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命的轨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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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生命的轨迹（三）
周庭拿着沈宜默的初稿，眉头皱的很深，沈宜默看着他冷峻严肃的侧脸，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在场其他同事也都在期待周庭的反应，毕竟重新加入“生态”和“艺术”的主题确实让他们的策划案增色不少。
“大家休息一下，让我跟沈宜默讨论10分钟。”周庭就这么把大家都遣散去了茶水间，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他们两，现在是半夜1点，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人一走，会议室更是静的can hear the needle drop。沈宜默很不自在。
“你觉得这个创意不好？”她开门见山。工作时，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一向是周庭的风格，沈宜默不习惯他欲言又止略显婆妈的样子。
周庭意味深长望了沈宜默一眼，拉开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顿了半响，终于开口，“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以生态和艺术定位产品？”
3年的职场经验，沈宜默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所提升的。职场江湖，与人谈话，要关注别人没说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周庭眼里明明写着质疑，沈宜默看的真切。她拿出手里的资料，上面是她初次参观波多尔成产线留下的资料，上面是她的印象和评价。她解释道，后来不过是一直陷在原来定位的死胡同里所以没有走出来。
“那为什么艺术定位这里要以门店一贯性和特色包装设计为突破口？”
沈宜默一时语塞，他觉得这样不好？其实关于这里的设计她也是有犹豫的。她原本想以波多尔独特的千年工艺酿造过程做突破口，可是。。。
“沈宜默，我以为工作了三年，上次的事你已经长了教训，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幼稚。”周庭的话却让沈宜默一滞。
关于“上次的事”真是说来话长。那时她刚进惟惟设创，还是个小助理，第一次接到大case。她还是新人，承蒙魏忠宁看得起，有幸被指派去跟着周庭，还有当时另一个魏忠宁得力爱将，方非，一起负责一家瑞士建筑公司的宣传创意。其实她就是负责收集整理资料，并没有资格参与设计的部分。那时的她少不更事，又恰逢创作热情异常高涨，闲暇之余就自己自由发挥创意，开始给project画图。她没有压力，灵思泉涌，各种奇思妙想，但是她没给周庭跟方非看，她不敢自不量力也怕别人说她强出风头。可是后来策划案初定，要交给魏忠宁审批时，她才知道方非的方案里有两张设计图跟她的设计是异曲同工，除了色彩的运用更鲜明出彩，整体的创意和构思根本是如出一辙。职场初次试水，沈宜默初尝行内潜规则，被人剽用创意，既受挫又愤慨。本来公道在她一方，错就错在，年轻气盛的沈宜沉不住气，不懂先找方非核实就去向魏忠宁告了一状，闹的方非在公司骑虎难下。方非在惟惟工作时间比周庭还久，一直是惟惟的核心员工。就算这次策划案有采用一部分沈宜默的创意，是他的不对。他的地位就能被沈宜默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撼动吗沈宜默涉世未深却也懂得自己是以卵击石，魏忠宁的意思是大事化了，其中必有误会。可是她哪里懂得得饶处且饶人，适可而止地互找台阶下才是正确处理人际关系的方法。跟方非的关系已闹僵，沈宜默后悔也来不及。方非不会在这么大的案子里特意说明哪部分是“借鉴”了别人的创意。这会让他在业界名声扫地，虽然这行剽窃事件屡见不鲜，但是沾染上这样丑闻的设计师就是给自己贴上了标签，很难再赢回别人的信任了。这单project结束不久，方非就跳槽到了对手公司。因为沈宜默的“不懂事”挤兑走了一位重量级设计师，沈宜默才觉悟自己的处理方式欠妥，可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这是她初入职场上的血淋淋第一课，她怎么会不长教训？
