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疏狂》未汍

2、第一章

　　三年后

　　繁华的都城被雨雾笼罩。
　　雨下着，冰凉的滴落在他心底。君府的巨大匾额令来来往往的人侧目而望。
　　华丽宅邸深处的幽静花园中，立着一白衣人，雨丝拂过他的面颊，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俯身捡起玉兰被雨打落的微湿的花瓣。
　　“琉疏哥，回去吧！”远处忽传来一声呼唤。
　　他不应。
　　又看了看手中的花瓣，将它放在草丛之中，转身向花园深处走去。
　　远处那青衣男子见状，摇摇头，赶忙追了上来。
　　君琉疏疾步走着，又是雨天，每次下雨，他都会想起一个人，一直想到心痛。
　　曾几何时，他们雨中偶遇，一袭黑衣的他牵着身着白衣的他，那时的他，在他身后笑颜如花。他想起那个时候的他们，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而现在……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
　　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啊……
　　青衣男子寻找着君琉疏，发现白衣男子站在柳树下，早已泪流满面却不自知。
　　“琉疏哥—”，男子语气中满是心疼，慢慢走到君琉疏身侧，君琉疏转头看着那人，揪住他的衣襟痛哭起来，忍不住了，泪水似洪水。
　　那人轻轻拍了拍君琉疏的后背，“想哭就都哭出来吧——”，看着平时一向清傲坚强的人泣不成声，此时的他也红了眼眶。原来的军路数从不会这样放纵自己的感情，即使在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面前一样。可是三年前在琉疏失踪一年多归来时，一切都变了。曾经冷淡的眸子染上了忧伤与期许，是期许，却透着绝望的味道。
　　“清芜…”，他顿了顿，“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曾坚强如他，而今脆弱如他，令人无法相信这是君琉疏。
　　柳清芜心痛，但只能握紧琉疏的手，冰凉的刺入人心。
　　“回去吧……雨，大了……”

　　柳清芜扶着有些恍惚的君琉疏走进琉疏一独院，推开屋门，却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
　　但见厅内赫然立着一高大的华服男子，英气逼人，却面若寒霜。

　　那人抬头望见归来的二人，“你去哪儿了？”，声音低沉似压着怒气。
　　君琉疏见此，一把推开柳清芜，冷笑一声，“我去哪儿好像还轮不到你管。”
　　走进屋，也不看那人一眼，轻声喝道：“滚出去！”
　　可那男子依旧伫立不动，仿佛说的不是他。
　　“你给我出去！”
　　柳清芜站在一旁，被这突然地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君琉疏，却见那瘦削的身影微微颤抖着，双眸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仇恨与痛苦交织着，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依旧是傲立着的。柳清芜不知道君琉疏曾和这个男子发生过什么，他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在君府庭院中偶然见过这副面孔，这个男人好像是君家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公子——君绮。可他不是君琉疏的大哥吗？
　　“你，就这么恨我？”君绮眼神在君琉疏语毕忽的一黯。
　　“是”，君琉疏冷声答道，“我恨不得你赶紧消失，再也不想看到你！”
　　君绮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无奈或又有几许痛苦，他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背身停了下来。
　　“你有一天会后悔这样说的——”一句话了，便走了出去。
　　“大公子——”柳清芜叫到，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有些迷惑了。
　　不过，君绮并没有停住脚步，孤傲的背影渐渐没入白色雾霭之中。

　　黑夜。
　　属于杀戮的时间。
　　容颜隐藏在银色面具之后，墨色的发丝随风轻飘。
　　琉璃飞檐，参差碧瓦，华丽殿阁之上，苍穹映衬之中，杀手无言，片刻之后，抬头望了望已是当空的明月。
　　时间到了。
　　拔剑。寒光一闪，殿内笙箫变惊叫，一人头落地。

　　昏黄灯光下，血淋淋的布袋被扔上桌几。
　　“这是你要的。”
　　“真是有劳了，这是报酬。”
　　“不必。”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冰冷的答道，“杀那人，我有我的理由。而你，不过是给了我一条便捷的通道。”
　　说罢，转身离去了。

　　还是明月如斯。
　　夜幕深色遮住了青山如画，草屋之前，一人静立在那里。
　　月华之下，竟是一张俊美脸庞，却冷漠的如同天上不食烟火的仙人。
　　那人一袭玄衣，手中握着一面银色面具。

　　第二天
　　集市的一角被众人围住，人们纷纷议论。
　　柳清芜买着君琉疏吩咐的东西，但见前方熙熙攘攘。拨开人群，看到新张贴的告示：“昨夜丞相二公子夏有才在府中被杀，首级失踪。……如有知情者速报官府……丞相府必有重谢……”
　　什么，看到这儿柳清芜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个夏有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掐指算是五年前，每年重阳至，王设宴款待群臣。
　　车如流水马如龙，莺莺燕燕，嬉笑成群。
　　平日清冷的皇宫，此时也是浮华相照。
　　君琉疏从不喜欢这种场合，人人虚笑相迎，假面相对，更烦恼的是他这张脸，女子纠缠不清，男子竟也前来试探。
　　所以他总是跟在大哥身后，或者早早归家。
　　但今日，不知怎么找不到大哥，君琉疏颇为无奈，是去还是在此等大哥？
　　就在君琉疏犹豫之时，“呦，瞧瞧，这脸儿生的，怕是比女子还惹人几分呢？”一锦衣摇着鎏金骨扇的胖子笑嘻嘻的走近了君琉疏，身旁还跟着几个随声附和的人。
　　君琉疏皱眉不语，转头看那人，原来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名声狼藉的恶少夏有才，身边那几个，怕是巴结畏惧丞相之命的走狗吧。
　　那个夏有才摇着扇子，在君琉疏身边转了几圈，“啧啧，不愧是君家的人啊，这长相，真是比你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君琉疏听到这里，脑袋一下懵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美人儿，跟我走吧，要不你大哥……呵呵！”
　　君琉疏性子傲，怎被人这样调戏过，怒火一下就燃上了眉头。
　　“你，我堂堂男儿，怎容你如此侮辱？还有我大哥，岂是你在此随意要挟的？”君琉疏想要离去，找到这宫外等着的柳清芜在商量对策，关于大哥君绮的事。
　　拂袖准备离去，却不料那夏有才身子一横挡在前面，“看你就一文弱书生，生的女儿家模样，大爷我看上你可是你三生有幸，要不君家覆灭，还不是我爹几句话的事！你就想想清楚吧！”
　　君琉疏听罢冷哼一声，这胖子还真是以貌取人，他君琉疏少时以文采名冠天下，天下却殊不知他自幼习武，武艺不凡。
　　“滚！”举手一推，面前的路障便倒向一旁……

　　柳清芜想起来了，好像听过君琉疏提起过，一个败类死了也是百姓的幸事。
　　可是五年前那天的事，琉疏之后也再没提起过。
　　柳清芜回想，好像是那之后的不久，君绮就再没听君琉疏提起过。
　　在之后，君琉疏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