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默从沉影

2、第一章

　　第一章、

　　“苏昭么？”

　　苏昭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白，沉声应了一句：“是。”

　　“哈哈，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个交易而已。”那边赵老板笑了两声，然后语气竟然还颇为亲切。

　　“我跟你，没什么可以交易的。”苏昭垂了垂眼，一向温和的面目也有透出些冷意，目光无意见落在桌下原先妻子的高跟鞋上，目光又是一寒。说实话，他不恨她背叛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何谈背叛？只是她给自己的侮辱才难忍。如果要离开他，明说便是，一纸协议下来两人从此毫无关系多好？

　　赵老板对他的寒声置若罔闻：“你老婆跟工作，都给你，只要……”顿了顿，刚刚还亲切的语气猛地加上了压迫感：“你陪我一次，如何？”

　　“不可能。”干脆利落地回了三个字，苏昭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姓赵的老调重弹，他的回答也依旧无二——他对男人没兴趣、没有丝毫兴趣。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去陪妻子的情人……哈，真是好笑！

　　挂了电话，苏昭靠在沙发后背上，长长地出了口气，捂着眼睛，慢慢地弯了嘴角。

　　突然间又是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苏昭伸手摸到手机，抿了抿唇，接之前便做好了立即挂掉的准备。

　　“是苏昭么？”

　　与刚才不同的陌生声音让苏昭赶忙撤开已经按上挂断键的手指，犹豫着问道：“是，您是？”

　　“岐山决定录用你，月薪开始三个月五千，如何？”

　　苏昭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下，何氏尚未有回应……咬咬牙，他正准备答应，那边却又开口了：“当然，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以后肯定是还会涨的，你要是不满意……六千，可以吗？”

　　要是放在刚毕业的时候，这样的薪水他肯定想都不想就会答应，然而几年过去，他已经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了，这样的薪水相对于这个地方的物价水平确实不低，但无论是与之前的薪水还是他自己的专业水平相比较来说……都不够。

　　可能是那边感觉到了他的犹豫，等了片刻又道：“我们知道，何氏可能也需要你，这样吧，你不妨先等等，看他们的条件？我们保证比他们高，你看这样可以吗？”

　　即使那边给了足够的诚意，苏昭也没有一时意气，一拍桌子定下来，而是答应了会考虑，寒暄感谢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几乎是刚放下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打来的是求职时给自己名片的主管人力资源部的那位姓董的副总。

　　“小苏啊，岐山的人打过电话了吧？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苏昭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略一思索便实话实说了，当然，隐下了岐山最后的保证和自己差点做出的决定。

　　姓董的总裁笑了两声：“果然是老实孩子。说实话，这个电话本来应该在他们之前打的，不过我压了压，最近何氏……有些计划，上面要求保密，我很看好你，可又担心你最近心急，被岐山许的愿拉过去。这样吧，其它的我也先不说什么，月薪的问题你这两天不用考虑，总之不会低于你原先的就是。大老板何尹，尹董这几年一直在巡查旗下的公司，这个月正好轮到咱们这边。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你要是过来没准能被大老板直接提拔进总公司去，到时候直接去南京，家里那边也公司帮你解决，你看……怎么样？”

　　“我……”苏昭一阵语塞。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养父母的辖制他自然是愿意的，可……这里毕竟是他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说要离开还真不好说一点迷茫不舍都没有。

　　“没关系，你先想想，这事不急，尹董过来怎么也得大概月底了。我这儿有个项目，你什么时候要是考虑好了就过来拿要求，只要能留够你做事的时间，我这儿帮你递上去。就这样吧，老董我可是期待你的好消息啊。”

　　放下电话，苏昭苦笑了一下，这种条件……明着看什么都没有答应，却偏偏……抓住了他的死穴。

　　当天晚上睡前他便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岐山的，感谢加委婉的拒绝；另一个是给何氏的，答应了第二天一早便去拿要求。

