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下山 ...
-
天,青蓝;云,淡薄;风,清凉。
喝着瀑布水,饿着肚子,他每日每日的在坟冢前诉说着与沐易清的点点滴滴,才发现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是那么的少,少到只能重复的说着说过了的事,他已经饿的有些动不了了,前几日还能进屋睡,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了。难道他就要这么腐烂在外面?风化掉?或者运气好的话有只秃鹫路过吃了他?看了看坟冢,柳无忧想着里面该是有棺材的吧!“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给你磕三个响头,你不说话便让我用你一半的棺材,可好?”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撑起身体直直的跪倒坟冢中央,叩首。
磕完后,露出抹轻松的笑,他感激地道:“谢谢了。”他找了根木棍开始挖土,本就没什么力气了,这下更是累得够呛,他一点一点的挖着,从天黑到天明,从天明到天黑,如此循环往复的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成功的挖到了底,不过棺材没有挖出来,倒是挖出来一个红盒子,有些老旧了,柳无忧舔舔干涩的唇,拿起盒子,抱在怀里累倒了。
等转醒后,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本看不懂名字的书和一张羊皮纸外加一颗通体红艳的药丸,饿久了的柳无忧此刻看到了药丸便像是猫见到了老鼠,他囫囵一口吞了那药丸,摸了摸肚子,还行垫了垫,没那么饿了,可肚子里凉凉的,还有些冷,他抱怨着,“这是个什么破丸子。”他将盒子往边上一扔,清风徐徐吹来,里面的书被风吹了开,柳无忧不经意地瞟见了上面的字,「冷的话就来练练。」,虽然奇怪,但身体越来越冷,他都开始发颤起来,于是他翻开了那本书,上面只有画没有字迹,他照着上面的图画练了起来。
呆在山上的日子算是不错了,那颗药丸挺神奇的,吃了之后,他都不觉得饿,只是喝水便可以了,不过一闲下来脑子里便充斥着沐易清的影子,有时还会产生幻觉,看见易清朝他走了过来,说想他了,伸出了手,只要……只要他伸出手便可以握住,但每当碰触到易清的指尖,易清便一点一点的如泡沫般消失掉了。
柳无忧双目紧闭,泪水缓缓滑落。
心,很痛!
痛得如万蚁食心,那痛,发自内心深处,牵引着无数神经,迅速流窜全身,直达指尖,甚至是千万根发丝!
这疼痛,是思念,更甚者,是思恋!
易清……易清……
一遍遍吶喊着,吶喊一声,心便痛上几分!
银月如盘,星如珠,夜如幕,天凉好个秋。
“易清,你可曾想起我,嗤!怕是在内疚吧!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解毒之人的后果了,善良的易清呐!”柳无忧盯着天上的月,喃喃自语,已经是秋天了,分开了好久啊!
易清,想你,想你,好想你……
别鹤孤鸾长相思,思鸟岂能斩情痴?
这样的相思,这样子苦楚,便使得他日日苦练,沉醉武学,那本书终是练完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了。
“易清,至少也要看看,你好还是不好!”他冲下了山却又飞快地回来,找了快布蒙着脸,轻笑,“易清,不知你是否发现鞋底少了一百两呢。”
到了街上他换了一身新衣,弄了一顶纱帽,在路上慢悠悠的走了好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汾林看看,脸虽然是毁了,但是还没有听到易清说不喜欢他,在汾林呆了几日寻了几日,用尽各种方法,就连道上也去打听了,却是没有结果,无奈之下,他开始寻找魔教的踪影,花了月余辗转寻得了魔教的地盘,柳无忧快马加鞭赶了去。
天蓝,风柔,云疏。
佛岭的郊外山顶上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大理石柱赫然矗立,上面悬挂着镶金石匾,龙飞凤舞的书写着魔教两个大字,气势磅礴犹如万马奔腾,层层台阶前是两只威武肃穆的石狮,个个栩栩如生,映衬着火烧一般的晚霞,诡谲张扬的气氛让人印象深刻,惊叹万分。
可大门紧闭着,一人也无,难道搞错了,这地方压根不是魔教?可那上面明明就写着魔教呀!