“保护自己的创意是设计师的基本生存本能。”那时周庭就这样对她说。
方非事件她还心有余悸，一听见周庭的口吻，沈宜默不自觉绷紧了弦。“什么意思？”
“沈宜默，你知道如果我们明天拿你这份创意稿去竞标会发生什么吗？”
“。。。”
“AGG设创采取的策略就是艺术品味这个鲜明定位，连以皇家门店设计和纪念雕塑为立足点都跟你的创意几乎一模一样。”周庭面无表情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找出合适的解释。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创意。。。？怎么会这么巧？！”沈宜默很是懊恼，她辛苦想来的创意差点害她成了剽窃者。 “这么巧？！沈宜默，你是愚蠢还是天真！？”周庭语气平缓，脸上却满是嘲讽的笑，看的沈宜默眼睛刺痛。“不管AGG的创意是故意还是无意流传出来的，你难道毫无防范意识？”
她确实没想过。如果AGG的创意是故意流放出来的，到时竞标会，云霄便会判定是惟惟剽窃。
“一旦被怀疑剽窃，你以为云霄会给机会我们去解释去调查，或者再给我们一次重新竞标的机会？到时候我们恐怕连竞标的资格都没有，未比先输，不战而败！”
“我真的不知道这会跟AGG的创意撞车。”
“沈宜默，你连基本的行业竞争意识都没有，你以后怎么在这行混？”
“我虽然也采用艺术这个产品定位，但是我们可以以波多尔千年传统工艺为立足点，这样还算。。。剽窃吗？”
“既然找到这么好的方向为什么不用？偏偏要铤而走险，哪个更能出奇制胜，你连这点基本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沈宜默发现每次跟他对话都能被周庭噎死，她没一次跟他辩论能占上风的，甚至势均力敌都没试过，双方气势绝对的一边倒。站在他面前，沈宜默都能感觉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都在严阵以待，以随时跟他进行一番唇枪舌剑。
虽然他每次都句句在理，让沈宜默无可辩驳。
“这个方案我保留，现在你去我办公室修改创意稿，以千年工艺为主题，在草图交给我之前不准跟任何人透露，听懂了？”
沈宜默有些不解，既然那份策划有抄袭AGG的嫌疑，周庭为什么还要保留呢？沈宜默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想也不能明白的事沈宜默当然不会再自寻烦恼地揪着不放，周庭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她当然不敢在创意稿上疏忽，直到画稿完成，她整整在周庭办公室里呆了3小时，全程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怕出什么岔子，简直是冒着违背自然生理功能的危险，用生命在工作啊！
沈宜默正一脸得意地欣赏着手里草图时，周庭推门进来了。沈宜默条件反射用手盖住图，一副煞有防备的模样。
周庭轻笑，“现在才知道要产权保护？”
沈宜默囧。
“拿来，我看看。”
沈宜默把厚厚一份草图交给他，侧头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她可不想再挨训。
周庭抽出上面一张草图，又抽出底下一张，拿过沈宜默手里的炭笔，埋头在上面勾画了几笔，扬给沈宜默看，“就这张。”
沈宜默一看，他拿的是她刚开始的最初稿，上面线条凌乱，设计构思也混乱，绘图重点不明，主次不分。显然是灵感混乱下杂乱无章的作品，他还要在上面添加几笔，完全把她的设计弄扭曲了。周庭的审美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是这几天看太多设计稿把品味弄成这样了么？
“这张？这是我的初稿，拿来当草稿的。你不觉得这张显得粗糙又没设计感？”
“就这张。”他把设计稿收进公文包，抬腕看表，原来已经早上6点，再过4个小时，就要竞标了。“你也累了。回家休息吧。”
“我不用参加presentation吗？”
“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你有自信能把presentation做好？”
沈宜默心虚，一睡眠不足，她人就开始思维混乱，身子也开始漂移。她确实没自信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hold住全场。据她的人生经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硬出风头了，量力而行才是明智之举，否则不定又出什么岔子呢。不给集体添麻烦的自觉性她还是有的。
