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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州*观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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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出去了吗?”虽然是坐在马车里,可是在烈日毒照下,车厢中也很闷热不堪呢,忍不住撩开竹帘瞧瞧道:“离开齐州了吧?”
“刚出城门不久而已”,赵蕴修骑在马上回答,“谨慎起见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嗯”,我依言放下竹帘,本来是趁着凉爽大清早就出发的,谁料到那么些官员士绅们摆路酒给他送行,一路饮酒话别耽搁下来,真正出城都已经快正午了。
“快把你的折扇借我!”
赵蕴修从腰下解开扇袋子扔给我道:“小心点用,别再把扇面弄坏了。”
“知道了!小气鬼!”
出齐州这一路都是官道,路况虽然不能和现代相比,不过在古代都算“高速公路”的级别了吧。可赵蕴修告诉我说,从齐州到京城要穿越大半个西北部地区,所以最快都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哦……我哀呼,现在都是夏末了,等回到京城还不得到秋天!
不过转念一想,秋天也很不错啊,有金黄的柿子,大红的石榴,水灵灵的鸭梨,还有螃蟹和菊花锅吃……呵呵,好像很不错嘛。
“喂,快醒醒,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嗯…谁啊,我的团脐大闸蟹~~”真讨厌,好梦都被赶走了,还一睁开眼就对上赵某人那张靠得巨近的大脸,“啊!快把你那张脸拿走!吓死人了。”
“鬼叫什么?”头上吃了个爆栗,“前面不远就有驿站,要睡也等到哪儿再睡。”
“知道了,可是还是很困啊。”
等再次醒来好像已经点蜡烛了,嗯?蜡烛?清醒点看看四周,到驿站了吗?为什么睡在房间里?赵某人呢?满屋子找他的身影。
“终于醒了?”赵蕴修象收到心电感应似的及时出现,消除了民众的恐慌。
“嘿嘿”,不好意思的假笑几声,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能睡,“刚才醒来看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把我扔在路上了呢。”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哼,我本来就是那样打算的。饿了吗?桌子上给你留着碗面。”
“谢谢你啦。”狼一样朝食物扑去。
“对了”,我叼住一嘴面条诧异的问:“我是怎么从马车到床上去的啊?”
成功的看到赵某人脸色变得奇怪起来,“哈哈,我该不会是练成了乾坤大挪移?”
赵蕴修拿出他的六字箴言:“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面抹抹嘴,忽然想起道:“赵蕴修,你说我们会走得很顺利吗?”
“怎么?”他扮着一脸不解。
“你搜集了吴王那么多罪证,难道他会一点也不知道?”电影里的情节好像都没发展这么平坦的吧,“我是说,不会来些暗杀啊什么的灭你的口?”
“陈天蓝!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东西!”他暴跳起来,差点没拧住我的脖子。
知道说谎已全然无效,只得识时务的承认:“是看过啦,不过只看了一点点。”
“你。。。”他终于放开抓住我肩膀的双手低声道:“其实,的确有你所说的这种危险。所以,天蓝,明日不如我带大队先走,你在此处等候几天,湄生他们的清吟小班也会沿这条路去京城,你跟他们同行好不好?我们在京城再会合。”
清早起来,我早饭也不及吃,抓了两只肉包就跳到车上稳稳坐定。赵某人走过来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们昨晚不是商量好的吗?”
“商量好什么?”
“你快给我下来!”赵蕴修做动手拉人状。
“不嘛,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下来。”我作无比哀怜状,这些日子和赵某人相处,深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
“不行,天蓝,和我一起你会很不安全,现在已经出了齐州境内,吴王很可能已经派人追来。” 赵蕴修的气势果然矮下一节,温和的解释道:“我已经安排好人照顾你,只要等湄生他们过来,你就可以…”他跳上马车, 动手拉我。
“我害怕”,顺势挂在他身上道:“我已经习惯和你一起了,和陌生人一起我会害怕。”
“天蓝,为了尽快赶路从今天起我们得要骑马,你又不会…”
“原来你是怕我连累你们,呜~~~”我紧紧将脸埋手心里,“那好吧,你们走!赵蕴修,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天蓝…”从指缝里偷看赵某人一脸挣扎,终于道:“那好吧,一起走,我骑马带你。”
原来府里住的仆人虽多,可大部分是在本地雇佣的,并没有随行返京,故而我们这一行人,随从一共也只有十二而已,六个骑马走在前面,六个殿后,正好将赵蕴修与我共骑的一骑围在正中,形成一个保护圈,看上去倒也蛮有安全感的样子。
为了避开吴王耳目,并且争取时间,我们改走小路,只是路上就略颠簸了些。从前我都只是在旅游景点骑骑马,目的不过是为了摆个pose拍照,这下可好,还真得将马彻底当作交通工具,那什么策马奔腾的场景都只是看看就好,真要坐在马鞍子上跑上一整天,那真是脊椎都要被颠散。我只得将赵某人当沙发靠背倚着,也顾不得古人说的什么授受不亲之类。
“太阳怎么又在西边了?”我不解的问。
“因为陈天蓝从午饭以后就睡了一路!”赵蕴修很没气质的回答。
“啊?是吗?”拍拍他胸口被我枕得皱巴巴的衣襟,这一块已经被汗渍得有些潮,“哪我们什么时候才到驿站啊?”
