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梨生南国》汤包一两

5、五、笑面虎

　　白芷连着四天都没有回来，梁梨一个人住在空荡的大房子里，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每天晚上睡前都把房门锁的死死的。
　　杨温意明明说好出差三天或者四天就会回来，可是如今已经六天了，他还是没有出现。然而，更为令人不安的是——她开始联系不上他了。晚上一个人在房里害怕，她就会给杨温意打电话。可是，打五个电话却有三个不接，偶尔接了电话也是推说在忙，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却没有机会倾诉。
　　心里的不安在不断地扩大，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这天到了公司，梁梨刚把昨天被王丽娇驳回修改的一篇影评交上去，便有人事部的人通知设计部的策划，文编和几个主要设计师一起去开会。
　　叶佑鸣自那天讽刺了梁梨之后，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态度，顺带对着杜媛和凌采也是冷冰冰的不甚搭理。听说要开会，她便带着自己的东西跟着王丽娇先行上楼了，一路走着一路跟王丽娇讨论着这一季刚出的小雏菊。王丽娇是个美妆达人，对于化妆品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这一点倒是跟叶佑鸣兴趣相当。
　　带着公司发的小笔记本和签字笔，梁梨跟着杜媛和凌采上楼。三人都从未上过十三楼，于是便只是跟着其他设计部的员工走。
　　会议室很是宽敞，各式仪器齐全。室内置黑色的长桌，却并非中规中矩的圆形，而是有棱有角的不规则图形，很具后现代风格。
　　梁梨三人到得晚，于是便在会议室的最后几张椅子落座。哪怕是坐在最后边，梁梨也能看到一袭鹅黄色连衣裙的叶佑鸣正坐在靠前的王丽娇右手边，娇笑着说话。
　　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职场上比较吃香的人。梁梨暗自想道。
　　主持会议的是设计部总监陈尧年。因为陈尧年坐在设计师那边的一间办公室里，距离文编的位置较远，所以梁梨从未近距离观察过他。今日一看，陈尧年倒也是个长相秀气的年轻男子。陈尧年的设计是出了名的细腻，一贯以用光到位著称。从他那缓慢的语速，看得出他是个性子温吞的人，难怪能出那么细腻的活儿。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到此会议，主要是商议今年《光影》主办的民间纪录片影展的宣传事宜。此次影展是《光影》的首次影展活动，我们的首波宣传已经靠着顾南歌导演打响，目前已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将近万名民间导演报名参与活动，但是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更大的影响力，这样才能筛选出更好的纪录片参展。不过，下面的宣传就得靠我们自己的策划和设计了。”
　　这个纪录片影展，梁梨是知道的。那次陆晓指着的公交站台上那个写有“顾南歌”三个大字的海报，便是这次影展的宣传海报。
　　纪录片本就不如剧情片一般简单明了，容易令人接受，作为一种小众的电影类型，《光影》的影展能仅靠“顾南歌”这个名字就召集到近万名民间纪录片导演，可见“顾南歌”三个字在电影界的地位。
　　梁梨忽然便有些好奇，顾南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竟然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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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传计划其实早已敲定，这次的会议只不过是将任务分配到个人，正式开始实施。梁梨原以为设计部的宣传计划大抵是依靠海报和广告设计，却不料还包括了活动策划和执行。
　　会议结束后，大家收拾了东西各自离开。梁梨刚走到后门口，却听陈尧年道，“今年的四位实习文编留一下。”
　　梁梨与杜媛，凌采面面相觑，继而乖乖走到了长桌的前端。梁梨三人站在一处，叶佑鸣则是冷冷瞥了她们一眼，站在距离她们一张椅子的地方。
　　陈尧年和颜悦色，一一打量着四个实习生，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无害，“想必四位应该都知道，《光影》历年每个岗位最多只招三个实习生。按照《光影》每年的惯例，是由实习生所在部门为实习生分配老师，由老师带这些实习生参与到《光影》日常的工作和运营中。这些实习生将通过平日里的学习，渐渐熟悉我们《光影》的工作。今年设计部按照原计划也是为实习文编找到了三个愿意带实习生的老师，但是——今年的实习生名额似乎是超标了的。所以，你们四个人当中会有一个会暂时没有老师带。”他说着，含着笑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梁梨。
　　梁梨一阵胆寒，她再如何愚笨却也是知道的，陈尧年摆明了是在说她。这样放到台面上的暗讽，她不是听不懂的。
　　杜媛和凌采互看一眼，凌采似是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叶佑鸣看着三人不甚好看的脸色，心内一阵快意。她看不惯梁梨已久，她的父亲叶罗建是A大法学院副院长，A市著名的罗建法律事务所总负责人。她能进《光影》实习，也是靠她的父亲出面的。可是即便是凭着她父亲这样的身份，也不过提前拿到了《光影》的笔试相关资料而已，根本没有其他走捷径的机会。
