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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司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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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正午,美丽的白衣少女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衣衫飞舞,轻盈的像一片羽毛。身荷重甲的男子跃身而起,在半空中抱住少女,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这个场景随着少女和青年的声名显赫,被人津津乐道了许多年。
当是时,这却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华衣男子没有料到少女会如此贞烈,吓得脸色都变了,屁滚尿流地逃出望月楼。而在大道中的士兵将领们,也慌忙拔出刀剑,唯恐是刺客来袭。
二皇子萧珂尚且镇定,拨转马头,看着司湛和他怀里的少女:“清远……”司湛字清远。
司湛笑笑,解释道:“这是舍妹,闺名湘雨。”
萧珂虽然不解司湘雨缘何从天而降,然而此刻并不是话家常的时候,只道:“令妹可否受伤?”
司湘雨已经站直了身子,乖巧的垂首答道:“无碍。”
司湛叫过亲卫,命他将司湘雨送回府。诸将看二皇子并不追究,也不多异议。队伍继续行至朱雀门前,众将下马跪倒,聆听圣旨,叩拜谢恩。又继续进宫面圣,各领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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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湛十七岁科考夺魁,至今已有四五年的光景,在仕途上来算,只得说是新贵。虽然朝中无亲贵提携,但司湛凭着一己才华获得了皇上的赏识,又和二皇子、朝中各位青年官员交好,仕途倒也顺风顺水。
司府在东城,是司湛刚刚为官时建的,占地不大,装饰也以清雅淡素为主,庭前屋后多植翠竹,兼着小桥流水迂回,山石峰峦层叠,颇有情趣。司湘雨才进得大门,尔裳领着一个小丫头便迎了出来:“接到消息说小姐来了,早就在这儿候着。瞧这是去哪儿野了,衣服都刮破了。要我说,就该派人牢牢地跟着你圈着你才是,也不至于养成这样野的性子。”
司湛入京赶考为官,家下仆役多从江阳老宅带来,尔裳也是自幼跟着他的。尔裳生的貌美,性子泼辣,跟司湘雨很是亲近。司湘雨见了尔裳十分欣喜,撒娇道:“尔裳姐姐,多年不见,人家想你想的紧,一路奔波就赶来了。可怜我路上受了许多的委屈,却没落到一句好言安慰,反而这一通数落,真真让人心凉啊。”
尔裳止不住笑道:“瞧瞧,这嘴皮子功夫比我厉害多了。前几日接到消息说小姐要来,赶着收拾了后院出来,还新做了几身衣服,不知道样子小姐喜不喜欢。”
湘雨闷闷不乐:“你们怎么都知道我要来。一点惊喜都没有。”
后院虽小,也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廊前一树海棠正开的旺。尔裳吩咐小丫头去抬热水,服侍司湘雨沐浴更衣。司湘雨泡在热水里,只觉得浑身舒畅,连日来的疲劳一点点的消失了。
沐浴后,司湘雨只着中衣,倚在床前湘妃榻上。尔裳立在身后,细细地为她擦着头发。
尔裳道:“小姐怎么突然下山了?之前听公子说起,巫樊二老说小姐明年才会出师。”
司湘雨揪着袖口的花纹,也不说话。尔裳继续道:“提前出师也好,小姐一个人在山上,虽说有二老照顾,终究不如在家里舒适。小姐今后是打算在京城住下还是回江阳啊?”
