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朗月sky

1、第 1 章

　　太阳用尽力气烘烤着大地，似要蒸干地上的每一滴水份。没有一丝风，前几天随风轻舞的杨柳此刻恹恹地搭拉着脑袋不能动弹。知了没完没了地嚎叫着，这正是它横行的季节，它可真是夏的宠物。地面犹如一个蒸笼，我打着太阳伞，穿着连衣裙走在柏油路上，露出的两条腿似要被烤焦了一般，让我联想到烤羊肉串。小狗不再到处撒欢儿，卧在树荫处吐着舌头喘着气，花草无奈地享受着烈日无私的照拂，显现出委靡不振的样子。这就是济南的夏天。到处充斥着热浪、汗水、烦燥。
　　虽然这酷热无孔不入，但事物相生相克，它也有克星，是什么？那就是空调啊。想到这里，我赶紧加快脚步走向公司。

　　坐在办公桌前，喝着冰水，享受着空调的服侍，心里赞叹着人类的伟大发明.
　　办公室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女孩子，都是二十岁左右，身材稍胖的是张宁，骨架娇小的是孙燕。此刻和我一样都在灌水。
　　“若惜，今天早上你去解放桥干吗？”张宁放下茶杯看着我问道。
　　“没有啊，我没去。你知道我住在舅舅家，很少，不，是几乎不出门的。”
　　她和孙燕对望一眼，肯定地说道：“我们两个都看到了，不会错。”她们两个每天乘同一班车来上班。
　　我笑笑，“如果我去了干吗要不承认呢？也许是长得像吧。赶紧画地图吧，不然又要加班了。”结束闲聊，开始工作。

　　很快一天过去了，又下班了。说实话我是不怎么愿意回“家”的。我老家在烟台，父母是普通工人。为了把唯一的女儿送进这座大城市里，他们低声下气的求人，最后，我亲爱的小舅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把我安排进了这家私人单位。

　　我住在舅舅家。客观公正的说，他们一家人对我还是不错的。他们有一个女儿，刚上小学四年级，是个多才多艺的小姑娘。舅母是个知书达理的中年女人，在一家国有企业干会计。舅舅是一个大学教授，当然也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了。他们家不算富有，也还过得去。

　　我在这呢，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什么这么说？舅母常常和舅舅吵架，虽不明说，可也听得出来是因为我。我还要去劝他们，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我讨厌这种生活，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舅舅找我谈话了。“若惜，你已经在这住了三个月了。你舅母觉得你在这住得很不自由，所以你看看，有时间去找找合适的地方搬出去吧。”舅舅的语气很平和，话语也很流利。
　　我深呼吸了一次，聚拢剩余的自尊，礼貌的回答，“知道了，小舅，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其实我早就该搬出去了，可我还在实习期，经济上目前还不允许，所以才厚着脸皮留在这。现在，被扫地出门了。

　　为什么即使这样，我还说舅母知书达理呢？这并不是虚伪的言辞。我真心的认为她能收留我这么久，已是天大的恩惠了。他们没有义务照顾我，所以直到现在，我也很感激他们一家。

　　华灯初上，我还在街上游荡。空气中满是尘埃，吸进肺里的似乎都是灰尘，这炎热的济南，连空气都这么浑浊。
　　没找到合适的住处，不想回去，怕他们失望，所以还要继续找。空着肚子，在街上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腿累脚疼，在落满尘土的路边坐下。街上霓虹闪烁，人流如梭车流如水，都市一片繁华。
　　我坐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上，冷眼旁观。这里的热闹喧哗不属于我。抬头望天，一片灰尘笼罩，看不到星星;眼神滑过每一张脸，见不到熟悉的面孔。在这里，我就像是无根的草，没有归属。
　　我想念烟台，那里有纯净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湿润的海风，有挂念我和我挂念的人。泪，淌过下巴，滴到地上。
　　透过泪眼，望着路人，他们神色各异，但脚步都很匆忙，也许是急着回到舒适的家，也许是在赶赴甜蜜的约会，也许是在为事业奔忙，有谁会注意到路边有个在抹眼泪的人呢？即使注意到又能怎样？
　　擦掉眼泪，告诉自己不可以自怨自艾，要争气。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挂上笑容，继续我的寻找之旅。

　　皇天不负苦心人，辛苦奔波后终于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了。这是坐落在郊区的一幢二层民房。院子狭窄凌乱。房东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为人和善朴实，他们一家住在一楼，二楼的六个房间全都租出去了。见我独身一人又是个女孩儿，为了安全就安排我跟他们一起住在一楼。
　　我住的这个房间坐东朝西，和房东居住的房间构成一个90度的直角。以前是堆放杂物的，还残留着一股子霉味。靠墙的地方用几摞砖头上面搭上木板构成了一张简易床，冲门的墙边摆了一张古老的八仙桌，还有两把椅背已生锈了的椅子。有一个窄小的窗户，深深地嵌在墙里。房间足够宽敞不够明亮。水龙头和厕所都在院子里，都是公用的。厕所是那种农村特有的，挖一个大坑就可以方便了，而且是男女共用，一块残破的称之为门的木板斜斜地倚在两面墙之间。
　　虽然状况很糟，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租金便宜，一个月八十块钱。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有个容身之所是首要的。

　　第二天我从舅舅家搬了出来。我的行礼是从家带来的几件衣服，因此一个人就可以轻松的搬过去。临走时，舅舅站在门口以救世主的口吻说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我没有说话，我一直学不好矫揉造作，我怕自己的语气会充满不屑。这就像一个人刚抢走了我心爱的东西，转过头来又问我想要什么，但是其实他什么也不会给也不能给。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虽然环境糟糕，但和从前那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日子相比，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至少有自由，不用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