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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驻扎北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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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脑袋一热就跟着去了。”——《斯萨尔要塞回忆录》
“历时一年零三个月,红发死神被破格推荐进入海军学院。三年的课程,她用了一年不到便以优异成绩毕业,堪称天才,甚至被称为“海军新星”“最有希望的海军”。被当时的海军元帅战国接见,亲自给予头衔,驻扎于北海。”
“真正打响红发死神之名是在此地,以少胜多,却不留俘虏,不留活口,血染北海。红发死神在要塞颁布三杀法令,若是海贼,开始便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抵抗后投降者杀。海贼见红发海军闻风丧胆,兀自给予称呼红发死神。纳达.米勒驻扎这年,北海海贼数量锐减,进入伟大航道的北海海贼数量却反常地多。大约对他们而言,当时被称为死亡之地的伟大航道比红发死神要温和良善得多。当时红发死神所在要塞,海军盛行于左臂上纹火红交错双镰。”
——《海圆历近代名人考据---红发死神记》
海圆历1515年
北海
斯萨尔要塞
咚,咚,咚——
沉闷浑厚的钟声响起,在北海冷冽寒风中四散。
“喝,喝,喝——”整齐划一的洪亮口号声冲淡了钟声,将树中飞鸟惊起,扑腾着翅膀飞向昏暗的天空,蹭落枝头皑皑积雪。
克瑞竭尽全力打着拳,喊着口号,蒸腾的白色水汽冲出口,在刺骨的风中顷刻间便消散。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肌肉匀称结实。脸上泛着红,不知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寒风中冻的,还是锻炼中产生的热意。
清晨的乏意早在一个小时前走出宿舍后就迅速褪去。克瑞眼尖地在昏暗晨光中捕捉到一抹鲜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酸软的胳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竭力挺直背脊,维持着动作标准,口号越发嘹亮,不敢有丝毫松懈分神。眼角余光瞥见那抹暗红离去,他也没松懈,眼中带着欣喜。
回来了。长官回来了。
自从两年前长官从海军学校毕业后调到他们斯萨尔要塞,担任上校,一切都变了。
这个原本羸弱,残旧的要塞焕然一新。
以前无精打采的同袍们如今堪比本部精锐,以往暗淡的甲板如今锃光瓦亮。
斯萨尔要塞的前任长官是个贪婪的孬种。
那只猪猡总是变着法子搜刮钱财,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吞入本部给予的津贴,给他们的吃的食物也是最低廉的黑面包和腌鱼。就连海贼,只要上交一定数量的钱就能免于被捕捉,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打家劫舍。
那是他们的家乡,那是他们加入海军的原因,却......
反对的人?
违反军令。死。
敢于质疑的人,有些被绑起示众。单薄的衣物以及空虚的胃不足以抵抗北海严冬,被解下来后,他们也无法继续做海军了。情节严重的被直接枪毙。
这也导致整个斯萨尔城对海军怨声俱到,敢怒不敢言。而海军们也无颜面对备受磨难的乡亲父老们,也对他们的长官反弹情绪越来越严重。
最后的结果,谁也没想到。
他们联合在一起把他杀了,他们把那个肥猪闷死在了枕头下。
即使只有他们组织成自卫团,也比被这只贪婪的猪统管好得多。
海军本部只以为他病死了,没有太在意,重新派过来新的管理者。
他们现任长官,纳达.米勒大人。
是的,纳达.米勒,大人。
说实在的,最开始没有人相信这个有着一头张扬红发,目测不过二十的年轻长官。尽管站得笔直,但雪白的将校袍在寒风里把人裹着,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但改变,开始了。
最直接的是他们的伙食,他们终于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有汤水,竟然还有肉。尽管只是腌牛肉,但那也是肉。食物并不精细得像御厨的手艺,但是管饱,分量十足。他们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接着他们一直被拖欠的薪水也被派发,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
愿意留下的人被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人得到了一小笔遣送费,被允许离开。
但同时她也定下了规则,如今的斯萨尔要塞四铁律,违者视情节严惩。
一、不得玩忽职守
二、不得扰民
三、不得赌博
四、不得斗殴口角
而他们的长官拒绝了厨子给她特意做的加餐,坐在食堂里吃着和他们一样的饭食。她拒绝了历任军官奢华的房间,睡在了一个规格简单的单人间。
时历两年,如今,依旧如此。
纳达大人真正赢得了他们的尊敬服从,是在第一次战斗之后。
那天晚上的伙食格外好,似乎还有猪肉,香喷喷的。
半夜他们被紧急调出,站在甲板上握着火枪,不明所以。他看见同伴们有人事不关己,一派麻木地站立着,有人脸上有着与他相似的疑惑,有人脸上有着不驯。
没有人提出问题,军令使然,质疑长官者,死。
即使这个长官分外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
太年轻了,即使她给了他们吃的,即使她给了他们薪水,但难以让人信服,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卖命。
他们是北海人。
在最寒冷的冬天出声成长的,在雪地里狩猎,在冻土上耕种的北海人。他们咬着牙活着,他们坚强固执,轻易不接受别人。
“看见了吗?”纳达.米勒声音冷冷的,站在战舰上,对他们身后指去,黄色双眸亮得像被冻结的火光。所有人转头,只见海岸上城镇处亮着朦胧的温暖灯火。海上迷雾弥漫,看不怎么清楚,显得分外黯淡。
像快要熄灭的微弱火光,温暖,却随时会灭去消失。
“那是我们的驻地,你们的家乡。”她双手背在身后,雪白将校袍在猎猎长风中扬起,声音平静,“你们的朋友,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儿都在那里。”
他那颗疑惑忐忑,伴着些许面临未知的恐惧之心奇异地静了下来,安静倾听着。
不知怎的他想起母亲站在厨房,静静切着细细的咸鱼干和清粥,已经很久没有商人来过了。这个时候父亲会做什么呢?也许坐在沙发上读《世界新闻报》?灯火会点得很暗,因为怕吸引海贼破门而入。
“我们是海军。”
她的声音在这片黑夜之中,浪涛之间传得清清楚楚,也坚定无比,音量逐渐加大,
“我们是他们和海贼之间的唯一屏障。他们由我们保护,所以我们不能退缩半步。我,纳达.米勒从小因海贼失去父母,家庭,城镇,誓要贯彻正义二字,即使为此死亡。”
她琥珀色的眼像融入了火焰一样,惨痛地燃烧着,带着满世界的愤怒。
冰冷黑夜也似乎为此屏息,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少女的声音。
她站得笔直,看着他们,表情严肃,说得一句比一句大声: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我能让你们家乡再无海贼骚扰,
能让斯萨尔要塞扬名北海,
能让海贼从此在北海消声灭迹?”
