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百年去兮 ...

  •   “北面有洲,名郁单越,其地纵广十千由旬,四方正等......东面有洲,名弗婆提,其地纵广九千由旬,圆如满月......西面有洲,名瞿陀尼,其地纵广八千由旬,形如半月......南面有洲,名阎浮提,其地纵广七千由旬,北阔南狭。”

      拱卫东天宫的五天公府围着宫门形成满月形状,正南方普瓦吠得天的公府,青蓝琉璃罩顶的塔楼三层檐下,读经的银发文官合上棕金色的经文,转过脸来,此人容颜严正美丽,却肃杀狂野、气力充溢,青白软垂的官袍与此人身上亦如铠甲,他对着书柜之前的老者躬身:“我小时候在旅途上听过人们歌颂四天王座下风物,其中有东胜神洲,圆如满月,三事殊胜,风中都永远满载浓香与妙音,我十分向往。”

      同样着官袍的老者沿着书柜一步步慢踱,利落地将各类公文归类:“将军此次荡平魔物的功绩已经被记录,奖赏应该不日归位,天帝陛下亦激赏将军,传令召见,计算你前后应该离职两个月,防务操练的事都安排好了的话,你便可以启程。”老者扬了扬手上的文档:“假期已经记上了。”

      文官衣装的将军缓言和声道:“这一切都赖普瓦吠得天大人您果断行事,推落怒胜山,使鲁布江转向东北而去,一劳永逸断绝正东边境的水灾,否则我的兵力,恐怕连救灾都力不能逮。”

      老者仰着头望柜上书丛,浩如烟海,青灰眼中透亮□□:“东方边地水灾连年,实因水泽过度,鲁布江是异域来斯的江水,若要修筑水坝,周围生民力薄,魔族袭扰之下工程反复,灾难更甚。”

      将军再拜:“帝释天来谢大人当年拔擢之恩。”

      老者失笑,这算哪门子正儿八经的拔擢之恩呢?一百年前普瓦吠得在西牛贺州被放逐,是当年还在北方为将颇有权势的帝释天将他引荐给北方天王,再荐到东方,饱学的能吏才得施展才华。

      普瓦吠得天抚着长须:“百年之前在持国天门下学生中间见到有你,当真吓得这把老骨头打颤。”

      帝释天无谓的摊手:“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大变活人。”

      普瓦吠得天长须飘起,拍桌:“是的!我三百年前带着学生去东方游说,在大道上被一群半大野孩子截住,抢光了所有的钱,带头的就是你!”

      帝释天的记忆似乎比普瓦吠得天这位老人还要依稀,可能是那种事干多了:“我有些不记得了,三百年前我似乎在给毗沙门天当马夫,跟到东方来,然后留下来上学。您被安排到我们学校,好像是做荣誉教研官,冤家路窄,我在食堂被您逮个正着,大略是这样的吧。”

      普瓦吠得天:“你把我和学生一行的旅费全抢光了,让我怎么走呢?虽然上一任东天王根本不采用我的治水方略,我还得死皮赖脸求他留用我,我还记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他吃坏了肚子一样。”

      帝释天终于再回忆起更多一些的事:“您在我身上找不到钱,利用职权让我写一百遍赞文。”

      老文官坐在办公用的半圆桌前,圆桌流线宽广,祭红漆铜镶边,他已然不是三百年前的落魄行者了:“你一天交一篇,跳着饭点来送,好赖下来蹭饭。”

      “我没有钱,饭堂里吃不饱。”虽然说老学者当年一样清贫如洗。

      “帝释天,推却过往,出仕东方,已有百年了吧?”

      “是如此。”

      “北方的兵荒马乱、烟尘诡谲,是否都好像梦一样了?”

