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同人/罗秦]瓦岗憾》阎摩

9、第9章

　　等单雄信走得彻底没影儿了，林中又转出一匹白马，上面一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白狐裘的大氅，白雪茫茫，这一人一马走在雪里你冷眼看简直看不出来，正是罗成罗公然。

　　罗成走到表哥旁边儿，甩蹬下马，话也不说，伸手就去掸他头上身上的雪，掸完了也拿起表哥的手来，一边儿往上哈气一边儿搓。秦琼也不说话就由着他，罗成搓得越来越使劲儿，秦琼那手冻得本来就是红的，被他这一搓更是全都红了，秦琼皱了皱眉，叫了一声：“表弟，疼。”

　　罗成把手一停，眼也不抬，不看秦琼，把嘴撅得老高，把秦琼的手往自己的胳肢窝底下一塞，用自己身上的热乎气儿给他捂着。秦琼怕冻着他，想把手往回抽，可是他的力气还真较不过罗成去，抽了一下没抽动。

　　秦琼看着罗成，心里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感动，又叫了声“表弟”，说，“行了，暖了，回去吧。”

　　罗成这才抬眼看秦琼，本想再说几句，可就见表哥脸上神色忽然不那么好看，两道剑眉又拧到一处，把嘴唇一抿，嘴角绷得紧紧的。罗成这一惊，就把肚子里所有的气都给放下了，把表哥的手就撒开了，一扶他的肩膀，赶紧问：“表哥，你没事儿吧？”

　　秦琼摇了摇头，抬手按住胸口，半天没说话，罗成心里着急，可又不敢动他。秦琼等这口气缓过来了，冲着罗成一笑，说：“可能是酒喝得太急了，有点儿往上顶，过会儿就好了。”

　　罗成也不敢使性子了，本想让表哥歇歇再走，可是看看四外，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已经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再待下去恐怕把表哥的身体给冻着了，还是得赶紧回瓦岗。

　　他把呼雷豹牵过来，把秦琼扶上马去，自己也上了马，也不敢走得太快，两匹马小跑着往瓦岗走。呼雷豹和闪电白龙驹多快，虽然说是小跑着，但是十里多地儿转眼就到。罗成叫开寨门，两个人一路回到帅府。

　　一进帅府的门，罗成赶紧下马把秦琼接下来，一看表哥脸色煞白，罗成心里扑腾腾乱跳，低声就问：“表哥你觉得如何。”

　　秦叔宝摇头摆手，往屋里一指，那意思别说话，赶紧先进屋。罗成不敢怠慢，搀着他就往里走，等一进门，秦叔宝一直屏着的那口气一松，就觉得心口儿乱跳，酒往上撞，一张嘴哇地一声就把酒给吐出来了。

　　他这身体现在本来就不能喝酒，这一皮囊的酒一气儿灌下去，再搭着雪夜松林内等单通的时候虽然穿得不少，但是身体底子是虚的，就已经受了寒了，回来这一路上让马给一颠，这五脏六腑像翻江倒海那么难受。秦琼就觉得眼前发花，这胸口跟拧着绳儿一样，一连吐了好几口，把这酒都吐干净了，觉得才平复一点儿。

　　可等到他这儿吐完了，旁边儿小罗成心都凉了，一看表哥吐的是满地的鲜红，那酒里都夹着血呢。罗成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就洒满了前胸，心想怕什么来什么，我战战兢兢天天小心翼翼，就是怕表哥受了累动了气，魏征大哥当初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见血，见一回血这病根儿就重三分。谁想到五哥非在这个时候走啊，你走也就罢了，要么你闹完了当时就走，要么你等哪天白天再走，非要偷偷摸摸大雪之夜下岗山，表哥若不是为了送你，哪会喝酒，又怎么会再吐血呢？

　　说书的到这儿了，得说句公道话，这事儿其实赖不到单雄信身上。前边儿已经说过了，单雄信这一走，一步一步都让魏征徐懋功给料中了。无论是事情，再加上这人的性格，就决定了他肯定不能等其他弟兄一起走，肯定得半夜自己走。这可不是单雄信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这是事情逼到那一步上了。要么怎么秦琼能猜到他什么时候走，能堵上他呢？和徐懋功一样，这都是太了解单雄信了。