挺直身杆,他缓缓而行,上了台阶,推开那门,鸟语花香。
“来着何人?”严肃的声音,从空中飘来。
柳无忧停下脚步,人已离大厅很近了,他可以看到客厅无人,桌椅茶具书画摆设,一样不缺,一样都没有染上尘埃,似乎主人只是走开一阵,很快就会回来殷勤待客。
“来着何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在下柳无忧,求见沐易清。”柳无忧作揖,看来这里的确是魔教了。
来人问着,“沐易清?”
柳无忧心一紧,“正是。”
慢慢地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黑衣黑发,冷面无情,“那你可是来错了地方了,他已不是魔教中人。”
柳无忧骇然,“怎么会?”
来人走到的身前,逼得柳无忧不断往后退着,直至退到大门之外,才冷声道:“沐易清甘愿受刑脱离魔教。”
柳无忧瞠目结舌,万千思绪转过,受刑?脱离?易清,为何?这是为何?
“你是为他解毒之人吗?”淡漠飘渺的语声在耳侧响起。
黑衣人恭敬的唤着,“郁长老。”
柳无忧惨然望去,“是。”
郁琼眼中杀气显露,“那为何要离开他?”
柳无忧苦笑,“武功尽失,面目全非,既无法护着他,又丑陋不堪。”
郁琼怔了怔,“那如今又是为何?”
柳无忧抬首,“机缘之下在下已身负绝学,可以护着他了,分开之后方知相思之苦,想见他,若他不愿与这般的我在一起,在下自当离去。”
郁琼淡淡的道:“那岂不是还要受相思之苦?”
柳无忧眼神柔了下来,“可易清不用受……若是见到了在下,他对在下无意,见到在下完好,便不会歉疚了,易清是个心善之人。”
郁琼摇了摇头,缓声道:“痴人,他在汾林。”
柳无忧凄然,“我去过了,没有他的踪迹。”
郁琼眉眼一挑,“玉华苑里做琴师呢!”
赫然一惊,“玉华苑?”随即一笑,双手抱拳道:“谢了,珍惜眼前人。”感觉此人也正为情所困。
日夜兼程赶到了汾林,四下打听一番才知玉华苑是一间妓院,为何易清会去了妓院呢?流连秦楼楚馆是看上了里面的人了?也是,他是男子,爱上男子便已是惊世骇俗之事,易清是正常的男子,喜欢的该是软香般的女子,不会是他这般的男子,毁容前都算不上好看,比不上那些风尘女子,此刻丑劣不堪更是比不得了,可人都来了,易清就在此处,便在眼前的玉华苑里,他怎么舍得就此离去,至少看上一眼……
敲了门,半天无人应,他一脚踹开,一位花哨的妇人上前,一甩手中的帕子,“公子,还未营业呢。”
柳无忧目不斜视直直往里走,“我找人。”
妇人媚眼一抛,手帕掩着嘴,哂笑,“上咱这玉华苑来的人哪个不是来找人的。”说完,推了推柳无忧,“公子天黑了再来吧!姑娘们都歇着呢。”
那阵浓烈的脂粉味,莫名的让柳无忧觉得烦躁,他喝道:“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语声中戾气尽显。
妇人双手叉腰,脸色一摆,“来捣乱的是吧!”说完拍了拍手,须臾,一群持着武器的护院将柳无忧团团围住,妇人眼一斜,不屑地道:“撵出去。”
话音方落,柳无忧身形一闪,不过片刻,那些人全都倒地打滚,哀嚎声四起。
妇人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往后退,便退便颤声道:“大……大爷,您这是……”
“麽麽,何事如此吵闹?”一阵清泠的语声由上方飘落。
柳无忧瞬间柔情万千,“易清……”
沐易清身子一颤,不自然地扶住了栏杆,有些不确定,“无……忧?”
