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电影]心头热》肥麒麟

2、章二 宫沄

　　在经历了一系列无声的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和要死要活之后……周崇光还是没能完全平静下来。

　　宫洺在他目眦欲裂地醒过来后，很快也醒了。他跟周崇光一样，首先看到了铺散在两人之间的长发。在他正要疑惑地扯它们的时候，周崇光率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床。

　　他□□地，跳下了床。

　　保持着字面意思上的贴在墙上的姿态，周崇光在确认跟他睡一张床的是一个女人之后，始终发不出声音嚎叫。

　　宫洺也被他这抽筋般的举动惊到了，他在床上坐起身来，被子从他肩上滑下来。周崇光因此被迫观赏了他上半身的好风光。而宫洺也意识到了那些长发，是属于他的。

　　周崇光隔得远，他没看见宫洺身上立刻泛起的鸡皮疙瘩。在他仍然呼吸困难的时候，宫洺对他说了话：“把衣服穿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崇光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刹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宫洺的表情看来跟他一样惊讶。

　　那完全是一副女人的嗓音。低沉的成熟女人的嗓音。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他们俩都静止了好一会儿。

　　最终宫洺往床头的衣架探过身去，想把挂在那儿的衬衣拿下来。周崇光在他暴露出更多春光之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那件衬衣拿下来，裹在他身上。

　　他们又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宫洺才对他重申：“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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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天啊……大地啊……

　　周崇光这辈子的文采在这个早上就只剩下这么点儿了。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可感知的范围内口吐白沫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他哥，啊不，那个女人，啊不，他哥……

　　苍天啊……大地啊……反正就是现在是女人的宫洺！在房间里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来，不知道在闭门思考些什么。而他因为惊吓过度，这会儿只能鬼使神差地在厨房乱倒腾。他居然精神错乱到打算给宫洺做早餐。

　　因为他除此之外什么能做的也想不出。

　　他把自己弄出来的那份不知道该叫三明治还是面坨坨的东西，连同一杯失手加了半杯糖的咖啡一起端进卧室。宫洺还背对着门坐在床沿沉默着。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立刻侧转过身来。那头乌黑的长发有一部分垂到了胸前，衬得她的脸棱角分明。周崇光从未想过，宫洺有一天会看起来这么……清纯。

　　从那件现在过于宽大的衬衫下摆，他能看到宫洺裸露在外的白净大腿。他心里一颤，把面坨坨和半杯糖往电视柜上随便一放，就去开衣柜。

　　“那什么……我给你找条裤子哈。”

　　“……不用了，我都穿不了。”周崇光一听那声音，心里又是一颤，一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他转过头去望着宫洺，见对方微微垂下头去，似乎不太好意思看他。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赶紧缓解一下气氛，不然一定会死啊会死！

　　“那我给你找件外套。”

　　“不用。”宫洺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仿佛做好了某个决定，她招呼周崇光过去。

　　“用我的手机给Kitty打电话，让她带些衣服过来。”

　　“好！……呃，还要她带其他东西吗？”

　　“里外的衣服、鞋子、化妆品。一个女人要出门需要准备好的东西都让她带过来。”那说话有条不紊的节奏不断地向周崇光确认着那确实是宫洺。然后他又有些恍惚，为她这份太快恢复的镇定，和现在这一团乱麻的状况。

　　“好……”他除了应声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得胡言乱语地问着：“你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宫洺摇摇头，眼神从刚才的公事公办缓和了些许。周崇光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分说地把手放到她额头上，果然发现还有些烫。

　　“怎么还在发热？”宫洺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只能抓着他的手捏了捏，“没事，它自己会降下来的。”其实她不只还在发热，独自呆在卧室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心口上一阵一阵的火烧火燎，闷闷的不舒服，站起来的时候还会有点痛和头晕。身体上这么大的变化，不可能只是皮肉上的影响。她心知这种胸闷和发热不会随便就过去，但也并不打算让周崇光去干着急。

　　“去打电话吧，我去洗漱一下。”看着周崇光出了卧室，她才缓缓站起来往浴室走去。那件衬衫刚好遮过臀部，是她整个身体已经脱胎换骨的最好证明。

　　她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端详着那张跟宫洺的脸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是女人模样的面孔，还有隐藏在衬衫下，隐约可见轮廓的胸。她只能在这个封闭的小小空间里，尽可能低调地度过那段小小的崩溃。甚至连plan C也没法预见的情况，一个短暂慌乱而无助的宫洺，这些都不能被周崇光看到。她在那一两分钟里铺天盖地的绝望中回忆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自己是如何应付的，那时候在医院的走廊，他必须弯下腰撑住膝盖，才能让那一贯笔挺的脊梁不至于垮塌。