      将军信手挥落青白衣袍上的尘烟,不羁的淡笑似有拆穿凝滞的迹象,可是此人城府已更甚百年之前,只是平缓道:“要真是梦就好了。”

      老者望着天色,道:“将军,多留一会吧,谈一谈以前的事也好。”单身的将军实也不必早归家。

      将军抬腿侧坐在塔楼横栏上,看也不看身后悬空的高度。

      “一百年前,将军亲自去流放路上接老头子的时候,我看你凶恶残虐,行止疯狂,与在持国天门下再见之时文质彬彬满嘴跑马的样子判若两人,所以会吓到。”

      “哦?”将军嗤笑:“似乎我现在不疯狂一样,大人没有听过我在此战中的豪举?”被击败的魔族受到了帝释天军的残酷对待。

      “倒是,只不过我看你在北方的作为,想不到你会有静下心来,不再捣乱,建功立业的打算,你判若两人的厉害,听说你在北方触怒阿修罗王被人家亲自动手揍过一顿,不会是……”

      将军指着银色的脑袋没好气的接道:“被打坏了脑子了。一定程度上算是吧。”

      促狭的老人更加一把醋:“我感觉你那段时间被阿修罗王操练的面如菜色,连日如同撞鬼。”普瓦吠得天自斟一壶清水,倒入桌上特意炮制的红紫异花,自顾自饮,也不见他分客人一杯。“我想来也理解你百年前为什么不愿意在阿修罗军里谋职了。”

      将军皱眉,吐出肚子里憋闷百年的怪味水,怪怪坏坏尴尴尬尬的说:“他军规太严,晚上也吹号,检查什么仪容仪表风纪扣,他自己有遵守么?”

      喝茶的人挑眉:“不会吧……那北天王那里呢?你留在那里也行,何必一通胡闹被轰出来。”

      将军乐了:“毗沙门天抠门鬼,工资少油水少福利全免,你看那夜叉王,被他操练的疲累如狗,居然连条裤子都没得穿,不得已另外做矿盐生意讨老婆。”夜叉王无心插柳,辛苦凑够聘礼的时候,另外又杀出一位贩糖姑娘,被他健美的大腿迷住了,一定要娶一个饶一个,居然莫名其妙的赚了。

      老人终于大笑。

      “普瓦吠得天大人,您评说一番,我这一百年来,所作所为功过如何?”普瓦吠得出仕东方,被持国天王委以无比的信任和高位,锐意改革吏治民政,整顿贵族私产田园,释放耕地。东方的情况不仅有此,东方之极是极高的雪山天门,天门之后是未知异域,异域迁来天界的人类相貌信仰都比原住人类相异,虽然是弱小的人类部族,但因为对其来源的神秘未知,人类部族之间关系微妙,一样需要东方神王的治理。但因为东方分封贵族林立,取士渠道被严重扭曲,数百年总无能人上位解其乱局,可以说普瓦吠得的到来一举收束稳定了这一繁杂场面,其臂助帝释天从编外门生被前者一路擢升,二十年后转入军队,南征北战,重组东方军风,其人虽然名位未至顶尖,也尚未得封武神将之位,直接指挥的军队数量不算举足轻重,但东方军中大部受过他的训练整顿,威望隆重,此次善见城的召见便是映证。

      普瓦吠得天深深望将军,一字一句道:“柱国重镇之功。”

      将军眼里突然露出明亮野性的辉光;“比持国天王、阿修罗王如何?”

      普瓦吠得天当场愕然,虽然他明白帝释天的确是这样的人。

      将军摆摆手,偏头看街市:“我是第四种姓……其实原来还够不上这个,我父……不,因跋帕特罗未经天帝赐名而自行成族,原本漂流苦难的不可接触者就那么生生凑成一个种姓出来,起先还是莫名其妙的老五呢,后来归到第四里面去了。”

      普瓦吠得天露出悲哀的神情:“我是第三种姓。”

      帝释天的脸被夜色打上有些森然的阴影:“我已冥冥感觉脚下此路已经行到尽头,是剑锋应该转向的时候了。我该拥有更多的东西,我配的上的,我就应该去取,用自己的双手。”

      老人长叹,脸上蒙上灰云:“是么?我大约也过问不住你的。”

      “哪能啊?”将军朗声,“我需要大人!”

