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云端（清穿）》楚朝阳

96、爱之错

　　小时候，喜欢看白雪公主的故事，除了那奇妙的七个小矮人之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解救公主的王子，也不是恶毒王后那神奇的镜子。是开篇那一段话：
　　严寒的冬季，雪花像羽毛一般飘飘洒洒，有位王后坐在紫檀木窗前做衣裳，她边穿针引线边不时地望一下雪花，一不留神针扎破了手指，鲜血涌了出来，有三滴落到了雪地上。鲜血染红了白雪，显得分外娇美，王后心想：“我要是能生个孩子，似雪那样白生生，如鲜血一般红扑扑，头发像紫檀窗框那样黑黝黝，该有多好啊。”没过多长时间她的女儿降生了，皮肤白里透红，头发又黑又亮。她为女儿取名“白雪公主”。————原文引用《格林童话——白雪公主》

　　当然，这段话之后，还跟着一句话。
　　但此时，我已经忽视了后面那句话，只是满心喜悦地看着他。
　　他不是公主，他是王子，比照着那可怜的王后，我何其幸哉？
　　也许每个母亲都会很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固执地相信，她们的爱都没有我来的深。
　　我总是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越看便越惊讶，越惊讶便越是痴迷地看。原因无他，我只是觉得那眼睛太奇怪。从刚开始不染一丝尘埃的纯净，到现在的幽深不可测。我看到了好多，竟然是越看越生畏惧。畏惧的便是那里面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难道每个人初生伊始便都如此无牵无挂？

　　“你在想什么呢？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我是你的额娘，你知道吗？”
　　我的手轻轻在他额头上抚摸，对着他自言自语。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好多母亲都愤愤然对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唠叨诸如“老娘多么辛苦生下你……”之类的话。原来这因从那孩子落地便已种下了。
　　而他，大大的乌黑的眼睛也在看着我，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只是自顾自地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吮吸。这真的让我有些伤心了，忍不住将他的手指拽了出来，他看着我“咿呀”两声，抗议似地蹬了蹬腿，然后张了张嘴，又将另一只手放到了嘴巴里。
　　我皱皱眉，再次将他的手拽开，旁边那个精奇嬷嬷笑道“娘娘，小阿哥这是饿了。让奴婢抱一抱他吧。”
　　我看了她一眼，固执地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喂他！”
　　那两个嬷嬷互相看了看，无奈地退了出去。为了这喂奶的事儿，跟她们真没少啰嗦啊！
　　最后连皇帝和太皇太后都给惊动了，什么大道理小道理轮番轰炸，我只当作苍蝇叫，就这么固执地坚持了下来。
　　玄烨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执着，我也没法跟他解释。
　　太皇太后却若有深意地看着我，叹了口气，最后由地我了。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是因为那套母乳喂养好处多的讲究，而是我很享受那种被他需要的感觉。
　　每次喂他，他那种珍惜、贪婪的神情都会让我感觉到幸福。虽然他的眼睛里还是没有太多感情，但是那一丝专注已经很让我满足。我怎么能将这种感觉让给别人？
　　喂完后，他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便睡了。
　　我唇角含笑，手指在他粉嫩的脸颊上触了触。屋外隐隐有脚步声，瞧这时间，大概是皇帝已经下朝了。
　　帘子掀起，果然是他。他身上的朝服已经退了下来，脚步放地很轻，却很急促地走了过来“睡了吗？”
　　我轻轻低首以为礼，柔声道“皇上下朝了？”
　　他浅浅一笑，就着青檀端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又用毛巾擦了擦手，随口答道“今儿是大朝会，所以晚了些。”
　　我微笑道“哥儿很乖的，今天都没哭过。”
　　他轻轻坐在炕边，笑道“今儿皇叔说要给哥儿续宗牒，朕觉着还太早，但是这名字却是要取的，朕意已决，哥儿有名字了。”
　　我有些好奇，心底又略有些紧张，问道“哦，叫什么？”
　　他眉毛微扬，手指轻轻触了触孩子的脸颊，语气俨然，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爱怜“就叫承祜！语出《诗经》，取承天之祜之意。”
　　我默默念了两声，觉出了这名字里包含着他的深意。笑了笑道“他还小，我就叫他祜哥儿，不知道他听不听地懂？”
　　玄烨微笑，我低下头，轻轻摸着他的头发“祜哥儿，祜哥儿”地唤了两声。小小的脸儿皱了皱眉，小手一摆便将我的手给拨拉开来，虽在睡梦中，嘴巴还蠕动了两下，仿佛正吃奶的样子。
　　玄烨笑了起来，双臂将我抱住，有些尖瘦的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了蹭，低声道“不要累着了，太医虽说你身子无碍，也不能大意了。”
　　这种亲密的接触让我感觉有些尴尬，不禁红了脸，稍微扭了扭身子“皇上放心，我省得。”