　　胸口那阵莫名的闷热又一次袭上来，她蹲下去平复着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不停地自我提醒着要冷静、要立刻梳理清楚情况、要马上安排好下一步该怎么走。这又让她不禁觉得可笑，即使灵魂被放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宫洺永远还是宫洺。宫洺会担心的是接下来的每一个公开场合，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与，她要撒一个多大的谎才能弥补这个荒诞的漏洞。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因为第一次跟弟弟发生关系，而在房间里独自茫然失措的宫洺了。

　　她已经做不来那样的人了。

　　直到那阵火烧火燎过去，她才缓缓地站起来，对着镜子不疾不徐地擦掉脸上的冷汗，将自己那份冷静、处变不惊的武装完完整整地穿回去。她把自己打理好之后，仔细地想了想昨天展会上的每个细节，心里大概有了谱。

　　就算能扯出最合理的谎，让作为女人的她去把这段时间一系列的事务摆平，她也必须尽快恢复原样，结束这个荒唐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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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tty保持住了她那份机器人般的职业素养，虽然她站在宫洺身边的姿态至少僵硬了十倍。

　　林萧则完全下线了。

　　周崇光就知道，事先不说清楚就带林萧过来打杂是绝对不明智的。尽管他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事先就说清楚”。

　　她俩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帮助宫洺穿bra的建议，勇敢的Kitty只在最后宫洺穿上那条黑色小礼裙的时候，帮她拉上了背后的拉链。

　　但周崇光不得不说，他哥哥……姐姐，非常快地适应了现在的状态。他甚至不知道宫洺什么时候学会的穿bra。顺便说一句，那条贴身的裙子真是把她的身材衬得很好。

　　Kitty招呼着还游离在幽冥界的林萧做帮手，小心翼翼地帮宫洺把头发盘了起来。她在给宫洺别那些发夹的时候，周崇光看到她时不时地皱皱眉头。宫洺显然不喜欢把头发扭来扭去，还要往上面别东西。

　　等一切终于收拾停当，宫洺好整以暇地坐到沙发上，把那件纯貂绒的黑色皮草放到手边的时候。周崇光发誓他能听到另外两个女人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他必须承认，她真的非常，非常漂亮。周崇光见过南湘，但宫洺的美和南湘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现在竟然恶劣地，非常渴望知道顾里看见宫洺时的表情。

　　宫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周崇光坐在她身边，Kitty和林萧大气不敢出一口地站在一旁。

　　“在十乐的那场晚宴是在后天？”

　　“是的，后天晚上8点。”得到了Kitty镇定的回答，宫洺又沉默了一会儿。几个人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反应。

　　“跟宴会方联系好，就说我临时出国去处理急事，由堂姐宫沄代替参加晚宴。”

　　“好的。”

　　“告诉他们宫沄是专程从国外回来代替我参加的，不要给他们说闲话的余地。”林萧呆愣愣地看着宫洺吩咐工作，Kitty也一句都没多问，只管一字不漏地记住宫洺的话。

　　周崇光从没听说过宫洺还有这么个堂姐，有些吃惊地问道：“堂姐？那要是被她本人知道了怎么办？”

　　宫洺看了他一眼，那神色看来简直不是一点点的胸有成竹，他说：“不会。她很小就过世了。”

　　“……那要是被她父母知道了呢？”

　　“他们是全家车祸，死无对证。”

　　“……咳。”周崇光眼角抽动了一下，问出了最后的疑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吗？毕竟这么一个堂姐突然出现，谁都会觉得奇怪。”他像征得同意似的望着林萧和Kitty，对宫洺这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十分担忧。

　　林萧一个劲儿地点头，在她看来用死人的名义出席宴会实在是太出格了。而Kitty没有任何表示，她只神色严肃地看着宫洺。

　　“只有他知道。”宫洺看着周崇光答道，而周崇光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看出了他的担忧，宫洺略微考虑了会儿，接着对他说道：“他跟我一样，很想把这几笔生意做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拆穿的。”而且还会想办法帮他圆过去，宫洺了解他的父亲。不管背后会给他什么教训，在明面上，宫勋绝不会对这几笔生意放手。只要有他配合，宫洺不怕不能瞒天过海。

　　“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什么内情……”就连Kitty也忍不住提出质疑，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险冒得有多大。而宫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万一。如果事情砸了，后果只会更严重。”

　　如果砸了，她要如何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向合作商、媒体解释宫洺去了哪儿？要如何解释她是怎么来的？一个突然出现的不是宫家人的女人，代替宫洺去和别人谈生意、去签合同，这怎么可能？宫勋怎么可能容许？还有M·E，会遭受怎样的打击？所有在他庇荫下生存的人要怎么办？

