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做时空之恋（完）》意映卿卿

8、前恩*告别

　　“你不告而别。”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控诉，窗外乘夜而来的男子，黑如点漆的眼眸仿佛要隐没在暗夜里。
　　“对不起，”虽然自己是违反约定的人，但还是辩解：“只是当时有意想不到的机会，所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我不解。
　　“我命人在族中调查过，没人听说过你。”
　　对他说我解释我来自异时空？太荒谬了吧，于是回答：“不是你们的人指认的我吗？而且就是你把我从校场揪出来，不是吗？”
　　“算了，我不管你是谁。”齐昀忽然上前用双臂箍住我，“你，不要再这样不说一声的走。”
　　“放开我”，狠狠挣脱他的怀抱，“你这是做什么？”
　　齐昀脸上写着不肯相信的质疑：“当日在府中……我以为……”
　　对他，不是不曾心动吧，只是那时，一半是因为太过孤立无援，只为他是我在古代认识的第一个人。那日身穿全套黑甲，如魔神出世般在我面前，于是忍不住就象孤鸟一样对他依附，另一半则不过是企图借助他的力量重获自由罢了。然而无意之中，居然虏获了一份情感。可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吧？不过是场虚拟的时空旅行，怎么可以真的把感情投入其中？那还不被颜妖儿笑死。
　　一念及此，我冷道：“齐将军大可将我抓回吴王府，横竖我也不过是你们的一颗棋子，得用且用。”
　　我深知齐昀身为汉隼混血，个性略有阴郁偏激，原不是轻易肯对人付出情感，只是越是这种人，越是一旦付出，便势成覆水，赌上这点，我狠狠激他：“何况吴王不过是想我嫁给湛卢，并不见得真会将我如何，你就带我回去得了，也省得我这般躲躲藏藏。”
　　“你！”齐昀怒喝，三尺青锋堪堪抵住我下颚，“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迎着剑锋，我只微微抬头，望已成下弦的月亮。
　　剑尖一挑，却只是撩断发带，我不语不动，任发丝蒙住视线，再也看不清他的脸。
　　好久好久，风吹开乱发，空空的庭院，已是无影无踪。

　　时间：天朦朦亮。
　　地点：赵某人的房间
　　“喂喂，快起来！”
　　“谁？”睡眼惺忪的赵蕴修从床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子，“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完全漠视他的超大反应，把梳子往他手里塞去，“快点啦，要不然等李总管点名的时候会骂我仪容不整，上次你梳的保持了四天呢，这次还要紧一点才行。”
　　“这个月底我们回京。”
　　“啊？真的吗？”说不清心里是惊异还是欣喜，“今天就是二十了啊，前日问你还不应呢，怎么一下子又…”
　　“小丫头怎么那么多话，说回去就是要回去了，你要是舍不得这儿，就把你留下。”
　　“才不！”虽然是有点不舍得在这里对我很好的女冠“娘亲”，竹青，和老是叫我笨蛋的湛卢他们，可是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只是金瑜公主的代用品而已吧？我要摆脱那个背景太过复杂的身份！重新开始天蓝自己的人生，于是很肯定的对赵蕴修道：“我要和你一起去京城！”
　　这样的自己有点冷酷吧，迫不及待的将过去抛在后面，忽然想起一个不该想起的人，摆摆头，把那个影子甩开去，有什么办法呢，活着不就是要这样才行的吗。
　　“梳好了，带子呢？”赵蕴修用梳子背儿敲醒了我的神游。
　　“断掉了啊，不小心的。”
　　“将就用我的吧”，他从枕边摸出一根来替我束上，“对了，今天你有机会见到你的恩人。”
　　“是吗？他会来这里？”上次在荟春茶社的一场虚惊可是记忆犹新，“我可不要出去了。”
　　守了整个早上，近中午时候赵蕴修才说什么要去迎接贵宾，我只好在书房等他。
　　“涟漪？！”我又惊又喜的看着走进书房的红衣小姑娘道：“你怎么来了?”
　　“瑜儿姐姐！”涟漪甜甜的叫道：“来看看你啊，赵大人和我师父在后面。”
　　我冲出书房，远远从外院走来的可不就是湄生么，赵蕴修携他慢步而行，状似极为熟稔的不知说着些什么。两人年纪相仿，又都着一身白衣，轻袍缓带。赵蕴修少年高位，平日一贯刻意收藏锋芒，扮出沉稳内敛的样子，今日却显得格外潇洒不拘，气度飞扬，而宋湄生天生完美容颜，风骨俊秀，令人见之忘俗，犹如神仙中人。
　　“傻了你？”赵蕴修的鬼爪在我面前晃了晃，“不是整日追着我问你的救命恩人么，还不快来见过湄生。”

