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卫》高七

1、事发

　　如果不是肚子饿的一阵抽痛，张五大概还会躺在床上继续失神下去。
　　今天是他轮休，一个月才有一天。他没有像别的侍卫一样在休息的这天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乐子，而是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帐顶某处看着。那双眼睛似乎是穿越帐顶，看向了某个不知明的去处。
　　等他起床后，早过了午间吃饭的时间，但还是去了王府专门给仆佣设的大厨房里。
　　大厨房里掌勺的老李头已经开始指挥人刷锅洗碗了，见他进来，也没说什么话，直接去炒了碗饭，又端了一盘菜和几个馒头放在了张五面前：“吃吧。吃饭的时候见你没过来，特意给你留的。”
　　张五也没多说什么，低着头吃了起来。
　　“你吃完饭就出府去逛逛，别整天待在屋里。就算多伤心的事儿，这都半年多了，该看开也看开点。死了的就是死了，活着的人总得接着好好活下去才是。”老李头点了根烟袋吧嗒了两口，也坐在了张五一旁。
　　张五本就在能吃的年纪，又饿了，三几下就将盘子碗吃了个干净。没有顺着老李头的话：“这两年你帮我存着的银子有多少了？”
　　老李头心里暗骂了句犟驴，曲着指头算了下，说道：“连月银带王爷的赏赐，这两年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多两了。”
　　张五心里头盘算了下，说道：“这么多了呀。”
　　老李头呸了一声，“是够多的了，你们当侍卫的月银就比我们多一倍，没事王爷还有赏赐。那一百多两，我得存上十年。”越说越是不平，忍不住又呸了声。
　　张五忍不住乐了起来，笑骂道：“我们可是拿着命在干。你整天安安稳稳待在大厨房里，油水也比别人多了不少，还在这里叫苦，让那真苦的上哪儿说理去。”
　　听他这样说，老李头也跟着乐起来。
　　“你先给我五两，我一会出府去。早就答应给绿娘买绢花了，今天去给她买回来。”张五伸着手。
　　老李头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摸出一个五两大小的银锭子，又在手里掂了两掂，才放到张五的手里。张五接过去随后放进了怀里，抬脚就要往外走。就听老李头在身后说：“绿娘那丫头是看上你了。你要没那意思，就少招惹人家。她在王妃身边服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要是传出点什么不好听的，就算没事你和她在府里都不好待了。”
　　张五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我心里有数。”

　　申时初，张五回到大厨房的时候老李头正挺着腰骂一个没把菜择干净的小厮，那小厮被骂的眼睛直红，却一句嘴也不敢回。
　　张五过去把老李头拉到一边，示意那小厮离开。那小厮满怀感激的看了张五一眼就赶紧溜出门去了。老李头还要不罢休，却看见张五手里拎着坛酒，顿时笑的眼睛都没了。一把夺了过来：“孝敬我的？”也不等回答，直接拍开了封泥，陶醉似的闻了闻，有些惊讶的问道：“金华酒？就算是孝敬，这也太那个什么了。” 老李头这个、那个了半天，最终也没说明白。这坛酒少说得三四两银子，快够他两个月的月银了。
　　张五笑了笑：“你的钱都给你那俩儿子存着呢，平日里喝酒也舍不得买好的。这几年多蒙你照应着，给你买坛酒也是应该的。别是这辈子没喝过好酒，不知道怎么下嘴吧？”
　　老李头听到这里便不再客气，将酒收了起来：“我要是有你那一身的本事，也去做侍卫了，哪用得着这样连坛好酒都舍不得买。”
　　张五听了笑笑也没理他，从怀里掏了个纸包出来：“这是给绿娘买的绢花，我不好直接给她，这两天你见着她了，替我给她。”那纸包鼓鼓囊囊，一看就晓得里面装的东西不少，“过两天要跟王爷出门，不定去多少日子。我要是平安回来还给你买酒喝，要是回不来我那些银子就都归你了。”
　　老李头脸色沉了下去：“每回你出远门都这么说一遍，又哪次没回来过了？这回你也能全胳膊全腿的回来。你那些银子崩总想着让我给你收着，拿命换回来的银子我嫌拿着扎手。” 话虽这样说，老李头也知道王爷这次“出门”没那么简单。
　　这王府里的主人虽刚过而立之年，却也是一方独大了不少年，近几年又总有些忌讳犯上的话传出去，龙椅上的那位便有些不放心了。特意下了诏，说是多年不见皇弟甚是想念，特请来京一趟兄弟二人好多亲近亲近。所以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形，说是凶多吉少也不为过。

　　几天之后，往京城去的官道上出现了一行队伍，队伍正中是一架毫无装饰的马车，虽是无一丝装饰，但看车头的雕刻也知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如果此时出现贩马的人，定能看出那辕上套的是最适合驾车的河曲马。
　　张五和另外三个侍卫分别散在马车前后，身下的马均匀的迈着步。

　　王爷这次受诏回京，七名近身侍卫只跟了老二、老三、老七和张五过来。那老三是半年前新进府来的，跟王爷出远门还是头一次，神色比其他几人就显得紧张多了。张五见他的样子，低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总绷着。这是官道，不会有那不要命的跑这里来送死的。”
　　老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神色虽还是敛着，但也放松了一些。半年前他还是镖局里的一名镖师，王府里有了一名侍卫的空缺，就被人荐了来。他虽然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但王府缺的侍卫排在“三”上，他也就补了老三的位置。张五平日里对他甚是照顾，这次出门也总是在旁指点一二。

　　夜晚，某镇的客栈。
　　张五将王爷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远处王府的其他侍卫正和几个刺客缠斗。来的刺客身手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人数比侍卫多，想要处理掉这几人，还要费些时候。
　　张五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不远处。被护在他身后的王爷倒是显得轻松一些，似乎只是在看一场好戏而已。
　　那边的打斗似乎更激烈了一些，老三毕竟经历的事情少一些，不小心挂了伤。老七见对方难缠，自己这边又有人受伤，略思量一番后趁着空隙冲张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王爷先离开此处。
　　张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爷也看到了张五和老七的手势，便转身准备和张五一起离开。
　　本来王爷是站在张五的侧后方，这一转身变成了张五在后，王爷在前。二人一齐往前快走了几步，正到了一片院墙下，被月亮照映出的一片阴影正好投在二人身上。
　　王爷正要顺着院墙走下去，却蓦然感觉到背后抵上了一个尖锐的物件。一双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慢转过身，对正拿剑指着自己胸口的张五道：“老五，你这是做什么？”一张脸上没有一丝的惊疑，清朗的声音里全是冷意。
　　张五有些艰涩的开口道：“属下也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