的故事,一个疯狂的故事,映现在这样原来是有原因的。尽管是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原因。
“这件事只有我和父亲知道。现在我告诉你,希望你保密,为了我父亲。”
“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我笑了。我的好奇心已经满足了。
不对……还有一件事。
“你不是对活人没有兴趣吗?为什么和我……”
“因为你有点像我母亲,和你在一起觉得安心。”映说。
“你这样一点也不酷哪,和一开始的印象不太一样了。对了,你不喜欢娃娃吗?漫画里的变态医生都喜欢娃娃的。”我说。
“娃娃?没兴趣。”回答地挺干脆。
“哦?满有个性的嘛,我喜欢。”
“对了,那天在办公室里你拿过的头骨就是我母亲哦。”映突然恢复到那种怪怪的口气了。
“……睡吧。”我转过身。管他真的假的。有他在,夏天也不用空调了。抱着我,凉凉的,真舒服。
“以后欢迎你经常来。”
“看我高兴吧,热了就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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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二)
当初升的第一缕阳光从窗□□进来时,我睁开了眼睛。
太阳那柔和的桔色光线暖暖地探视着一切。
身边那凉凉的家伙还在。
有些不习惯哪,在别人的床上过夜。好象在做梦一样。
不过又不是在做梦,因为确实已经醒了。
如果觉得冷相互拥抱可以取暖,可是映这个家伙,只会让人觉得更冷。
不过我喜欢,因为现在是夏天。
不知道映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生下这么一个少有的儿子。
映还睡着,难得看到他不戴眼镜时的样子,很可爱。睡着的时候一脸的无辜和不设防,和醒时反差好大。身上……有一道道伤痕。不太多,但细细蜜密的。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弄的?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个究竟。
摸上去……像是用刀划的。
“是用刀划的。”映突然睁开眼睛。两只不同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反光一样的耀眼。
“我自己划的,用手术刀。”
没想到又加上自虐一条。
“痛吗?”其实我知道那种感受,不过这样问更自然一些。
“不痛,麻木了。有一段时间特别麻木。”
“我明白,你心理压力太大了。”我也想这么干过。不过我最爱惜的终归是自己,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刻意伤了自己的,哪怕我很想这么做。
“……不知道。”映一脸茫然。
如果不是他这种无助的表情,我真的回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一切的特征都不相符。不过管他呢,他现在真实地存在,在我面前,这就够了。
“想哭就哭吧。”我无端端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哭啊。”他却是一脸的WEAK SMILE。
“哎呀,我上午有课呢。不得了,我得走了!!”我突然从半痴呆状态回过神来,立刻跳起来下床。脚还有点痛,不过痛也是一种很珍贵的感受——如果你感觉不到痛时就会有这种想法了。
“这么说来今天会送过来一具尸体呢,我也得走了。”映戴上眼镜,不看就知道他的眼神又不对劲儿了,因为他的声音变了。
“别忘了冰箱里得眼珠和舌头啊,我走了。”我逃似的开门走出去。
迟到就惨了……
…………
当我赶到学校时,顿时呆住了。学校大门紧闭着。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映那个混蛋,明明知道……难怪他不紧不慢的。混蛋!…………我刹那间怀疑他真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