　　可是罗成可不从那边儿想，他心里只有秦琼一个人，不管你单雄信要走哪步路，有多少难处。另外再加上他和单雄信的性格一直就不那么对付，而且秦琼又一直对单雄信有着一份儿特别的亲厚，所以罗成这心里早就好大不乐意，不待见单通，这次一见表哥吐的酒中带血，罗成一边儿心疼表哥，一边儿可就记恨上了单雄信了。

　　秦琼这里等吐完了，觉得心里不那么翻腾了，也知道自己见了血了，可是见到罗成满脸是泪，还得反过来安慰罗成，可是只叫了一声“表弟”就觉得自己喉咙嘶哑，忍不住想要咳嗽。他怕咳嗽出来罗成更担心，只能闭了嘴忍着，罗成那多机灵啊，虽然心里伤心难过，可是一看表哥这样，赶紧把他扶到床边儿坐下，回手从壶里倒了茶水，试了试正好温热着，赶紧递到秦琼的嘴边儿。

　　秦琼就着罗成的手喝了几口，把咳嗽压下去，觉得嗓子没那么难受了，听见罗成正在叫人要请大夫，秦叔宝一拉罗成就想说话。罗成这回可不乐意了，回过头来把眉毛一立：“表哥，你还要说你没事儿？还要等明天再找大夫吗？你忘了上次扬州城的事儿了？”

　　叔宝摆摆手，说：“我不是拦着你请大夫，就是让你别整出太大的动静来，派个人去看看哪位医官当值，悄悄地叫过来就行了，别惊动了别人。”

　　罗成翻了翻眼皮，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了那么多，可又不愿意跟表哥顶着来，只能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吩咐人下去了，又安排人把屋里收拾干净。

　　等把军医官找来，正是白天那位，给秦琼一搭脉一看，这军医的眉毛微微一挑，心里话白天的时候可不是这脉相，这半宿的功夫怎么就这样儿了？秦琼看他号半天脉不说话，就拿眼看他，那意思问问您都号出什么来了？

　　军医一抬眼，看见秦琼看他了，可往旁边儿一扫，罗成在旁边儿呢，也拿眼瞪着自己呢。这位大夫心里明镜儿似的，现在这帅府听谁的啊，那得听罗成的。赶紧跟秦琼点头陪笑说：“大帅是内有郁结，外染风寒，给您开几服药发散发散就能好，您好好歇着，在下出去开方子了。”

　　军医大夫到外间来开方子，等这方子刚刚写好，里边儿罗成也出来了。一看方子已然开好了，罗成高声说：“那先生连夜而来您辛苦了，我送送您吧。”说着跟大夫俩人就往门口走，等走到帅府门口，离开卧房远远儿的了，罗成说：“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怎么样？”

　　大夫摇了摇头：“罗将军，白天我给来下针的时候还不这样儿啊，这一夜之间，唉！”

　　罗成把脸一绷：“别哼啊唉的，快说！”

　　他这脸一绷把大夫吓得一哆嗦，赶紧说：“罗将军，我刚刚在元帅面前说的也是实话，元帅的确是内有郁结，外染风寒，不过可没那么容易好，这风寒好祛，郁结难解。另外我摸着元帅的脉相，血不归经，是不是又吐血了？”

　　罗成心里一疼，点了点头：“是喝了冷酒，又受了点儿风，后来酒吐出来的时候就带了血了。”

　　大夫一听直跺脚：“罗将军，您不会不知道，元帅现在可是不应该喝酒啊，您怎么也不拦着呢？”

　　罗成心想我拦得住吗，知道不应该可是也拦不住啊，把眼一瞪：“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军医官手捻着须髯想了想，说：“眼前还是先把风寒发散了，然后这内里的郁结和气血的亏虚恐怕日后调养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在下只能尽力了。”

　　罗成也听出来，大夫这话里打着折扣呢，风寒我治得好，后面儿其他的毛病恐怕我治不好。罗成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咬着牙把大夫打发下去，嘱咐他用出全身的本事赶紧去开药煎药，自己低着头磨磨蹭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