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章鱼仔仔

57、第56章 出发

　　“扬州一带爆发疫症，连带着交州、荆州，这两州中的部分郡县也被殃及了。”，说到此处，贺兰雨姗脸上难掩担忧之色，“而且朝中的大臣，不知为何，竟然近乎全部的人，都说让如儿和张大人去处理。这帮人！不只让朕贬了三州的官员，更是要让朕，将唯一的皇妹送去那里！说是什么‘代天巡狩’、‘平息民怨’，能安那里百姓们的安下心！真是荒谬至极！”
　　“姗儿”，林琪海此刻听后，依旧平静，“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去改变，所以我们只能去接受。尤其是你，你是个帝王，较之常人，更是要有一颗坚强的心。”
　　“可我也是如儿的姐姐，我，我真是舍不得让她去那里。这是疫症，不是其他的，若是稍稍一不留神，就会很有可能，和我天人相隔的…我…”
　　“姗儿，放心吧。洋儿她在天上，会保佑如儿的！她不会看着她死的。”

　　的确，那个时候，林琰洋确实没有看着贺兰雨如身染疫症而死……

　　“如姐姐，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后天的时候，就要和张大人一起去扬州那里了？”
　　“是的。”，贺兰雨如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躺在旁边的林琰洋，“洋儿，姐姐她今日用膳时和我说，朝廷里面似乎不太安稳了。这种情况，似乎从几年前便开始了…她现在这个帝位，坐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贺兰雨如说这话的时候，林琰洋面上不见什么异常，心里却打着鼓，不知她接下来还要再说些什么……
　　“洋儿，你说朝廷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安生的人了？”，贺兰雨如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琰洋。
　　“嗯？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个卖米的而已，怎么会清楚朝廷上的事？”
　　“是吗？”，贺兰雨如翻身平躺，“那我们快睡吧。”
　　其实还有些话，贺兰雨如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她觉得此刻还不是时候，毕竟有些东西，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

　　林琰洋睡到半夜，就一个人悄悄地起了身，穿好了衣服，离开了房间。
　　而贺兰雨如不多久后，也起身离开了，随着林琰洋一起走了出去。她本是起来想喝水的，却恰好看到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四下寻找时，就见林琰洋已经来开房门走了出去。于是当即下床，水也顾不得喝，便跟了出去……
　　看到林琰洋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贺兰雨如站在外面，有些纳闷：这人，这么晚出来，就是为了来厨房？难道是我刚才想多了，朝廷上的事情，真的和她无关？

　　今日在宫里用午膳时，贺兰雨姗向妹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贺兰雨姗不是蠢笨的帝王，从之前的‘皇夫身份’事件，到现在的‘扬州疫症’，这五年间，朝廷的变化，终是让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正视问题的严重性。越来越多的大臣，似乎已经不再受控于她这个君王了，而且…暗中与鬼门有联系的官员，也是数量越来越多。
　　纪国的帝王，除了要学会掌握驭臣之术外，也同样会在各个州级以上的官员身旁，安插上自己的暗线。明线一条，暗线一条，这样才能有双份的保险。尽管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两条线，早已被他从自己的身边肃清了……
　　早朝上被贬官的那几人，在贺兰雨姗的印象里，似乎是从未与鬼门有过任何勾结的，反而其中还有几个人，曾言辞决绝地拒绝了与鬼门的合作。这次的疫症，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林琰洋此刻，又在忙着做她的那个‘定坤丹’了。这次去扬州那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之前在丰都时，自己给贺兰雨如的两颗定坤丹，想必她应该是前几天就用完了吧？总之，自己今晚还是多做点好了，这样也可以给冥雪姐和自己用……

　　鬼门
　　看着多日昏迷未醒的贺兰情，鬼王的脸上，终是有了常人该有的表情，而她的心里，也是混乱不堪，后悔、不甘、愤怒、焦急，还有那不可被忽略的心疼……
　　“贺兰情，贺兰情！你除了会来折磨我，你还会什么？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甩掉手中刚翻完的医书，她头一次在鬼门中，这么不冷静地大喊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出该怎么救你？为什么？明明最该承受痛苦的人是你，可你现在却想这么轻易地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继续被你折磨着！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门主，这”，此时一名鬼差正好过来，瞧见书房里的这一幕，顿时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说！何事？”，鬼王没好气道。
　　“她，她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刚刚服侍她的丫鬟，发现她好像一直不曾转醒，而且…而且似乎还一直低语”
　　说还未说完，鬼王便早已没了踪影。

　　“你们”，疾步而来的鬼王对着屋内的丫鬟说道，“都退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抬手探上贺兰情的鼻息，感觉到这人的气息进出，鬼王也颇为觉得一丝安心：“还好，还好没严重…”
　　自上次被鬼王的那些话刺激后，贺兰情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身体状况也是一日比一日差劲。
　　“空儿，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你？明明…明明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为什么我们还是如此…无缘相见…”
　　听着贺兰情那断断续续的话，鬼王那被面具遮住的面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她有些僵硬的身体，却是说明了她当下内心的矛盾。
　　“几十年的纠缠…我至今…悔之晚矣。若是…还有来生…我绝对…绝对不再放弃你…”，贺兰情迷迷糊糊地说着，嘴角却有红色的液体，在不断地往外涌着。
　　“贺兰情，贺兰情！你不准死，不准死！你听见没？听见没！”，鬼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媚而不妖的容颜，“贺兰情，你不是要找你的空儿吗？你睁开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是…我就是张碧空！我就是你要找的空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要找我吗？”
　　“空儿…空儿？”，许是应为这两个字，贺兰情睁开了明眸，恍惚中，看到了那个自己找了许久的身影，抬手抚上那人的脸颊，“你…终是肯…来再见我了…空儿，能…再见到你，我已经…死了无憾了…”
　　而后玉手从鬼王的脸上落下，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
　　“怎、怎会、这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贺兰情，鬼王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慌张，“不，我不能慌张，现在最怕的就是慌张。”，强自压下内心的不安，强迫自己梳理思绪。这毒，既然是荣王爷下的，那必定应该是凉国那边的。凉国，凉国，凉国……对了，紫阳山也是在凉国境内的。师父，师父，我记得师父曾经给过我一本手札，那时他还说过…

