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语》漫堂糖MTT

4、我爱你

　　苏若一直都知道，陆语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至少，是个懂得回报的好孩子。
　　三岁的他，清楚地知道谁是对他好的，谁是想要害他的，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像是能映出人的本性一般，生生地让人感到害怕。
　　苏若不知道那些曾经欺负过陆语的孩子自从在他的眼前消失以后究竟去了哪里，那时的他还从未想过，他那小小的、单纯的小语，是个将自己的内心包裹了成千上万层的假象，而这一切，是直到整个林氏变成一片灰烬后，他才懂得……
　　陆语，是有多么的可怕……

　　被刘晓然一路上几乎是拽着拖回了房间，苏若一直处于发呆的状态，不管别人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到最后，连最有耐心的刘晓然都忍不住了，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关上门离开了。
　　那一夜，苏若无眠……
　　第二天，少见的，刘晓然没有来叫苏若起床，一直到辰时都没见着他的身影，苏若这才自己起身，洗漱好后准备去厨房吃早点。
　　或许是生气了吧……
　　苏若这么想着，准备一会儿去给刘晓然道歉，为昨天自己一直没回他话的事。毕竟昨天陆语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不仅是那些在恶梦中缠绕着他的记忆，还有那些恋恋不舍的心情，五味杂陈齐齐涌上了心头，堵的他都喘不过气来，自然也没什么余力去顾着刘晓然了。
　　这么想着，苏若打开了房门，但就在他踏出一步的那一瞬，他愣住了，一种许久没有过的抨击感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因为陆语，就倚在他的门上……
　　初夏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微凉的水分，风软软的抚着那个睡着的孩子，十八岁的少年就这样在冰凉的地板上睡得安稳，连那一直紧绷的脸庞，都带着了些温和的味道。
　　“小语……”
　　苏若皱起了眉，为那不懂得照顾自己的陆语，但很快他又勾起了唇角，还是为那即使不顾自己也要守在他身旁的陆语，这是一种无法压抑的感动。就好像当年在林氏，自从陆语知道了师傅对他做的事以后，便每夜每夜地守在他的房门口，让人自然便安心了。
　　这就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语，他最宝贝的师弟……
　　“唔……”
　　像是被惊醒，陆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瞬间便看到了立在了自己头顶的苏若，于是他笑，快乐的连阳光都比不了，“师兄，早安。”
　　那样灿烂的笑，就好像当年初见陆语的林若一样，而这边，看着那张笑脸的苏若，也着实是红透了整张脸。
　　“师兄，你果然还是脸皮超薄。”后者坏笑，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你……”自知说不过这油嘴滑舌的小子，从小便是这样，于是苏若干脆不理他，把长长的袖子用力一甩，划出一条弧线，然后抬脚就往厨房去了。
　　苏若自己知道，他这样子是不行的，陆语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包括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受不了什么。
　　因为陆语知道他苏若吃软不吃硬，他就绝不硬闯房门而是在外面守上一宿来博取同情；而又因为陆语知道他苏若是个忘不了过去的人，所以他就让自己变回了孩子，变回了那个让师兄宠着保护着心疼着的孩子，这样子才不会被拒绝，不会被躲避。
　　对林若，陆语总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心思，连称霸武林的事都不比对林若这个人这样上心，苏若知道，所以他才要躲开陆语。他不能跟他回去，这样子完全是个废人的苏若，只能是陆语未来路上的累赘。
　　所以，尽管心中有多不舍多难过，苏若也不愿因为自己，害陆语没办法再做自己想做的事……
　　“师兄，你要去吃饭了吗？”不在乎苏若有多冷淡，陆语三步并作两步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师兄，你还爱吃地瓜吗？我帮你烤吧……”
　　“现在是夏天。”心没来由一阵抽痛，苏若顿住，转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神采奕奕的陆语，“还有，我叫苏若，不是师兄。”
　　陆语永远都记得苏若的喜好，就因为这样清楚地记得，才让人心痛的接受不了。
　　其实，苏若的防线很脆弱，一击必倒，他从来就是个心软的人，不管别人害他多惨伤他多深，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原谅，更何况是这个他一直都宝贝着的孩子。只是陆语的这份心，他永远回答不了……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陆语，你应该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吧？”所以，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了……
　　有些话不需要挑明，而有些话，却是不能挑明啊……
　　“师……苏若，你明明知道的。”
　　苏若听着，却没有回头，不敢回头，他知道现在陆语的表情是有多难过，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回头，就在也放不开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者却不依，几步上来拽住苏若的手臂使劲扯进自己怀里，声音里，几乎带上了近乎颤抖的悲伤：“你懂的，你都懂的，苏若，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你就真的认为自己会拉我的后腿变成我的累赘吗？你错了，只有你不在，我才是真真的被人拉了后腿，万劫不复。”
　　“你……”
　　“如果你要离开我。”打断苏若的话，陆语将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似乎只要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如轻烟一样飘走，再也找不回来，“我一定会继续全天下的找你，包括皇宫，包括坟墓，直到我永远都不能再活下去的那一天，我会把自己堕进地狱。”
　　“苏若，你该知道的，我爱你。”
　　我爱你……
　　是的，苏若当然知道，从很早以前开始就知道了，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眼神看着他，不是亲情，更不是友情，而是一种这两者加起来的比不上的，融在了那双漆黑的眸中，不论他如何自欺欺人，也该知道了，这个孩子重视他，甚过他自己。
　　但是……
　　“苏若，我不奢望你接受我，至少，让我在你身边……”把头埋进苏若的颈窝，陆语闭上了眼睛，“让我陪着你，让我保护你，让我……爱你……”
　　陆语渐渐放轻了力道，苏若却再没有勇气再推开他了，他早就知道，只要再次相见，他就永远不可能再舍得推开这孩子，即便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场闹剧，从开幕到剧终，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笑话。
　　但即便这样，就算只是现在，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但永远不会告诉你的，苏若，不，林若他，在陆语你爱上林若更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了那个他决定要守护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