      “我比这里的所有军人都强!持国天王虽然不弱,也有智谋,可他也不如我,东方军也不能没有我,当年是谁把持国天王座下徒有其表的奏乐军训练成今天的样子?是我!地位的高低应该按照能力来排列,持国天王弗婆提应该给我当部将才对。”东方风气绮丽文弱,军队饰样华丽,长于乐舞,样样在行,就是不能用来打仗。

      普瓦吠得天沉默。

      将军盯着老人:“大人独坐窄檐却能推知万里之外的政事,您应该去辅佐更强的人。”

      普瓦吠得天再问将军:“帝释天,忠臣良将的角色入戏百年,你果然还是喜欢埋头作乱,你是荒神不成?”

      帝释天盯着自己身上的官服,摆手大笑:“非也非也,莽撞撒野是没有用的,能弄个清白出身总比来路不明贼子之后来的方便吧?当年我留在东方习文亦然为此,我很会忍耐的,一直都是。”

      老人重重咳嗽起来:“可我们现在情况有些危险了,东方贵族势力根深蒂固,我们把他们开罪遍了,除了持国天座下我们无处依附,到底是独木啊!长久之计难谋!”

      将军断然挥手:“我明白。”

      老人脱力后仰:“我培养拔擢的属下学生们已被以各种官司罢黜过半了。”

      帝释天跨下栏杆,一步步向圆桌走去:“所以我说我们需要新的谋划,我这不送新选项来了么?”

      老人的声音嘶哑,眼睛炯然与将军对视了一番,这睿智的目光最终还是跌落,他慨然叹息:“不能够啦!”

      将军有过人的直觉,他已惊起,语声紧绷:“普瓦吠得天大人。”

      “不要再叫我‘天’了,这个后缀在名字后面的称号是持国天王赐的,今晨他已经将之收回了。”

      “……”

      “我自作主张推落怒胜山,堵塞鲁布江,冒犯了东胜神洲祖神恩赐的水土,持国天王已经召开会审治下我亵渎之罪,赐死的毒药就是桌上的异花,我回到公府……是为了观想过往,等待宣读命令的见证官到来再服药……我以为被派来的见证官是你……”将军的手刚刚触碰到普瓦吠得老人的领巾时,毒花已尽数腐蚀后者的心肺脑脊,领巾霎时被淹的紫红。

      将军脸色已变,眼睁睁望着,却喉咙梗堵,无话可说。

      “看来见证官不是你……老头儿已然很开心了……”

      将军咬牙松手。

      公府内外站满各色官员,皆肃立。连持国天王都亲自降临了,或许是听说新凯旋的将军来到此处的事情,东天王身边站着不少高位的文武官员,将军皆视而不见,昂然走到东方天王跟前抚膺鞠躬。

      持国天是一位丰神俊朗,贵气不凡的将军,他慷慨的免帝释天的礼,嘉奖道:“你凯旋之后风尘未歇,又奉令来此诛罪臣,真是劳顿不已,忠勇勤勉可嘉,本王日后更该倚重将军了!”

      帝释天做出受宠的欣喜表情,再拜。

      持国天王虽谈笑,但上下仍查验帝释天的脸色,此人竟全然一派受宠若惊,喜悦平常,严正美丽岿然不变。持国天王却不知,帝释天竭力平镇胸中的震撼戾气用上了多少年的道行。

      帝释天突然文不对题的多嘴了一句:“我来这公府见普瓦吠得天大人之前,其实抽空到阿修罗驻军那里见了一位不爱说话的神将。”

      持国天王笑容微敛,不置可否。阿修罗军在四境都有驻军,分别各派十二神将轮流驻守,阿修罗王不问政权,四境的文政之事是归天帝陛下统领的,持国天王清整文官吏治已经向善见城通报过了,同样的整顿清减军队人事,波及若广,阿修罗王就会过问。