　　玄烨看着我嫣红的脸，似乎有些动情，极其暧昧地在我面颊上摩擦了两下，那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麻酥酥地让我更觉尴尬，可是，我越是躲避，他越是不放手。无奈之下我只好低声道“皇上，祜哥儿快醒了。”
　　玄烨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直了直身子。
　　“朕总觉得还是应该将他安置在阿哥所……”也许是发觉我沉了下来的脸，他不再说下去。眉尖却蹙了起来。
　　我并没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心有些冷了下来，男人总是狠心的，这个男人更是堪为典范“臣妾听说这几日皇祖母身子不适，宫里事务本就繁杂，皇祖母年高还要替我操心这些庶务，臣妾甚感不安……”说到这里，我抬头向他望去，见他面上神情虽冷淡，却也没有什么不耐烦，便细声道“臣妾身子恐怕要将养些时，东珠性子沉稳，端淑有度，臣妾想……”
　　说到这里，他冷冷的语声将我话音打断“皇后想如何？东珠性子沉稳，端淑有度，皇后难道是想将凤印授与她？”
　　我被他一句话给噎了个半死。瞪着眼分辩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他冷然道“那皇后是什么意思？让东珠代皇后之职，署理后宫，是不是要告诉朝野上下，东珠德才堪为国母？皇后可想过如此擅意处事，会给钮轱禄氏何等寄望？你们赫舍里家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又会怎样想？”
　　我气红了眼，心里又郁闷不已。
　　玄烨却长叹一声，紧紧搂住了我，声音里含着一丝辩不清的颤抖“媚儿，为什么你总是要逃避？朕的一片苦心你看不到吗？”
　　我皱了眉头，淡淡道“皇上，臣妾知道了。以后，我会多考虑周全。”
　　他看着我，眼眸深处是失望。
　　“如果心忧皇祖母不堪操劳，那便好生将养，不要再做出一些让朕与皇祖母担忧之事。至于祜哥儿，还是……”
　　我一直都在忍耐着，可是提到承祜，我的忍耐瞬间逼近了临界点。攥紧了拳头，感觉心里的火已经快要蹿出来了。一抬头正要开口，却发现他脸上竟挂了一丝奇怪的微笑，一双眼睛湛湛然看着我似笑非笑。
　　“看来媚儿真的离不开祜哥儿。”
　　我闭上了嘴，对于他忽然之间的转变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低声道“媚儿是国之母，媚儿若能从此中悟出一些儿母仪风范来，朕将祜哥儿交与你教养又有何不可？”
　　我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讥刺道“悟？臣妾怕没那个悟性。”
　　玄烨看着我撅了嘴的样子，竟然“扑哧”笑了出来“终究是有了些活人气了！”
　　我看着他，心里的气仍盛。
　　他却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低旎“你这个性子啊，也就仗着朕宠你！”
　　我挣了挣，没有挣脱。却忽然发现此时的情形竟然像极了我们初相识那会儿。在御书房，他也总是这么惹我生气，然后再想着法儿哄我。可是生气归生气，还是忍不住会怜惜他，喜欢他。
　　我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幽深的目光。不知为何，这一刻，就像两颗心忽然剧烈地碰在了一起，他撞疼了我，我也撞疼了他。
　　他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我，喃喃道“这个宫里，有你，有皇祖母，还有我们的小承祜……好多好多的人，这些人，朕一个都不想舍弃，一个都不想失去……可是，为什么朕却觉得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朕？”
　　我心里一疼，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地搂住了他。
　　这一刻，脑子里想了很多，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我喜欢的人是胸怀天下的帝王。所以我是不是也该胸怀天下？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又有些迷茫。
　　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何时能划上句点，但是，我是不是该为了所爱的人改变自己？
　　想到这里便有些头疼，无力地依在他的怀中。
　　喃喃道“这辈子就依你了，下辈子不要再找我了……”我说地含糊不清，玄烨根本听不到，但是，我却听到他清清楚楚地对着我说出了几个字
　　“朕与媚儿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我的心在颤抖，他紧紧地抱着我，这一刻不像帝王，只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抓住那一块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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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总是没什么感觉，就连这一段，虽然强拼上了，可总觉得怪怪的，我拼命的寻 啊寻，寻找感觉啊~~~~~~~~好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