　　虽知他不能视物，我仍深深道了个万福，“多谢宋先生帮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解的问，与湄生不过数面之缘，竟能得他援手，真琢磨不透这道理。
　　“记得那天在听风馆附近遇见？也是缘分，本该是你帮我一回，我还你一报的。”他淡然问： “你的真名叫什么？”
　　知他早已勘破我身份并非真正公主，索性大方道：“我姓陈，大家都叫我天蓝。”
　　“天蓝，好名字。”他点头道：“天蓝，你也不必谢我，人生因果有报，你施与我的，我还你也是应该。”
　　“可…”，我正欲问下去。
　　“呵呵”，赵蕴修笑着过来拉开我道：“以后回了京城就改叫你天蓝，你和涟漪一起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也好摆午膳。”
　　知他故意支开我，倒也不好执拗，便拉了涟漪去了。
　　“瑜…天蓝姐姐”，涟漪机灵的改了口道：“姐姐知不知道，师父说，我们清吟小班最近也要去京城了呢。”
　　“嗯？可以吗？吴王府不会说什么？”我疑惑道。
　　“说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他们家养的班子，只是来齐州巡演，世子和师父有些交情，接了我们住在他们那梨花院罢了，就是要走也不过打声招呼的事。”涟漪道：“何况在这里也有小半年了，难不成待一辈子？”
　　“你啊，怎么这么嘴利”，我笑着拧她腮帮子，“我说了一句，倒惹了你一车话。”
　　“哪有啊，我是想着能不能叫师父和赵大人一同上路，我也好和天蓝姐姐做伴啊。”她猫似的依过来。
　　也不知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只得草草点头，说是先在赵蕴修哪儿问问看，“涟漪跟着宋师父学多久了?”
　　“也不是好久”，涟漪掰着指头算算道：“宋师父来班里不过是三年半的功夫，老班主叫我跟着他学琴倒有两年吧。”
　　走进厨下，厨子已经等着了，见了我忙道：“已经预备好了，只等着上菜。”
　　我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指了一堆盖盘问：“嗯，那都是些什么菜式啊。”
　　“你瞧瞧”，厨子一一揭了盖子给我瞧：“都是大人交代下来的清淡菜式，这是竹笙燕窝，雪菜虾仁，清炒笋尖，野鸡卷，酥炸鲢鱼球，冬瓜盅，海胆水瓜汤……”
　　“好了，好了”，我忙摆手道：“那就快上菜吧，大人等着呢。”

　　“你专心吃饭好不好，天蓝？”赵蕴修没好气的低声对我说，“你这一块笋尖也啃太久了吧？”
　　“切”，在桌下偷偷踩他一脚，“要你管！”
　　“嘻嘻”
　　连涟漪都看着我偷笑，真没面子，我收回粘在湄生身上的目光，狠狠往口里扒一口饭。难怪古人说食色性也，秀色可餐，果然不是盖的，唉，天下竟有生成这样的人物，宋湄生啊宋湄生，你简直让人丧失身为美丽女生的自信嘛，哼，再夹一块野鸡卷儿，努力加餐饭嘛。
　　饭后不久，湄生便带着涟漪匆匆回吴王府，幸灾乐祸的赵蕴修也躲到书房不知干什么去了，只有我捧着自己胀痛的胃深悔不该不知不觉一气之下吃掉两大碗饭。

