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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击空明兮泝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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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寺的桃花树下,初次见你,如见仙人。
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题记
三、击空明兮泝流光
陆泽在掌柜那预付了三个月的房钱,我嘲弄地问他:“你这个王爷怎么没个正事做,安闲享受倒是会得很。”
他耸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皇兄嫌我在他眼前太晃眼,就给了我三个月的假期。”
我故作不经意地打趣:“那你的皇兄岂不是要累死了。”
“管他呢!“他的声音似是醉了,向我摇摇酒壶,“这里天高皇帝远,他可得为自己的话负责。”
我从未有近距离地接触过皇帝,家父在世时运筹帷幄很辛苦,我想皇帝应该也是这样。我竟然觉得自己开始心疼他了,他累不累,忙不忙,有没有人服侍,有没有人让他生气,有没有,在寂寞的夜里,想起过我。
可是不能问,因为我只是个匹夫。
我看向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陆泽,问他:“这三个月你想干什么?上雍可没那么好玩。”
他看着门外的花团锦簇,沉醉的眼睛发亮,言语间是少有的清明,“桃花一谢,这里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就走。”
我笑着推搡着他,“你傻呀,花期不过一月,白付这么多银两,倒不如四处走走。”
“你说得对”,他抓住我的手腕,“我问你七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
我凝视着他的眼,以辨别他的认真程度,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认真。
我有些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我控制,“你醉了。”
“我说真的。”他的手已经敷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背对着他,如果他看到我的脸,那一定是惶恐不安的,我的声音颤抖着,加速的心跳超过了我大脑的运行速度,“可我喜欢呆在这。陆泽,我们不过认识几天。”
良久的沉默,他忽然笑起来了,又恢复了醉汉的形态。
“开个玩笑呢,搞那么认真干什么?”
我回过头,他玩世不恭地笑着,好像真的是个笑话,我有点生气,拿了一本书就到桃树上坐着,心里不停地咒怨着这个花花公子。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我,只有经历了历史的洗涤后留下来的文字,才会一直一直守候着我。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陆离抓住我的手,告诉我一定要认真认真地背好四书五经。
我十一岁,第一次受邀与男子,而他的身份又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我未及笄,按照礼节我不应放下头发。家里人就为我准备了最好的服饰,我从我娘的首饰盒里偷偷地拿出了一对簪子,明黄色的宝石镶嵌其中,我将它们斜插在俩个髻上,镜子里的我好看极了。
画舫立在了湖的东码头,车夫带我行了三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我来得早,天还没有黑下来,舫上人不多,但已可以听到隐隐的嬉笑声。
我认识的人不多,径自坐在最拐角的位子,陆离坐在主位,闭着眼弹着琴,直到这一曲结束才注意到我。
他宠溺地看着我,我面部发热,宾客看了都拿我打趣。我同他走到船头,天已近薄暮,大地的尽头是绚烂的余晖,万家灯火在这个繁华城市缓缓燃起,他的笑容在烛光下忽隐忽现。
他拔下我的簪子,弯着腰在我耳边呢喃,“七画还没到可以把头发放下来的年龄吧。”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滴血,“还有四年呢。”
“到时,一定是万分的美丽,我肯定是配不上你了。”他轻轻笑着。
我急急地回答他,“怎么会,陆离是天上的仙子。“
他仍是笑,在我后脑勺盘着拙劣的髻。
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其实我们一年以前便见过,千寻寺的桃花树下,初次见你,如见仙人。”
他歪着头想了一会,不好意思地说:“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应该是我记错了吧。”我内心失落,他这么就轻而易举地忘记了当年我——至今仍深深迷恋着他的女孩。
我又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没有回答,我对上他的目光,他好像是在看一个大人。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待,他轻敲着我的头说:“小傻瓜,我只比你大四岁呀。”这样的回答,让我心满意足。
我同他都是早熟的孩子,这注定了我们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相似的人,注定在不了一起。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后来的分别,不是人为,而是命中注定。
只怪我当时年纪小,却以为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