柳无忧忙上了楼,却在离沐易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涩涩的道:“是我。”如今见到了,他却不敢上前……
沐易清收紧五指,“你的武功未废?”功力深厚者无碍……他浑身一寒,感觉掉入冰窖一般,“你……”难道只是为了这身子?可为何……
柳无忧闻言冲过去紧紧拥住这人,“易清……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这是?”麽麽搅着手绢,眼睛里满是好奇。
沐易清推开柳无忧,淡淡的道:“麽麽,这位是我好友,多有得罪了。”歉然一笑,拉着柳无忧的手便走,“跟我来。”引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俩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沐易清为柳无忧倒了一杯水。
柳无忧望着眼前的水,不停地唤着,“易清,易清,易清……”好像怎么都不够似的。
这人从未骗过他,他相信不是为了身体,否则疼的是他才是,进了青楼之后,很多不知道的闺房之术,多少也知道了些,这里虽是青楼,但也是有少量的小倌的,男子之间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了些,那日他……并没有异样之感,无忧的离开,他一开始是心酸失望的,可之后想到了解毒之人的后果,便了然了,怕是出事了吧!没有见到人说明还是活着的,所以他辗转来到了玉华苑,等待着有一天可以相见,但他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失去了武功,那又为何……“无忧,你为何戴着纱帽?”
柳无忧挣扎了片刻后,解下了纱帽,“易清,你看……”
沐易清顿时失了全身的力量,他捂住了嘴,脸上灼热一片,哽咽着道:“怎么会?”
柳无忧轻柔的以指腹拭去他滑落的泪,“所以才会避而不见的。”
沐易清深深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抓住那拭泪的手,柔声道:“是为我解毒才会如此的吗?”
柳无忧轻轻地嗯了声,眼底的满是爱怜。
沐易清急急地道:“可不是说功力不足者武功全废,可你有武功,为何?”
柳无忧望着握住自己的手,那是根根修长,指尖点点若葱,温润泽光,精致无暇,“我在密林深处获得了秘籍,易清,原本不打算见你的,但不见甚念,我现今的模样……”
“我们去找神医。”沐易清抬起柳无忧的头,盯着他的眼道。
柳无忧眸光一闪,头微微侧开,“神医在哪根本无人知道。”在你的眼中没有看到嫌恶,便可以满足了,看你过的好便好了,他不奢求可以在一起的。
沐易清一点点的以指尖划过他的面容,不似记忆中的平滑,而是凹凸不平,但是他却有些流连忘返,这是证据,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证据,“可以用鸽子。”
医得好又能如何呢?留着其实也是个念想,可若是医好了,易清便会放下心来的吧!“他们不会借的。”神医不是那么好联络的。
沐易清紧抿着唇,脱离魔教时,好像听说清洛住进了天泉水池,“他在魔教。”就算不在,也要去看看,碰碰运气,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不想错过。
俩人当日快马加鞭赶往魔教,柳无忧想要表达一下意见,也未能成功,沐易清一路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要他一开口,沐易清便哀怨地盯着他的脸,眼底的忧伤,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由着他。
再次来到这巍峨的宫殿,柳无忧是坦然的,无所谓的。
不若上次一般无人看守,门前这次倒是站了四位门神,一见他们往阶梯上走便齐声喝道:“不是魔教中人不许入内。”
沐易清淡漠的道:“我要重回魔教。”
“这里是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地方?”门由内开启,轻柔却有力的语声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沐易清轻轻地唤道:“郁琼。”
柳无忧认出了这人,便是告知他易清在汾林的那位郁长老,既然是长老了,地位自然是不低的,易清已经脱离了魔教,想进去定是不容易的,再则也还不知道,易清的想法,他搬过易清的脸,认真无比地问着,“易清,你害怕我的样子?”
沐易清眼神柔柔的,“不怕,只是心痛。”
柳无忧一笑,“不怕便没事,我会带着纱帽的,我们走吧。”心痛,那便是接受他了,那又何妨,在一起不就可以了。
郁琼冷冷的道:“这里更不是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地方,闯过棍阵便放你走。”话音方落,沐易清便不知不觉落到了那人的手中,而柳无忧的身前是一片持着长棍的黑衣人。
柳无忧担忧地唤道:“易清……”那人掐着易清的脖子,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的处境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练了那本秘籍后,他的功力可是大大超前的。
郁琼轻飘飘地道:“他的命在你的手中。”
柳无忧不屑地冷哼一声,眼中杀气四起。
沐易清推了推郁琼,有些无奈,“郁琼。”
郁琼拉着沐易清往里走,“不想试试他的真心?”
易清被那人带走了,柳无忧看着眼前一片黑衣的人,哼的一声,小爷我今非昔比了,闭眼运功直接以内力震开挡路的人,不须片刻人都没了,阵自然就破了。
他冲了进去,直奔大厅,怒气腾腾地道:“放了易清。”
郁琼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往内室走,“你们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