　　“碧空，这本手札，是为师这一生的心血。里面记载了我这一生所见过的，所有的毒和解毒之法，以及各种的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甚至是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咱们紫阳山的人，除了武功和占卜测算外，医理之道也是不可少的。毒、医本是一家，你只有清楚各种毒之后，才能更好地领悟医理的精髓。现在为师将这本手札传给你，望你以后好好研习，不要辜负了为师的希望。”
　　“师父，为何您不传给二位师姐？徒儿毕竟不会待在紫阳山很久的。还有一年，徒儿就会回纪国了。”
　　“碧空，你的两位师姐，玉云虽是医术不错，但奈何她并未比你有天赋。而你二师姐玉风，根本就不爱医道，只醉心于武学。若是你不来紫阳山，没有与我结下这师徒之缘，想必玉云她，确是最好的人选了。但世事皆有定数，为师也只是因循定数而行事。你回去后，定要仔细收好它，日后它或许能帮到你不少……”

　　紫光道人的话不错，若非是从这书中得知，世上还有一种令人假死的药，张碧空也不会在凰初十三年时，生完女儿西陵情空后，就瞒过了当时的所有人，诈死冥皇宫了…
　　当年冥后的突然离世，让冥皇悲恸不已，甚是整整的罢朝一个月，以表哀思。最终是在众多大臣的连番上书后，他才勉强开始恢复上朝的。而也正是听闻了这个消息，当时的纪国女帝贺兰情，更是一夜之间，哭得血泪直流……

　　想到这本手札，鬼王从床榻上起身，叫来了一名外候着的女婢。让她去书房中，取来了书架最上层的那本手札，而后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这是…蔓华丹？”，翻到手札的某一页，上面的名字赫然地映入眼帘，“服用者，初时虚弱无力，症状与风寒无异，但随着时日增加，意识逐渐淡漠。三个月，毒素随血液进入血管，而后流遍全身。四个月，毙命。”
　　自己和贺兰情从寒城出发，至今为止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那也就是说，贺兰情还有救？想到这里，鬼王继续又往下看了下去……
　　此毒解法，需以七味雪魄’、灵方玉枝、青灵霜，这三味药混合后，让中毒之人一天服用三次，每次间隔八个时辰。连续五天不断，即可痊愈。
　　“这‘七味雪魄’与‘青灵霜’，鬼门里确实是有，只是这‘灵方玉枝’…”，想到此处，鬼王有些不太确定，“我记得，当年在紫阳山时，曾经在师父的房里见过。不知现在是否还在…既然如此，紫阳山是一定要去的了。兴许到时还可以看见琰洋，正好可以和她说一下上次那事…”
　　思及此，鬼王当下收拾行装，而后带着昏迷未醒的贺兰情，两人踏上了去紫阳山的路途。

　　同样的，梓城那边，林琰洋与贺兰雨如，还有张情，也启程去了扬州。
　　马车上，林琰洋献宝似的，给贺兰雨如拿出了自己前一晚才做好的‘定坤丹’。
　　“如姐姐，这里有三盒，每盒两粒，一共是六粒。”
　　“这是？”，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三个盒子，贺兰雨如抬眼望着林琰洋，“这是什么？”
　　“定坤丹啊！那晚你和我说，咱们之后要来扬州这边处理疫情，我算着上次给你的定坤丹，你应该是已经吃完了，所以我那晚特意去厨房做的。扬州的疫情不知要弄到何时，所以多做了一些，足够你吃半年的！”
　　“半、半年？”，一听这数字，贺兰雨如也是吓了一跳，“这么久？你是不是打算在那里定居了？”
　　“有备无患比什么都好，何况”，林琰洋看着贺兰雨如，“我不想再看见你那么痛苦了，上次你在我府里晕倒的那次，真是吓死我！我当时还以为你寒毒复发了呢！”
　　林琰洋说道此处也有些后怕：“幸好只是大姨妈路过，知道以后我就不担心了，接着就去做了定坤丹。这个你吃着管用吗？”
　　贺兰雨如点点头：“嗯，确实管些用，至少不会那么难受了。”
　　“所以说”，林琰洋冲着贺兰雨如亮出得意的微笑，“以后请叫我‘神医林’，谢谢！”
　　贺兰雨如调皮地看着林琰洋：“那敢问‘神医林’，我上次之所以会晕倒，都是被谁给折磨的？”
　　“……”，林琰洋一时无话，撩起车窗上的帘子，欣赏外面的风景去了。
　　看见被自己噎得直往外看风景的人，贺兰雨如没来由地弯起嘴角，靠着林琰洋的肩膀阖眼休息了。
　　原来那晚你是在给我做这个，看来是我多心了。希望这些事情，真的不要和你有关系才好，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去对你，面对我们的感情……

　　张情最初本是和那二位坐在马车里的，奈何之后她实在是受不了林姑娘那锋利的眼刀了，最后终是改骑马而行了。看着一路萧条的深秋景色，心里也是不住地盘算着：
　　想不到主上的行动这么快，才几个月的时间，便找了这么个借口，将朝中的那些不肯效力于鬼门的官员，都贬官外放了。只是…只是，这次的这场疫情，又该赔上多少人的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