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语》漫堂糖MTT

2、再遇

　　十五年前……
　　“若儿，这是你小师弟。”
　　高高的峰顶，云雾缭绕，五岁的林若第一次在师傅那里见到了小自己两岁的师弟——陆语，那个全然没有孩子气的小孩，一脸的表情僵硬而又镇定。
　　“你好，我叫林若，是你的师兄。”伸出手，林若勾起唇角向小小的孩子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师傅说，这是小师弟，那么林若，就是这孩子的师兄了，既然是师兄，就要负起责任来保护好他，这是师兄们教他的，林若打算将这个守护的行动延续下去，“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语……”男孩没有伸手，黑漆漆的瞳孔却突地收缩了一下，只一瞬，又变回了那冷冰冰的表情，那一张还没有退去稚气的脸上，波澜不惊。
　　那是，他们的初遇，也是林若一切悲剧的开端……

　　打扫完屋子，苏若从老爷的屋子里走出来，外面的风似乎刮得越来越大了，冷飕飕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把脖子往衣领里又缩了缩。
　　“苏若！”这边还在思考要顶着风回去呢还是再等一会儿呢，那边刘晓然已抱着一件大衣跑了过来，“快穿上，别着凉了。”
　　专门负责照顾苏若的刘晓然，就一般下人来讲，自然是对苏若的事上心许多，什么时候该添衣服，什么时候该熬药，什么重活粗活累人的活都先抢着做了，只留一些必须让苏若做的，或者简单轻松的活路给苏若。
　　就因为这样，苏若总觉得刘晓然对自己是过度关心，就算是他这副病怏怏的身子，也不至于像个不出闺的大小姐似的不中用吧？再怎么说，他苏若也是练过武功的人，就算没了功力，也算是个男人啊，哪用得着这般小心！？
　　但刘晓然就不依他，苏若每逢温度下降得快的夜晚就一定会发烧，每次发烧都会无比痛苦的喃喃“不要”“对不起”“我错了”，脸色苍白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虽然请过几次大夫，但人家总说这是落下的病根，治不好，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按时吃药，每晚看守着，三年过去了，总算要好多了，总不能再让苏若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吧？
　　“都说不用啦……”
　　“穿上！我可不想成天呆在锅炉房里给你煮药……”
　　对于苏若，刘晓然早就有一套，苏若这个人，明显是重别人不重自己，对付他，就得让他觉得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否则，就他那倔性子是永远不会妥协的。
　　“知道啦……”拿刘晓然没办法，苏若只好把大衣披上，抬脚就往房间走去。
　　今天的事基本上算是完了，还是回去坐着吧，多画几幅图，等老爷回来也能高兴高兴。
　　苏若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后面的刘晓然边追边喊：“慢点，小心跌着！”
　　又不是三岁小孩！
　　翻了个白眼，苏若跨出主屋的门槛，果然和另一边来的下人撞了个满怀。
　　踉跄了几步，苏若稳住了身子，看着面前同样揉着脑门念叨“痛痛痛”的少年，赶紧上前道了声不是：“抱歉，你没事吧？”
　　“苏若啊？”后者则是摆摆手，又看了看苏若身后的刘晓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着嗓门问苏若，“说起来京城最近有人在到处找人呢！”
　　“找人？”
　　“对呀，动静可大啦，几乎要把整座城翻遍了呢。”
　　“有人找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也上前一步，刘晓然下意识地帮苏若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面前这个家伙是个话匣子，只要开口了，估计自己是不可能停的，而苏若这性子，估计也是不会有意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带苏若先回屋了。”
　　“别呀！”急忙拦住，那人悄悄把声音降了几度，靠在两人中间继续说，“听说那人为了找人，还潜入了皇宫呢，皇宫都快闹翻天了……”
　　“老爷不在，这些事也轮不到我们插手。”刘晓然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段对话。
　　“不，或许有关系，苏若，你知道那家伙在找谁吗？”
　　他怎么会知道！？
　　摇摇头，苏若一直都对这些个八卦传闻没什么兴趣。
　　“苏若你肯定想不到吧……”突然将唇角扬起，对方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然后吐出了苏若这辈子怎么也不愿意再听到的两个字，“林、若。”
　　那两个字，就像是烙印一般，只是听到，心就会生疼，那些红色的黑色的东西，也开始渐渐在脑海中浮现了。
　　但对方显然没注意到苏若的脸色，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要是只在京城找人还好，听说自从三年前的那个事件以来，那人几乎找遍了全中原呢，你说啊……苏若，林若，你们俩就差一个字诶，我就觉得该把这个事儿跟你说一声，你不是因为进了苏府才改叫这个姓的吗？那人不会……”
　　“别说了！！”
　　无意识地吼出声，苏若只感觉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但尽管如此，胸口却越发的难受起来，脚下一个趔趄，苏若差点一头倒在地上。还好后面的刘晓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才稳住，但呼吸着实是紧了起来。
　　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狠狠地瞪了还在说个不停的这家伙一眼，刘晓然轻轻问了句“没事吧”，就掺着苏若回到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把毫无血色的苏若放到床上，刘晓然拧了一套毛巾帮他盖在了额头上，暖暖的感觉让苏若的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看苏若的这个反应，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知道，这个林若，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但刘晓然不希望看到苏若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可以，苏若能一辈子是苏若，那他刘晓然，也能心甘情愿地照顾这个人一辈子。
　　一辈子……
　　即使现在的他，还根本没有去想这份心情究竟是什么……
　　而刘晓然的心情，苏若不懂，更别说那个专门来套苏若话的下人了，光是寻人启事上那跟着的“黄金”两个字就足以让人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更何况，哪有人会去想，被找到的林若，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所以……

　　睡过一觉之后，苏若感觉好多了，虽然被以前的记忆压榨脑汁的感觉很难受，但不管怎样，他现在还在这里，仅这样，他就已经无比满足了……
　　但是……
　　“师兄……”
　　他想，他听到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听到的声音，看到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他曾经最珍惜，最爱护的……
　　“小语……”
　　他本来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没可能相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