“我们走的小路,没有驿站,再说驿站也不见得安全。”
“那你是说今晚我们要露营?”我兴奋得自他怀中挺起腰杆,“太好了,我们还可以野炊。”
“野炊?”他笑道:“你会么?别放火烧了树林。”
“去,不相信我,等晚上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那些随从们怎么拾来这么大堆的柴火,太夸张了吧,我只是想烤几个红薯而已嘛。”
“这些柴得燃烧整夜,一来驱寒,二来野兽都畏火,见了火光就不敢前来了。”赵蕴修将他的马牵到草生的多的地方系了,回来解释道,“这林子里可是什么都有,晚上要是听到狼嚎什么的你可别害怕。”
“我才不怕呢,反正有你在,你这么个大,要吃也是先吃你啦。”我才没那么容易被他三言两语吓住,见他从怀里摸出个黑色折子,不知怎么一抖,就窜出火苗来了,赵蕴修从包裹里取出张兽皮在地上铺了,叫我坐下。
其他的随从们也燃起火堆来了,三人一组,守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我摸出下午路过一片红薯地时候偷来的几个红薯埋在火堆附近,拍拍手上粘的泥土道:“等着吧,很快就有的吃了。”
等了N久的赵某人终于忍不住抱怨:“天蓝,你要是不这么老把它们挖出来看的话,红薯早就熟了。”
“呵呵”,我把再次挖出来检验的红薯重新塞回坑里,“你饿了?要是等不及就吃干粮啊。”
“我不是饿,是看你翻来覆去的折腾看得我头痛。”
“那就不要看!”我将他推倒在兽皮褥子上,指着夜空给他看:“你看天上,距离我们二十六万光年的地方,有两颗星星哦。那个旁边有两颗比较暗的小星星的是牛郎星,他对面那个一颗就是织女星,我小时候姥姥讲给我的故事,你应该也有听过吧?牛郎织女的故事。”
“嗯,我听过的。”赵蕴修似乎也沉浸在璀璨的星空里。
“每相隔很多很多年,天上有一些星星会掉下来,象下雨一样”,我伸出手指在天空划一个圆圆的弧形,“就这样,砰的掉下来,呵呵,有的人相信,如果在看见那些星星掉下来的时候许一个愿,那就一定会实现。”
“是吗?那牛郎织女星会不会掉下来?”他迷迷蒙蒙的问。
“当然不会,牛郎织女星都不会掉下来,因为他们还要等每年一次的相见,如果就这么掉下来,他们说不定会搞丢了对方。”这个家伙睡着了吗?夜风微凉,我搜出一件披风替他盖在身上。
希望自己不会给他惹太多麻烦吧,他本身就早已承担着大堆的麻烦了。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反而比较清醒,偎在暖和的褥子里发呆。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颜妖儿到底是怎么发挥她老妈遗传给她的巫女天赋把我扔在这个故事里的。
安慰性的对自己说,放心啦,放心啦。至少颜伯母是地球上为数寥寥的顶级巫女之一嘛,就算是颜妖儿自己有什么搞不定的地方至少也一定懂得问她妈妈的,我的生命安全不算是全无保障。
赵蕴修醒了?刚想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却看见随从们也都纷纷解马备鞍,将篝火扑灭了,准备动身的样子。
“怎么了?”我诧异的问。
“有追兵!”赵蕴修将我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来,号令道:“马上出发!”