      普瓦吠得的遗体后事很简单的便清理完毕,持国天仍念此人功勋应允厚葬。贵族将军步态优雅的走至队伍末端一驾小巧精雅的马车前,掀动轻纱的同时也触动缀饰的香铃,他从车上抱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女孩的兰色眼珠明显的昭示她的血统来自哪一位父亲,她咿咿呀呀的娇声十分喜人:“父王~”

      “提多罗吒,你刚从乾陀罗阁驾车来父亲的王城,可知你母亲还好?”

      女孩提多罗吒咯咯笑道:“好的!”

      持国天王也喜笑,轻捏女儿鼻头,抱着她远望,帝释天穿青白官服的身影正踏着阔步走向夜色,衣角长袂奔流,他身姿如电:“看见那个人了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若今后我与乾达婆王再也没有儿子,你就会继承我,护持东方之国。你也将被万人簇拥,而万人之众里只会有区区几位神龙骏马。”

      “那一位将军便是么?”

      持国天王也不禁惊异女儿的灵敏,她年龄幼小,全不识得父亲这里的人事,帝释天穿着文官衣袍,提多罗吒却一言点出此人是将军:“看见这缰绳没有?你今后更要替父亲拉住这千千万万人的缰绳,不可学父亲大意的错误。”

      “什么?”提多罗吒自然不甚解,倦倦的指着远去背影嘀咕道:“可那人飞走了……真是可怕……”女孩不一会就倦伏在父亲肩头安然入眠,梦里全然没有忧烦。
      -----------------------------------------------------------------------------------
      善见城四隅有金银为之的四台观,中有如意池,清波碧水粼光漫天,披挂黑白绶带的少年在其间绽出微笑,轻轻用赤足轻踏地面,竟然柔软如兜罗锦,这少年容颜清秀,神态恬然,看来应是血统贵重的天人。如意池水自有八般功德,感念天人少年的喜悦,妙花、宝舟、神鸟皆随风来仪。

      这时又传来另外一位男人的声音:“四台观种种妙景风物,当我如你一般年少时,常常流连忘返。”

      少年回头,说话的神王跨过雕栏,走向池边,只见此人锦衣华鬘,身姿如光,沉静英肃之气随行。无名少年对之露齿一笑:“阿修罗王。”

      神王走到少年背后,弯下身来,一手扬起白色衣袍在少年周身环绕一圈:“漆黑的羽翼虽然能够让你在所有空间自由来去,可这里是善见城,瞒过普通的青衣药叉于你自不在话下,可其中也会有高明的术师觉察异样。”善见城有千门,严饰庄丽,有五百青衣药叉神,各严铠仗,防守城门。“我会遮住你的气息。”

      “阿修罗王为何如此眷顾我这个无名的人呢?”

      “……”神王以手搭少年肩头,没有答话。

      “我早年居于此时,总是听到头顶有鸟鸣流水,就猜这是风物绝美的宝地。”少年似乎十分高兴。

      “我亦然。”神王温和的望着碧波,眼中金辉比粼光更幽:“我如你一般高时,会偕同女伴来此游玩,以避父王跟前纠结的烦恼。”

      少年全然不掩饰好奇,八卦精神甚是高昂:“女伴现如今已是王妃了么?”

      神王答:“湿吉已嫁作他人之妇。”

      “真遗憾啊。”

      “尚好,我当时觉得继我之后终于有人接班修缮她宫殿里的下水道,和孵育守护兽种种杂事,很是欣慰。”

      少年吮着手指怪笑,张目仰望,眼里竟然是深紫的异色。

      阿修罗王似乎对这只有魔族才有的紫色双眼不甚惊异,又问道:“你似乎在纪念什么?”

