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小故事》默写韵

3、哪里有鱼？

　　师父说，以后找男人，千万别找画画的。外表儒雅，神情忧郁。实则内心肮脏，龌龊不堪。他笑笑，摊开手心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接着说，我也不例外。

　　细细数来，我们有三年未见了吧。每次走在路边阳光从树叶的逢隙间洒落，总会不经意想起你淡淡晕开的笑容。扰乱一季的春光。

　　那天，你说，我在车站了，你来吧。我便换上我钟意的粉色抹胸纱裙，撑开一朵淡紫色玫瑰伞，翩翩出现在你眼前。我说，嗨，师傅，好久不见。我想当时你肯定没看见我欣喜的表情，而只能看到紫青紫青的伞顶。因为你总是比我高上三十公分。

　　你微眯这细长的双眼，阳光铺满你的碎发，像一樽发亮的玻璃体。说，小妖，好久不见。

　　这里不是终点，只是你匆匆路过的一个站台。而我只是这个城市每天都会路过的旅人。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把我的手放进你的掌心，开始下一站旅程。

　　车上，窗外的树木飞驰掠过。我们低声诉说着关于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人和往事。

　　关于曾经青天白日下的朗朗理想，关于那个总是迷糊的一塌糊涂的女孩，关于我的行走，你的调色盘……

　　分别是各自鉴别并实践自己的路途。重逢是为了问候一声，别来无恙。

　　原来，昨天与今日是重点叠的如此亲密自如。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遗忘。

　　你说，到了。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下车。像三年前一样熟捻。

　　转角的路口，买一杯冰，看着小贩把花花绿绿的果酱淋在杯口。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不知怎的，大热的天里，火辣辣的太阳，一路吃冰走到你零时的出租屋里竟冷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推开门，果然与我预期的一幅场景。墙角四周散乱的画板、崩布、五颜六色的画笔。墙上斜订着低价收购来的临摹画。可惜，装表的画框裂出一条陈旧扭曲的疤痕。

　　我们相处的画面总是保持着一种奇异的跨越弧度。下一刻，我已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张罗出几盘新鲜可口的小菜。你捧着饭碗说，小妖，你已经成为合格的家庭主妇了。记得二十岁以前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腆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说，在我看来，这是做为女孩蜕变成女人的必经洗礼。可是，我身边却已经没有那个男人了。呵

　　你呀，总是一付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你更适合找一分闲适的工作，偶尔写些悲冬伤秋的散文、诗歌就够了。

　　也许吧。谁知道我的明天在哪里呢？呵呵。我满不在乎地笑着。

　　你问起我，那个我深深眷恋过的男孩现在在哪里？曾经为了去找他，我硬缠着你山一程水一程，走了一夜的路，走到晨曦微亮，天空飘起毛毛细雨。只为年少时一场自以为飞扬不羁的初恋得到一个荒缪的结果。

　　兴许是累了，沉默了好久，才悠悠回转一句，不知道，也许再也不会碰面了吧。回过神来却是心惊肉跳。居然还会如此感怀神伤。真是可笑。

　　自嘲般牵动唇角，不怀好意地问到，师父的迷途小糕羊呢？可有迷途知返的迹象？

　　那只糕羊已经彻底沦陷在别人的沼泽了，早婚、生子、不知所踪。平缓沉静的语调。可是你转身微微颤抖的背影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看来都是一腔长情不得解脱的人呢！

　　夜晚，来得静谧。清凉的晚风带走些许夏日的署气。

　　这样的夜色里一起散步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你谈起你现阶段的状况，貌似枯竭的灵感，糟糕的线条，混乱的色彩。

　　谈起你喜爱的美国乡村画家怀斯。手舞足蹈，情不自禁的模样，像一个单纯稚气的孩子。

　　我随意地听着，静默地检阅身边悠闲自在的行人。偶尔从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像夜莺般清脆、婉转。

　　累了，便随意坐在路边，我唱起一直喜爱的歌《我们这里还有鱼》

　　我以为冬天是最美丽的季节
　　冷冷的溪边有你还有鱼在水里
　　一对对很自在一对对很相爱
　　让人想到未来
　　……

　　师父，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立春的消息，小染会断断续续地说起。可是我不敢去质问、证实，毕竟那是曾经发誓要跟我远走天涯的女人。师父，她是我们共同深爱的糕羊。那么无辜善良。长长的睫毛似抖落了一场纯白地雪。。

　　可是我们把她弄丢了，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用口袋里仅有的几元钱打过电话给我，向我倾诉，并非乞求。我却无从安慰。后来那个男人带走了她。治好她的病，给她舒适的生活。这便是以身相许的理由了吧。而今我们都没有权力去指责抱怨什么了。

　　你沉默许久，长而浓密的刘海掩去你似乎不着痕迹的忧伤。你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出一条古朴精致地手链。说，这是上一次去丽江采风在路边的小摊看到的。一眼便喜欢上。送给你可好。握着我的手，放进我的掌心。还带着淡淡地体温。

　　师父，冷了。我们回去吧。

　　深夜，躺在你的床上，拥着你的蓝色格子被单，细细反复地玩弄着手中不属于我的链子。师父，你怎会如此大意，链子尾端的铜铃上明明刻着立春的字样，怎么就不小心送给我了呢？呵呵

　　记得我应该是和立春同一天与你相识的。

　　那年，都是十八九岁地年纪。努力地张扬着明媚的青春。你坐在阳光的一片翦影里涂抹出斑斓色彩。我们手拉手一对好朋友，小心翼翼靠近你。一起喊道：师父，教我们画画可好？

　　你抬头的瞬间，阳光流泄下淡淡的光晕，染亮了你的眉宇，像一个夏天的神话。

　　你说，好。我看到你眼底的流光却只在立春的睫毛上流转。

　　如今，回首。伊人已不在水中央，空留一池春水碧波荡漾。

　　我轻轻提起裙角，拉开房门。看见你熟睡的容颜，有婴儿般的天真安然。我俯过身去，亲吻你光洁的额头。再见。师傅。

　　我留下了不属于我的银色链子。我要去寻找我的鱼，师父，你放心，我想我再也不会遇到画画的男人了。呵呵

　　在这里没有风浪不会摇晃不在心慌
　　当黑夜过去总会有阳光
　　让我陪你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
　　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鱼。

　　哪里有鱼？

　　我和我飞扬的裙角渐渐消失在微亮的晨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