　　这个人必须姓宫，而且要说成是替宫勋和宫洺办事的，合作商才会信服，宫勋本人也才会勉强满意。而这个人又必须把生意谈成。这几个考虑让她只能做出这个决定，宫洺在除了周崇光以外的所有事上从来都是果断的。说做就做，没有退路他也不会就此止步。

　　“后天的晚宴很重要，你去准备一件合适的礼服。”他对Kitty吩咐道。宫沄的出场要适当高调，能够镇得住场才行。他不能让那些人以为他们这边厢是易主了，妄想借机捞便宜。

　　她这个决定虽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但谁都知道，暗潮汹涌，又是难过的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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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变化带来的不方便还远不止于此。宫洺不能回自己的房子去住，更不能到M·E办公，防人口舌他甚至连周崇光的公寓都不能呆。Kitty想来戏总要演足，提议直接去租高级酒店的公寓式套间，这段时间就将就在那里办公。

　　宫洺毫不犹豫，直接便让Kitty去安排了。临行时特意将她和林萧叫到一旁，吩咐她们去查那块玉簧。背景来历全部重新找人核实过，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她昨晚在展会上开始不舒服，如今看来可能正是某些前兆。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问题就出在那块玉簧上。

　　当天晚上，顾里就被叫到那间公寓去商量各种事宜，被她使唤去帮忙带各式衣服裙子高跟鞋的，还有唐宛如和南湘。周崇光确实佩服他……姐。她适应自己那副新身体的能力简直无人能及。如果不知道内情，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性别。

　　而且周崇光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顾里的那种表情。也许再过五六年，顾里就会和现在的宫洺一样，举手投足间有一份更沉稳、更老练的气质，能够游刃有余地主宰更多的事。

　　看得出来，顾里在某种程度上，希望变成宫洺这样的人。而现在的宫洺，看起来真的很像未来时态的顾里。这当然让女王大人非常的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在商量最近的安排，统一意见的过程中，林萧负责阻止唐宛如的一切出格举动，南湘和Kitty则为宫洺后天的礼服窃窃私语。一切看来都不需要周崇光担心，他几乎无事可做。

　　也感到自己非常多余，而且没用。

　　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做的那份面坨坨和半杯糖，无法不沮丧地意识到他真的不是保护宫洺的那个人。而偏偏宫洺还时不时地往他这边望过来，似乎是要确认他有没有腰酸背痛腿抽筋，这举动除了加剧他的沮丧之外毫无裨益。

　　他在宫洺每一次望过来的时候都对他温柔地笑，但没有一个笑容能融进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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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帮子人提心吊胆，想遍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终于到了十乐宴会当天。

　　南湘和Kitty最后为宫洺选定的那件大露背礼服，被她毫不费劲地穿出了想要的效果。整个过程中，宫洺除了在Kitty为她画眼线的时候适应不能以外，全程一条过。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游刃有余地踩着那双15CM的恨天高，潇洒自如地走进会场。那件黑色礼服上半身的精工刺绣和玛瑙装饰扣，与会场明亮的灯光相映成辉，把她与那些来陪酒的模特完全区分开来。周崇光的手环在她后腰上，开到尾椎的低腰会让他时不时地碰到宫洺的后腰，感谢她吸引了这里大部分人的目光，让周崇光的脸上发热足以被人忽略。

　　那天那个老外在和宫沄交谈后，很快就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周崇光完成了带宫沄入场的任务，就到一边和Kitty他们凉快去了。这场宴会合作商全部到齐，M·E这边出席嘉宾的变动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宫沄的言谈举止完全配得上和他们交流。加之她把顾里这个财务总监抬出来当副手，几个大老板很快便热络起来。

　　直到宴会接近尾声，那几个大老板还在和宫沄其乐融融地谈些细节。顾里从他们那边抽身出来，走到周崇光这边来偷闲。她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周崇光，又回过头去看着宫沄。

　　“林萧说她担心得两天没睡好。这么多年，她也没改掉庸人自扰的毛病。”她仍然盯着远处的宫沄，仿佛在自言自语，然后有些意味不明地翘起嘴角哼笑了一声。

　　周崇光很想知道，她这笑里是不服气更多些，还是佩服更多些。

　　“我承认，她做到了。”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顾里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虽骄傲不减，却也没有丝毫虚情假意，“适当高调而不流俗的出场，几乎，是的。”

　　他和林萧都为顾里那份隐晦的别扭而笑出了声。接下来的几场活动会比今天容易许多，几乎不需要他们再担心什么。

　　周崇光看着那边已经在相互祝酒的几个人，宫沄站在他们中间，那件礼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他看着她优雅地喝掉杯里的红酒，自己喉头也莫名有了一股酸甜交杂的味道。

　　而他心里清楚，在必要的时候，宫洺对自己的狠总是超乎想象的。

　　（章二END，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