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乐舞霓裳

2、失忆

　　“探测回的结果显示，纱夜长的工具包，臂包和通讯器都已自毁。但是七十公里之内没有发现纱夜长的踪迹，可能已经殉职，也不排除顺利逃脱的可能。搜查人员发现了纱夜长的血迹，水巫大人亲自化验后，发现纱夜长中了一种密毒，具体报告属下已经附上。雷系的各位长已经去采集情报，暂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结果。”

　　休伊面无表情地听完手下的话，拿过那份化验报告翻看。

　　千代挥退那个汗如雨下的影，风情万种地倒在休伊怀里。

　　“看到心爱的女人出事，你就不能表现得慌张一点吗？我可是特意来看你没有表情以外的表情。”

　　休伊的眼睛依旧盯着报告。“为什么认为我会惊慌失措？”

　　千代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赖在他身上撒娇：“不喜欢和人接触的你，居然允许她天天和你同床共枕，这么明显的偏爱谁看不出来？你可是从来没有让我上过你的床。”

　　“我以为应该是你对我的床不感兴趣。否则区区几道门能拦得住你？”

　　“和你聊天一点都不好玩。”千代叹口气，从他身上离开：“你就不能换个有生气一点的表情么。”

　　休伊把报告放到一边，换了份资料查看。

　　见他没有反应，千代无奈道：“好了好了，我走了，没见过这么不好客的人。”她理了理快要无法遮掩她丰满胸部的衣领，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妖艳地笑道：“我可以帮你去找你的小情人，只要你……笑一个！”

　　千代乐不可支地笑着离开，留下休伊坐在原处，依旧面无表情。

　　一双白皙的手从清水中拎起一块浸湿的毛巾，轻轻挤干，然后擦拭另一个人的双手。

　　纱夜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背上凉凉的，一个头发长长的女孩笑着对她说，“你醒啦。”

　　女孩的头发很长，辫成辫子盘起来了一部分后，剩下的还能长长地拖到腰际。她水蓝色的眼睛友好地看着自己，柔和的脸庞带着让人舒心的微笑。

　　纱夜问：“你是谁？”

　　女孩笑眯眯地回答：“我叫娜娅，把你救回来的是我的朋友亚当。”

　　“亚当？把我救回来？”纱夜坐起来，突然一字一句地问娜娅，“我是谁？”

　　娜娅的笑容顿住了，她坐到床沿，很认真的说：“这里是赛罗边境的一个村子。前天晚上，亚当在林区那里捕猎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那里，流了很多血。他把你连夜背回来，治疗了一下，你一直都昏迷着。那个……你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纱夜皱着眉头，“你好……我叫纱夜……大概…………你不认识我吗？”

　　娜娅很为难地看着她，“前天晚上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会认识你呢……”

　　“那我到底……”纱夜努力地去想，她可以看到记忆的片段就像落叶一样从脑海中飘落，但是她什么都抓不住。“我……我叫纱夜……”

　　“除了名字，你还能想起别的什么么？”

　　“我……”纱夜下意识地扯住自己的头发，但除了疼痛并没有别的收获，“我不记得了……什么都……”

　　“那就别想了。”娜娅扳开她揪紧的手指，“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撞击所以暂时失忆了，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的。”

　　纱夜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强烈的不安，一种大事不妙的紧迫感，并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其他的原因让她恐慌。

　　娜娅接下来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无法控制地逼迫自己去想那个“重要的事”。

　　“娜娅，她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外面响起。

　　“是的。”娜娅担心地看了看纱夜，迅速到跑到门外。

　　纱夜能听到他们在外面低声交谈。

　　“她失忆了，亚当。”娜娅说，“只记得自己叫纱夜，情绪也有些不稳定。或许是受了什么精神上的刺激导致强迫性失忆也不一定。”

　　亚当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把她救回来能收点感谢费什么的，现在看来……”

　　“亚当！”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我先去见下涅普拉，待会儿再过来。”