      少年以手挠头:“我过去过着无天日的生活,母亲死时我不知日期,不过是想起来了就溜回此处看看。”

      “尊星王。”

      少年摆手:“您应该与陛下新封了尊星王了吧?我母亲真名叫做娑梨摩利。”

      阿修罗王摇头:“陛下怀念长姐中夭,下令永远留存尊星王称号,九曜至今没有得封。 ”

      少年浅浅皱起眉:“阿修罗王似乎深知我的底细?竟不曾厌恶么?”

      神王叹息一声:“这原是我父王探知的真相,四百余年前也是他指示我向你射出那一箭。”四百年前的阿修罗王另有其人,那时紧那罗在善法宝殿高唱法乐,引动四台观发出种种庄严宝光,妙花宝舟,奇异群鸟随风来仪。陛下突然指示座下武神以弓箭射下其中一支黑色羽翼,中者以异宝赏赐,当时的阿修罗王将信笺幻化的金箭赐予其子,命之引弓,黑羽怀抱金箭,应声坠落,事后青衣药叉们却遍寻猎物而不得。

      少年又道:“我记得原来这里有一只极威武华美的鸟灵,看守我这魔物,虽常常啄伤惩治我,不过偶尔会准许我摸摸它的尾羽。那天我见它迟迟不归,才拼命逃脱。”

      神王的神情有些奇怪,也有一些迷茫,似乎也是某些坏事干多了:“我也记得是有这么一只,像乳鸽。”

      少年大摇其头:“不是不是!我记得它很壮很肥,这腿比我都粗!如果那样的孔雀在王眼里都是乳鸽,那么您认为鹰该是什么样的?”少年想他的确是不懂中年大叔的心。

      阿修罗王认真道:“我不是指它的样子,我是说味道像。”

      一声嚎叫:“被您给吃了啊?!!!”还有他吃得下啊!

      神王望着别处:“呃…我失手把它打死了,为毁尸灭迹。”

      少年微妙的注意到自从某位据说很稳重卓越的守护斗神到来时,许多美丽的神鸟皆离地高飞,他猜当年的王子殿下其实没少乱吃东西。

      “我倒还想再见见它呢,虽然很凶,却非常美,种种宝相庄严,令人钦羡。”

      神王歉然:“让你抱憾了。”其实少年觉得应该是暴汗。

      少年远望善法宝殿,每至月半三斋日,天帝都要召见星见,于众天王天人们谈论经书,辩论诸天人世一切如法不如法之事,着问阿修罗王:“王不去聆听真言?而来见我这个堕天的弃物么?”

      “我为赶来遮掩你的行迹,另外阿修罗道对训言并非真心敬服。”

      少年有些怔愣:“王竟不弃我么?”

      阿修罗王露出多年绝难见识的桀骜神色:“所谓堕天说来可怕,神乎其神,皆是庸人弱者恫吓自扰。其实只有自认罪名,离决宿命,否定自身神□□报,自愿堕下天去,才会如此。可见这至上的世界,绝没有什么威能无比的判罚刑官,所有人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少年合掌:“王可以把万世传颂的四真谛改为五谛!”

      神王轻笑:“陛下会罚我抄书的!”

      “您又不是他儿子。”

      “父王就罚我抄书!”还是什么恶心抄什么,不然就脱光衣服绕着阿修罗城跑三圈,也可以选择到血河毗陀罗尼里游泳。

      阿修罗王对少年挥手:“有人来了,快走!”无名的少年展开黑翼,额上天目怒睁,定位结界裂缝,劲风和他的身影飞卷,向着高空飞去。这时如意池边起先感念少年天人喜悦心情而来的种种美妙事物,全然化为泡影,阿修罗王不动。

      神将婆雅稚寻来此处,皱着眉头对王传报道:“陛下说他偶然观想有得,希望于王诉说,请王今夜去殊胜宫中会见,因为是私事,也不必劳动十二神将。”

      阿修罗王:“终于有这么一天么?”