　　近三个月来，这是他睡的第一个踏实觉。

　　第二天一早他便又去了何氏，迎接他的竟然是那位姓董副总。

　　苏昭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快走了两步，握住了董总的手。

　　“小苏啊，多谢你选择了我们哪，只是十分抱歉……”董总语气顿了一下，让苏昭的表情猛地一僵，指尖冰凉。若是何氏反悔……

　　董总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连忙安抚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是这样的，尹董想出资在市里办个免费的体检，这周末就要过来跟市里的领导协商这事，你看你的时间……”

　　“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我一定完成！”苏昭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算了算。今天才周二，就算那个尹董周五就过来还有两三天时间，赶一点的话……三天两夜一个项目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接话下完保证，便装作十分自然地把手抽了出来——自从姓赵的打过那个电话之后他便对跟别人的肢体接触接触有些过敏了。

　　“那就好，这次我们这儿能不能出这个头就全靠你了，小苏你肯定不会让老董我不会失望的，啊？”董总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伸手引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有个小U盘静静地躺在那里，随后便被转移到了苏昭手上：“具体的要求都在里面，你可以回去弄，也可以就在这里。只是时间匆忙收拾，怕是收拾不出个单间……你看？”

　　“没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回去弄吧，做完了我马上赶过来交给您，好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

　　苏昭拿着U盘出门，阳光洒在他身上竟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很久没有过这么有干劲的时刻了。他只记得，当初高考前曾经想过报考外地的学校，却被改了志愿……如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一直在校园中的乖学生了，这次，谁也阻止不了自己从这个地方逃走。

　　然而，上了楼在门口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却听到了门里有人在翻找什么的声音，眉间一皱，将U盘贴身藏好他才从容地开了门——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果然，是“熟人”——他名义上的妻子翻箱倒柜，把家里折腾地一片狼藉。他忍了忍心头淡淡的愤怒，开口时声音却还是平静的：

　　“你在找什么？”

　　妻子仿佛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立即扬起眉：“吓死老娘了！你这个窝囊废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你在找什么？”苏昭不答反问。

　　许是清楚苏昭清冷的外表下掩盖的执拗性格，苏妤撇了撇嘴还是答了他的问话：“你记不记得当初我陪嫁带来的那个小盒子在哪？”

　　苏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带什么表情地走进卧室，从衣柜下抽屉里的角落找到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一边拿钥匙开锁一边没什么感情地开口：“你若是不想跟我过不如去办个离婚吧，好聚好散，这么拖着实在没意思。”

　　楚苏妤一把抢过开了的箱子，乱翻一通：“我干妈当初还答应我等小睿的房贷还完就往我名下挂一套呢，”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她把箱子随手扔回床上，“切，我凭什么离！”说罢，她转身风风火火地便往外走。

　　“你……”苏昭握着拳，几乎想冲出去把那个女人拽回来，谁料还没动作，便见那女人眼尖地看到门口的桌子上有几十的零钱，一边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一边把钱揣起来，“砰”得一声关了门。

　　苏昭几乎看得目瞪口呆。

　　重新收拾过屋子之后，苏昭把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用来了解客户的需求，大致明白项目要求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麻烦。这两天抓紧时间熬一熬，到周四应该就差不多能做完。

　　看了眼时间已是午饭时间，苏昭草草煮了碗面吃，之后又忙碌了一下午安排了计划和进度，都弄完了已经七点多，他算了算时间，熬了一小锅粥喝了，准备稍睡一会儿然后起来连轴转。

　　却没想到，睡到十点多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拿毛巾擦了把脸打开门，见是弟弟苏睿，不由皱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还是把少年让了进来，看到他手中的烟头指了指桌上的烟灰缸：“灭了。”

　　苏睿上次被凶了一次之后便不怎么敢正面对上他，“切”了一声，却乖乖地灭了烟头——在桌子上留下一个灼痕：“你居然还能睡得着？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苏昭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也不耐烦跟这个吊儿郎当的弟弟多说，苏昭只是淡淡答了句“找到了”，让苏睿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