　　当初，到《光影》上班的第二天，她听说设计部要空降一个实习文编，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人物，可是等知道是梁梨，她却是忍不住想嗤笑一声。梁梨这人，她是知道的，大二的时候曾经抢掉了她的国家奖学金。可是，梁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毫无家世的人，怎么可能会直接跳过笔试面试忽然到岗？除了出卖自己的皮肉，叶佑鸣想不出第二种方法。
　　听陈尧年的口音，对这个梁梨似乎也没什么偏袒之意，否则就不会特意喊她们四个过来说这个老师的事情了。可见，梁梨的那个靠山也不过如此，连设计部总监都摆不平。叶佑鸣冷眼看了看抿着唇低头不语的梁梨，觉得大快人心，像这样出卖色相以求前途的女人，就应该被收拾。
　　思及此，她扬起一抹笑，却又摆出小心翼翼的神情，“陈总监，那……这个老师的问题，具体是怎么分配的呢？我们几个辛辛苦苦一轮又一轮的笔试面试进了《光影》，总不能什么都学不到吧。”
　　陈尧年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你是叶佑鸣？”
　　“是的。也不过是面试当天跟陈总监见了一面，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我。”叶佑鸣含着笑，她今天刷了金色的眼影，眼睛看起来特别亮。
　　陈尧年并不接过话，只是又道，“分配老师的事情明天正式决定，今天只是来特别告知一下。”
　　活生生一只笑面虎！梁梨在心里暗骂，明面上却依旧摆着笑。她一个抬头，却恰好看到陈尧年意味不明的目光。
　　出会议室的时候，梁梨走在最后。她自然不想做那个没有老师带的实习生，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找到了老师，便是意味着会有人因为她而失去老师。毕竟，在她出现之前是刚好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必出现如今这样三个老师四个实习生的局面。
　　梁梨边走边想，刚走到楼梯口，却见叶佑鸣正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着她。她本不欲搭理，却还是因为叶佑鸣的话生生顿住了脚步。
　　“梁梨，我不管你是卖/身给谁才进了《光影》，但是你最好自己掂掂分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得了的。我告诉你，我叶佑鸣最看不惯出卖色相的女人，就算你现在背后有人撑腰，我也会折磨得你不得不自己离开这里。在这里立足？你想都不要想。”言毕，她嗤笑一声，转身便走。只是她刚踏出一步，却觉得自己的连衣裙被人从后面扯了一把。
　　她一转头，却是梁梨。梁梨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在笑，只是这笑却令她有些发寒。她正想甩开梁梨的手，梁梨却是转手攥住了她的连衣裙肩带，手间稍稍用力便将她的左肩带一把扯下。随即，她肩膀和胸口的一大片雪色肌肤便露了出来。她不料梁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不由双目瞠圆，一张俏生生的脸倏地涨红。她狠狠挣扎了几下，只是梁梨用劲极大，她挣不开却也不敢过分用力，只怕肩带被弄断。
　　“叶佑鸣，”梁梨虽笑，眼里却有几分厉色，“我出卖色相？你最好看清楚了，你这种衣服肩带随随便便能被人扯下，裙子随随便便能被人掀开的女人才叫出卖色相！我跟你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哦……还有，你知道么，A罩杯穿这个裙子看起来身材真的很板，搓衣板一样，男人会没有兴致的。你既然卖/身，还请专业点。”说完，她便冷笑着从叶佑鸣身前走过。
　　叶佑鸣一张脸涨得通红，慌忙拉好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间却依旧不忘示威，“梁梨，你会付出代价的！”
　　梁梨丝毫不为所动，径自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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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楼梯口的人刚走光，另一边暗处却有个粉色衬衫的男子踱步而出。男子五官极为精致，乍一眼看去直教人惊艳。他神色清冷，嘴角却是微勾，亚麻色的碎发在灯光下看去柔而亮。
　　他乍一走出，身后便有一个浅灰色西装的男子跟了上来，“顾导，这戏也看完了，你该去开会了吧，顾先生在会客厅等您呢。”
　　那个被称为顾导的男子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沉吟，继而道，“周迪，董昊这次住院大概还有多久回来？”
　　“董特助应该还需半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好休养以后会落下病根的。”周迪微微弯着腰，神态恭敬。
　　“这样吧，”那个被称为顾导的男子漫不经心道，“你去帮我把那个拉人连衣裙的女孩子找过来。”说着，他嘴角的笑意便消失无踪，转身又走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