      追随而来的神将不止一人,另一人在婆雅稚过来传报时独立在远些的地方凝神观想,现在才过来王面前礼见,王对此人颔首:“悉跋罗伽什,你方才觉察善见结界有异人来到?”

      神将抬头,一头花白长发铁石面具之下竟是一线纤细秀美的下颌,女将答道:“是的,光明城与善见城的结界同源双生,它的一切在我面前亦如摊开的书页,我方才在一刹之内取得此人行迹。“

      光明城的君王对女将道:“现在我这个王结交妖异的行迹被你悉跋罗捉住了呢,为之奈何?”

      华发的女将:“我悉跋罗伽什当年是光明城里人人忌讳谓之妖邪的术师,而王当年排众议任用我之时,已让这般行迹人尽皆知。”十二神将着甲胄时佩戴面具,此时谁也不明这位沧桑促狭的女子正在眼里编织着怎样狡黠的笑意,比如是‘我还不知阁下小样’这样的无言之语。

      神王转而望着碧空,轻声喟叹:“既然真正的孔雀已不得见,你便以之为名吧。”

      善见结界是庞大精密的系统,不过依然白璧微瑕,穿越裂缝时有种种异声怪像,黑翼的少年皆无畏相迎,某一刻他神情动容如受重礼,低声答道:“谨遵命。”

      从漩涡中扬翅飞出,之后是极广阔的天地,孔雀极目望去,亦见百年去兮,斯人来归。

      ---------------------------------
      此处出现了前任持国天王的名字,弗婆提,其实就是东胜神洲的梵文音译
      普瓦吠得天其实也是另一音译……⊙﹏⊙b汗
      另有小乾达婆的名字,提多罗吒,是持国天的梵名音译,似乎听上去丑丑的不适合女孩,不过挺爷们。
      善见城的布局在佛经中也有提到,虽然这叙述延续了印度人一如既往的玄幻风,有提到地触柔软如兜罗锦,我说这踩上去该多舒服啊。城四隅有四台观,城外有四苑,四苑外围还有四妙地全是玩乐的美妙去处,这些描写以后都会用到。善法堂好像是在城外的,诸天聚会议事的地方,殊胜殿在城内,大概也是作乐的地方,那么就设定成内宫吧,猜猜最后天帝叫王去内宫干什么,还是半夜一个人去。
      青衣药叉是守卫善见城的武神,这里作为护城保驾的卫队名称。
      毗陀罗尼和娑梨摩利是堂子传说中的黑雪蚀城大人留下的几段还能搜到的文里看到的,分别是前天帝和尊星王的名字,前者既是血河也是圣河,文中设定血河那层是流通六道的轮回路,被阿修罗城建了个水坝扼守着,当年初代王挥兵夺取是为了和天主讲条件,水质及其重口味,头发兽骨淤泥污血无所不有,百度恒河浮尸可以体会一二,圣河就是地上清澈光明的部分了。娑梨摩利是通奸者堕入的地狱,特别适合这俩,鸣谢黑雪大人。
      佛经和神话里的阿修罗王形象都很囧啊,但据说他的容貌真的能让日月变色羞愧,只不过是丑到那个份上的。观照阿修罗王种种事迹,他应该是一位个性刚强十分自负自傲桀骜不驯的神,据说阿修罗虽被列为常在佛前听法的“天龙八部”中之一部,但对佛法难以生起深信、全盘接受,“虽见诸佛,心无敬信”(《菩萨本绿经》下),“常疑于佛,谓佛助天”(《大智度论》卷三五)。据称阿修罗王在佛前听法后,吸收佛法,以己意增删,自张教帜,与佛法对抗。如佛说四谛,阿修罗王则改为五谛。
      光明城是阿修罗王的居城,位于海水之下。

      王出场时的说的锦衣华鬘,华鬘不是别的什么东西,鬘就是头发,华鬘就是说他头发华美好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