　　娜娅进来，看到纱夜盯着她看，无奈道：“亚当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她对着纱夜安慰道：“放心吧，就算一时半会儿你想不起来，我们还可以看寻人告示。”

　　“谢谢。”纱夜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不是因为失忆……那个紧迫感来自于对一件事的恐慌，不是为了自己失忆，而是比这个重要得多的事情。本能告诉她，要离开，离开一切让她觉得陌生的事情。

　　娜娅看她还是皱着眉头，说道：“你睡了很久了，需要吃点东西恢复元气。我煮了肉汤，你先下床梳洗下，衣服在柜子上。”

　　纱夜的目光转向枕边浅紫色的衣裙——不是她惯穿的衣服。

　　即便失忆，纱夜还是能感觉到，这种娴静的服饰不是她一贯的风格。

　　齐腰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纱夜用梳子将它梳顺，双手自发地将头发盘起来，左手扣住发髻，右手向梳妆台伸去。但是梳妆台上，没有她要的东西。

　　她……要拿什么？

　　太阳穴狠狠地疼了一下。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她无力地垂下手。

　　镜子里，一个皮肤苍白的女孩在望着她。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膀，浅紫色的连衣裙略微有些大。柔和的锁骨下露出浅蓝色的静脉。两只耳朵上都有耳洞，但是没有首饰。

　　娜娅端着肉汤进来，看到她对着镜子发呆，微笑道：“裙子是亚当买的，有点太宽松了。”

　　纱夜从镜子里看着娜娅，“我自己的衣服在哪里？”

　　“衣柜里，因为是紧身衣，日常穿的话会很不舒服，所以我替你收起来了。来喝汤吧。”

　　纱夜打开衣柜，只有一件破损的紧身衣孤零零地挂着。她只看了一眼，便关上了柜子。

　　娜娅的肉汤很鲜美，纱夜一直不停地吃，头脑却静不下来。

　　如果说身上的裙子给她的感觉是陌生的话，那原属于自己的衣服也无法带给她熟悉的感觉。唯一的感觉是没有感觉。不，倒不如说，是感觉太多了。各种强烈的复杂的感受，在她还未来得及深究之前便碰撞在一起，互相撕扯纠缠，最终，归于平静。

　　突然，“嗞”地一声响，亚当的声音传来——“娜娅，还有我们可爱的客人，注意了，就要起飞啦！”

　　纱夜愣了下，“难道说，我们现在是在飞船上？”

　　娜娅点头，“因为是很旧的型号了，所以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失衡，不过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

　　“请问亚当先生的职业是？”

　　“他啊，”娜娅很认真地想了会儿，“具体来说，在我们缺钱的时候，那家伙什么都会做吧……当然了，坏事他不会去做的……不过以他的脾气好像也很难说……”

　　“那么你呢？”

　　“我？大部分时间我都是闲人一个。”

　　“船上就你们两个么？”

　　娜娅好像在想什么，因为她愣了愣才回答说：“不是，还有涅普拉长老。他是星相界有名的大师哦！这艘船也是他的，我和亚当就是给他打工的。”

　　“涅普拉长老……”

　　“你可能不记得，当然就算你没失忆也可能不知道。涅普拉长老因为在自己的国家预言了祖国的灭亡而被驱逐，结果他离开后的第十年预言就成真了。”娜娅就像所有喜欢讨论八卦的女孩一样，津津乐道，“很多大人物都邀请长老去做预言，可惜长老嫌烦，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老是缺钱……”

　　刚说完，她就拍拍自己的脸：“我怎么也被亚当带坏，开口闭口都是钱……”

　　纱夜很喜欢听娜娅讲话，无论是她说话的声音语调，还是她晶莹的水蓝眼珠，都让人觉得舒适。

　　娜娅一拍手，“我带你参观一下吧，无论如何，在你恢复记忆之前都要住在这里的。”

　　“不用……”纱夜直觉要说不，但是如果不留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娜娅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