　　愁眉苦脸的对着一碗稀粥控诉：“为什么又给我这种食物？！”
　　悠哉游哉的赵蕴修扒掉碗里的最后一颗饭粒道：“还想被撑得要人半夜去叫大夫吗？”
　　“唔，不想了。”干吗动不动就提人家的糗事，含恨喝粥。
　　这几天府里都乱糟糟的，赵蕴修带来的随从们都忙着收拾行李物件回京，他自己也要到处吃人家的送行酒席，每日只是早上在家打个站，夜里都是很晚才回来。这下子便再也无人得空约束我，书自然更不必抄了，又不敢自己出府逛悠，整日里只得躲在自己屋里睡大头觉，或是在书房淘摸些浅显点的闲书看。
　　嗯？书桌内屉本是锁住的，不料今日被我胡乱一番折腾竟将内屉上的小锁拨弄开了，露出一只明黄色的盒子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密折盒子？还好并未粘上封条，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露出一折纸片来。虽然明知好奇心会毒死猫，可惜我到底抗不住诱惑，小心将奏折慢慢展开： “请皇上圣躬万安，臣奉圣命出行齐州……吴王纯钧广招人马，扩张势力，暗蓄异图，恐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矣。”
　　虽然知道吴王不是什么好人了，但是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我还是吓了一跳，这个赵蕴修，平日只见他不哼不哈闷在书房，谁料到居然搜集了这么多证据，难怪他要急着回京，他这一回去上奏，吴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也搞不懂到底论实力是皇帝比较强呢，还是吴王比较强？但这样一来，搞不好还要兴起恶战吧？
　　啊，不好！想起还在吴王府里的女冠，她说不定也会遭受池鱼之殃，这次我逃出来就已经不知道是否会给她引起麻烦，这下子，恐怕…
　　不行！不能再给她带来任何伤害了！我暗下决心，可是我一时间又有什么办法？
　　足足在大门口等到子时才见到脚步踉跄带着满身酒气回府的赵某人，连忙逮了他叫：“喂，站住！有话跟你说。”
　　“嗯？是你啊，什么事？”赵蕴修跌跌撞撞走到我面前。
　　唉，只得勉强扶住他：“明日我想见见涟漪。”
　　“见涟漪？你是想见宋… 宋湄生吧？”他嘲笑道，喷了我一脸酒气。
　　“别管是见谁了，反正你让我见到！”
　　“哦，行，反正我明日还要去吴王府作辞，你要是不害怕被人认出来就跟着我再上虎山行，哈哈。”

　　好容易等赵蕴修和吴王寒暄完退出花厅，我已经站得两腿发麻了，“我们这就可以去梨花院了吧？”
　　虽然又被他弄成小厮模样，这是这样站在离吴王太近的地方还是会让我紧张得要死。
　　“好了，走吧。”很了解我那点心思似的，赵蕴修带着我快步赶往梨花院。
　　“天蓝姐姐！”一见我涟漪便很高兴的跑过来，“今天杂耍班子排了新节目，我们看看去！”
　　我还来不及进屋跟湄生打个招呼，就被她一把拉了往练场去。乘涟漪看表演看得入神的功夫，我悄悄自角门绕了出来，拣小路拐去西院。
　　站在熟悉的月亮门前，红色茑萝仍旧爬满院墙，我欲敲门，看看自己这一身行头，又觉得不妥，只得低叹口气，在地上随手摸了块石头将写好的布条缚在上面，往院内一掷。闭眼默祷：上天保佑，女冠娘亲，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果然是你。”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齐昀？”我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刚在外头就看着身影象你，我就跟着进来了。”他看着我，眼神流露无法掩饰的矛盾。
　　“我要跟着赵蕴修回京城了，此后再也不会遇到，你，也就忘了我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他盯着我道：“为何不肯多等等？我答应过就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宁可相信赵蕴修？”
　　“对不起，我不想耽搁更长的时间”，我笑着走上前，“凡事都必以家国大事为重，你有你的立场。我愿你能达成所望。然而我只是一介庸俗女子，我只求安身立命。齐将军，你保重。” 我向回路走去。
　　“赵蕴修他是不是向朝廷…？”他突然问。
　　齐将军终于还是忘不掉自己的职责呢，我只是回头浅笑：“不，我不知道。”
　　回到梨花院，涟漪还挤在一堆丫鬟小厮里头看杂耍，见我过来道：“方才哪去了，回头就没见着你。”
　　“你还顾得着见我么？看得魂都丢了。”我敲了敲她脑门儿，“我该回去啦，还没见过湄生呢。”
　　“师父不在，”涟漪道：“刚被世子请去了，倒是宋大人刚找过你呢。”
　　暗叫一声不好，忙向湄生哪院跑去，果然见赵蕴修站在院子里气急败坏：“你瞎跑什么，被人抓了去可别指望我救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人家是看舞院的人正排新舞呢，就跟着学去了。”总算是将赵蕴修支吾过去。
　　“回去吧，还有东西要整理，我们明日就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