“那创意解说。。。”
“有我。你回家休息。”
周庭这话说的自然，沈宜默却一下脸红了。
“那。。。辛苦你了。”
想想，他才是最辛苦的，整整48小时没停歇，他怎么还能脑袋清晰，说话逻辑滴水不漏呢？！她知道周庭是完美主义者，工作起来机器人一样，可是电脑开久了还罢工呢，她很想问他的CPU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恢复功能怎么这么好？！
新的策划基本完成，大家都在休息，沈宜默也就心安理得简单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大睡一场。
可是现在才早上6点，公交地铁都还要等一会才开，计程车也没影。
这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沈宜默旁边，车窗摇下来，是周庭。
“上车，我送你。”啪一下，周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不用了，等一会车就来了。”
“这个钟点至少要等1个小时才能打到车，你确定你要在这等？”见她迟疑，周庭补充道，“我顺路去给大家买早餐。”
沈宜默早就一片困顿，累得四肢无力，所以她还是识相地上了车。这是她第一次坐周庭的车，车里放着香水，沈宜默闻不惯，要开窗大口大口地吸气。她很少坐轿车，就因为不喜欢里面的气味，尤其不喜欢里面的香水味。
“怎么了？晕车？”
“不是，我不习惯香水味。我能开窗么？”
周庭俯下身子帮她扣上安全带，把她那边的车窗摇上，把自己那边的窗子全开了。这样吹着，沈宜默不会头疼。
“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嗯。”
一上车就睡虫上脑的沈宜默，靠着车窗就迷迷糊糊睡。根本没疑惑过，她没告诉周庭自己住哪，他怎么就能准确无误把她送到楼下呢？
等她被附近煎饼铺子的叫卖声吵醒，发现已经快九点了。周庭的西装又覆在自己身上，上面是他的香水味跟温度，沈宜默客服自己将这行为判断为一位绅士正常的修养。他把车停在路旁，自己也在驾驶位上闭眼小憩。这人连睡姿都这么严肃，双手环抱胸前，头轻抵在座椅上，时刻都这么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活得不累吗？
一对比周庭的睡姿，沈宜默就大囧，拼命回想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脱鞋把脚放在座位上。她知道自己睡觉的毛病，她喜欢把手脚蜷缩起来睡，像个树熊。
哎，她也不奢望给他留下什么淑女的形象。
“醒了？”周庭揉揉眼睛，表情慵懒，侧头看她，唇边兜着笑。
沈宜默一怔，很不习惯。她没看过这么慈眉善目这么温声细语的周庭，她不适应，她不自在。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的西装。”沈宜默把西装递回给他，幸亏看见了自己留在上面的“不明水渍”。。。
她迅速把西装揽回怀里，大囧，“我，西装还是洗了再还给你吧。”
“没关系。”
沈宜默一心只想隐藏她的哈喇子，脱口便是，“不行，我两天没洗澡！”
囧囧囧，这不是更没形象了么！？
“我是说，你反正也要回家换套衣服才能去竞标会。这衣服我弄脏了，洗干净再还你？”
“好。”周庭头倚在座上，看她一脸窘迫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那我上去了，”沈宜默想着越早溜越好，她现在真没法跟周庭独处，“额，竞标顺利。”她客套补充一句。
“等等，这是你的。”
Starbucks的Green Tea Latte和小杨生煎。沈宜默又脸红，这么多的蛛丝马迹，至少能初步证明周庭对她的饮食喜好了如指掌。。。
“谢谢领导赏赐，那我不客气啦！”除了嬉皮笑脸一句，沈宜默真不知要怎么隐藏的不自在。
“吃了早餐再睡。”
“知道了，开车小心。”
这种不自在直到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庭的汽车消失在巷尾也还在继续。
到底是她后知后觉还是周庭也是最近才发神经对她这么。。。哎，她可没有力气想，现在头等大事是补眠补眠补眠补眠补眠补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命的轨迹（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