经过一夜狂奔,黎明时刻已是人疲马乏,一个随从禀报说前方不远便有一个市集,可以去那里休息换马。我抬头看看赵蕴修,一向仪容整洁,神采奕奕的他脸上也现出几分憔悴疲惫, “累了吗?”他低声问道。
“嗯,可是如果危险的话就…”我有点心虚的埋下头,本来还以为他那天说什么路程艰辛是不想我当跟屁虫碍手碍脚,现在看来倒是全然为我着想,自己也太小人之心了好像。
我们拐进市集,当日恰巧逢上赶集日,虽是才是清晨,却也见商贩们来来去去十分热闹,赵蕴修紧紧将东张西望的我拉在身边,随意寻了一处较僻静的面摊坐了,又差随从中两人去马市选马。
老板把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我正欲举筷,被他一把碗夺走。赵蕴修从怀里摸出双银筷,教人每碗试过才肯把面还给我。
“还真是谨慎的一塌糊涂。”我悄声道,他只管自己大口吃面也不理我。
“公子,马买到了。”方才去马市的随从已牵了好几匹回来,看上去匹匹精神抖擞,果然都是良驹。
“不好!”赵蕴修过去掰开马的嘴, 眼,亲自检查一遍,寒声道:“这些马被人喂了五石散之类的药物,此时虽然看着精神,跑不过五里就要吐白沫倒下,吴王的人马已经追上我们,今日一场恶战,必不能免。”
“天蓝”,他掏出一打银票道:“这些你收好,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面摊后面就是老板的住宅,你趁没人注意可以从那里穿到后街,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到黄昏,再往南走,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在五里外等你。”
“赵蕴修!”我呆呆看着眼前面容坚毅的男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眼泪就要涌出眼眶。.
“不要哭”,他想了想又自脖子里拉出一枚红线所系的小金印,“这个你好好收着,倘若晚上没有遇到我,你就继续往南。八百里外就是中州,那里有不少赵氏产业,你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拿着这个给管事的人看,自然有人会照顾你。”
赵蕴修令随从全部换乘,自己也翻身跃上了一匹药马,最后向我深深看了一眼,扬鞭而去。
蹲在破庙的我就像个被丢弃的小孩样,“不能哭,不能哭”,抹着一个劲往下掉的泪珠,再怎么用力也不能被止住,小金印被握得要烙进掌心里,展开一看,带着血痕的手掌里留下个小小的“修”字,“赵蕴修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
一直看一直看太阳,记得赵蕴修的嘱咐,等太阳落山就可以去找他。我第一次恨自己的无用,一点忙也帮不上。为何从来都未这样觉得原来自己实在是个大累赘?
五里路都不是很远吧,泪都流干,终于等到太阳落山,,我赶紧向南方追去。
暮日里的丛林,残余的光影在树叶里斑驳闪烁,点染着让人预感不良的气氛,“赵蕴修,赵蕴修…”我念着他的名字念得几乎快要麻木,象落水的人要抓住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指望这三个字可以给自己带来勇气。
“你说过要等我的。”野路上的荆棘钩住我的衣裾,试图拨开它们,却被划伤手指,充满恐惧的心让我步伐踉跄,可是都没有让我停下一秒,我想尽快看到,又害怕看到这样的场景……
乱糟糟的树丛,无数刀剑留下的痕迹,有人躺在血泊里,我太害怕,我不敢看,我分不清他们是敌人还是赵蕴修的随从。
我跌倒了,手指沾上红色污迹,“赵蕴修!”我双腿僵硬,只好大叫他的名字,“你不准死!快点给我出现!”可是树林里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哭得干涸的眼睛又要掉下泪滴。
“别叫了,狼都被你吓跑。”
“赵蕴修?!”他居然在笑,虽然脸上还沾着血迹。
“你还在!”我跳起来向他怀里扑去,将他撞的往后跌了一步。
“我当然还在”,他靠住树干道:“你会把我的腰撞断。”
“你受伤了吗?”我紧张道,对他上下打量,灰紫色的外袍早已脏得不复原形,染满不知是他还是敌人留下的血迹。
“还好了”,他呲牙咧齿的:“别看了,主要是被你刚才撞了一下,深受内伤。”
我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知他并未受大的伤害,“那还有人呢?”我转眼看看四周。
“死了。”他神色刹时灰暗,吐出两个硬硬的字来。
“啊?”虽然并不熟悉,可是这几日一起的旅程,也曾生死同行的那些人…
我心下恻然,一时无语。
撕下衣襟为他包扎好手臂上的几处刀伤,“你不是走脱的吗?怎么又转回来了?要是坏人还在怎么办?”
“没办法啊,忽然想起还有个掉了个麻烦在后面,只好回来捡。”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麻烦的。”不好意思的擦掉又忍不住往下掉的眼泪:“赵蕴修,你是不是很后悔?”
他疲惫的微笑道:“当初受人之托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后悔也很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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