司湘雨闷声道:“不想回江阳。”
“在京城也是一样的,有公子照顾小姐,老爷肯定放心。等公子回来同他说说,把江阳老家里从前侍候小姐的人也叫来,尔衫和卫五必定想念小姐极了。”
司湘雨“哼”了一声:“卫五或许想我,尔衫就未必了。”
尔裳想起尔衫虽服侍过司湘雨几年,可自司湘雨六岁离家上山学艺之后就到了老爷跟前。前几日听说老爷念尔衫服侍有功,要把尔衫收房。小姐自幼没有母亲,只当尔衫做最亲的姐姐,这突然要成了继母,心里难免难以接受。何况从前老爷对公子和小姐……尔裳叹了口气,擦好头发,看司湘雨神色倦怠,想着她是累了,又服侍她睡下。
司湘雨确实累了。虽说从巫樊山下来后她并不急着赶路,只四处游荡,现在也是乏极了,一觉睡到了日薄西山。朦胧中听见尔裳在耳边唤她:“小姐,公子来了。”
司湘雨睁开眼,果真见到司湛站在床前。八年未见,哥哥已经褪去了她记忆中少年的模样,更加高挑挺拔,清逸俊朗。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立刻认出这是自己的哥哥,当年那个带她爬树捕鱼,教她读书写字,替她背黑锅受罚的那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的哥哥。
司湘雨鼻头一酸,抱着司湛的腰,泪便淌了下来:“哥哥,我好想你。”
司湛记起最后一次见到妹妹是她离家时的那一天,才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蹭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纵使上了马车,妹妹也一直掀起帘子,望着在门口送行的他,默默垂泪。转眼间,当年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的大姑娘,可他还是能认出她,才能在中午时及时救下了她。虽然他知道妹妹这几年学艺,武功必是不差,然而本能还是使他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往事不可追,幸好现在他们又在一起。
司湛揉揉她的头顶:“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记得我们上次分开时,你也是这般哭的一塌糊涂。”
司湘雨掐了一下司湛的腰间,依旧止不住泪水。
司湛抱着司湘雨,叹气道:“哥哥也很想你。你一个人在外不易,我想想都很心疼。每到春天的时候,我就想着你小时候喜欢扑蝴蝶。山里蝴蝶多,不知道你玩的高不高兴。夏天了,日头毒,就想着山间凉爽,只盼二老不要逼你去日头下操练。秋天桂花开了,我总想起你最爱吃桂花糖,以前总缠着我买给你吃,现在在山上,不知能不能吃到。冬天下了雪,我又担心山间寒冷,你身子单薄能不能受得了。如此日日年年,没有一天能放下你的。想去看你,却总是俗务缠身,找不到时间。那日接到消息说你突然消失了不在山上,我在前线都急坏了,仗也没心思打。后来卫二说在涉水镇又发现了你,我这才放心。现在我们兄妹团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好妹妹,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再轻易消失好不好?”
司湘雨点点头,眼泪流的更凶了:“湘儿再也不离开哥哥。”
“我就知道湘儿最乖了。现在起来穿衣服好不好,哥哥带你进宫玩。”
“进宫?”
“皇上今晚宫中赐宴,特别要我带上你去。”
司湘雨想必是今天中午那一出传到了皇上耳中,忙道:“妹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被逼无奈。”
“我知道。湘儿虽然任性调皮,却是知道轻重的。事情原委我已知晓,你碰到了三皇子萧环。此人一向好色淫逸,妹妹为求自保没有错。这次邀你赴宴,听说就是萧环在背后唆使。”司湛眯起了眼睛。
司湘雨想,这么多年,哥哥生气时爱眯起眼睛的习惯一点没变。“能不能借口不去呢?就说我旅途奔波,身子不适。或者说我高楼坠落,受惊过度。”
“这次听说季贵妃也搀和了进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放心,有哥哥在,没人能动得了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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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在朱雀门下了马车,可巧碰到二皇子萧珂。萧珂几年前已经封了广平候出宫开府。此次立下战功,又晋为广平王。
司湛和司湘雨向萧珂行礼,萧珂免了二人的礼,三人同行。
午时惊鸿一瞥,萧珂便记住了司湘雨清丽脱俗的容颜,在白衣衬托下,仿若谪仙一般。此时再见到她,她已换了一身珊瑚色衣衫,更多了些豆蔻少女的娇媚,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
萧珂恭喜过二人兄妹团圆,就说起了今日的宫宴:“听说此番父皇召湘雨妹妹入宫,是萧环和季贵妃提的。”
司湛落后萧珂半步,冷冷道:“萧环的品行,你我都知道。”将司湘雨在望月楼如何遇到萧环、如何被逼跳楼的事情讲了一遍。
萧珂语含隐忧:“只怕父皇会不以为意。而且这样的事情宣扬出去,有损令妹清誉。”
司湘雨见萧珂与哥哥年岁相当,相貌不凡,气质温润,又知他素与哥哥交好,本能便有好感。此刻听他言语处处为自己着想,不由更加亲近,道:“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是过度思念哥哥,凭窗而望时出了神,不小心跌了下来。”
萧珂赞许的看了司湘雨一眼:“这样甚好。只是此次的事,只怕不是萧环好色那么简单了。”
司湛点点头:“只是他们的算盘打得太响,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萧环生母季贵妃虽然出身低微,但容貌倾城,性情风流,深的皇上宠幸。季贵妃性格狠辣,斗倒了诸多嫔妃,甚至传闻她害死了先皇后意图后位,终因出身低微,被大臣一力阻挠,才止步贵妃之位。
自从季贵妃诞下萧环之后,野心更是膨胀,意图让皇上立萧环为太子。只可惜三个皇子中,大皇子是已逝先皇后嫡子,且颇有战功;二皇子生母淑妃早逝,但萧珂生的文采风流,是三个皇子中最出挑的;三皇子萧环则是最不成器的,镇日只会声色犬马,饮酒作乐。皇上虽对小儿子疼爱有加,然而季贵妃母家势力单薄,朝中大臣不服,却也无奈。司湘雨明白了季贵妃让自己参加宫宴的目的。
萧珂的随侍太监道:“主子,御花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