克瑞的呼吸急促起来,瘦长的手握紧了武器,仿佛能看到她描绘的前景。一个没有海贼侵扰,一个强大的要塞,一个没有海贼的北海。
火红的发丝在夜里折着光,她的声音猛地拔高:“斯萨尔要塞的海军们,你们愿意相信我纳达.米勒吗!”
也许是她的表情,也许是她的眼神,也许是她的语气,也许是那夜的灯火。不知怎的,此刻全船的人眼中的疑虑都淡去,染上了种奇异的狂热光彩,不自觉地如她一般站得笔直。
有些人天生就应该站在那里,甚至不需言语,他们轻易有让人信服,追随的能力。
夜袭海贼,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个疯狂的主意。
事后他们细数,认为当时沃尔斯海贼团和军舰上的海军大致人数比例是三比一。
但那一夜他们都疯了,没有质疑那个有着火红发色的少女,按着她的命令开船深入海贼腹地,等待奇袭时机。
北海海军从未反击过,海贼们毫无心理准备,像每个夜晚一样作乐酣睡。
然后,杀戮的篇章随着她命令下达,率先跃上敌船后开始。
尖叫声,咒骂声,尖叫声,火光,断肢残臂,喷涌出来的粘稠鲜血。
这时候,海军们心底潜藏的质疑已被统统打消,只余敬畏。
她开启了海贼们的地狱之门。
强大。
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人。
在斩杀的间隙里,他看见上一瞬,她还在这里挥着双镰,下一瞬只余残影,新鲜的血溅了一地。
海贼船的甲板燃烧起来,船帆也着了火,纳达大人的眼睛却冷得像冰。
她手持暗色双镰,割断了奋起反抗的海贼船长喉咙。
像小山一样的凶恶海贼抽搐着倒下,那个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他脚边,双眼茫然地盯着他。
他抬头,看见那个跪倒的躯体由断口处噗嗤喷出血液,像海雾一样落下,染红了雪白将校服。
她站得笔直,神色冷漠如平常,眼睛像火光,燃烧着。
这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握刀的手在颤抖,却不知是因恐惧而战栗,还是无可抑制的兴奋渗入了神经末梢,越战越勇。
像神明一样强大。
像死神一样无情。
这是他们斯萨尔要塞的新长官,纳达.米勒。
这是第一次,北海海军在面对海贼时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战斗结束后,有少数投降了的海贼幸存下来,被押着跪着,等待处置。
纳达大人的镰刀还在滴着血,每当粘稠鲜血啪嗒落下,就会引出身前海贼的绝望恐惧。她停在每个海贼面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做海贼?”
“杀过无辜的人吗?”
“在同伴杀死无辜的人时候阻止过吗?”
有的人招供了,提泪横流。有的人使劲否认求饶。有的人吓破了胆,说不出话。有的人咒骂着,唾弃他们。
在场的海军有的认识他们的脸,有的有被这个海贼团杀掉的家属,朋友,邻居。
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只能用血来还。命,只能用命来偿。
纳达大人亲自行了刑,一个一个用镰刀斩下头颅。
没有漏掉任何一个。
她表情平静,尽管溅上了血,握着镰刀的手仍稳稳的。
海贼死亡数:127
海军死伤数:7
一切终于结束,他们将海贼船付之一炬,乘着军舰离开。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血,开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最后吐了。
秽物随着胃的收缩被吐出,直到喉咙泛酸,只能干呕。
很多人与他一样的反应,有的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
上次离开军舰,他还是个男孩。
再次踏上军舰,他成长了。
有些时候,鲜血和战争是最直接的催化剂。
纳达大人擦拭了自己脸上的血迹,却没有清理将校袍,声音平静:“这就是我的作风。”
“回到岸上,想要离开,我绝不阻止。”
“我认为命,只能用命来还。”
“我对海贼的规则不多,只有三条。”
“开始便降者,不杀。反抗者,杀。反抗后降者,杀。”
回归要塞海军:51
离开要塞海军:0
他们不可能离开。
这里是北海。
这里的海贼比别处绝望凶残猖狂,纳达大人的作法看似过激,但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残余海贼重新汇聚,血洗村庄的人间惨剧时时刻刻在上映。
他们佩服这个年轻的长官,他们相信她的保证。
他们愿意见证那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