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狐》Gulliver

4、亡之歌

　　第四章亡之歌

　　白炎就这样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的汲取着周围的知识，早上跟着吴先生学习诗词书法、中午研究母亲留下的法决、下午跟着凌泉学习瑶琴，傍晚随着高决练剑。刻苦的白家大少被外人所称赞，但没有人来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只有他和狼互相依偎着取暖。

　　八年时间对于一只半妖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就是这一瞬，白炎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白胤有点烦躁，因为白炎近几天总是以身体不适的原因拒绝见任何人，只在房中不停地弹奏着一首曲子，悲凉中带着一丝绝望。最近药局又出了一些问题，听到这曲子更是恼火，却又不能说什么。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白炎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可白炎恍若未闻，继续弹奏着那首曲子。
　　门外的人沉不住气了，大喊道：
　　“大哥你聋了吗！天天谈这首破曲子烦不烦！家里又没死人！”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和她母亲一样嚣张跋扈。
　　白炎的手一顿，停下了弹奏。推开门，冷冷的看着门口骄纵的“弟弟“。狼突然从房中冲出来，把那少年一下扑到，咬住他的领口。被扑倒的少年发出害怕的惨叫，连滚带爬的向后挪去。看着毫无表示甚至是纵容的白炎，少年脸色惨白，手颤抖的指着他“你等着！”

　　等少年走后，白炎蹲下顺了顺狼的毛发，狼吐掉口中的碎布，蹭了蹭白炎的手心。

　　“就再让他们享受这最后时间。”白炎喃喃低语着……

　　白胤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儿子扑到自己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无奈的安抚着小儿子“怎么了？惹你娘生气了？还是又去招惹你大哥了？”

　　“呜……大哥……大哥要让那畜生咬死我！呜……爹爹，我好害怕……”
　　白胤听后脸色一白，赶紧从怀中拽出小儿子，还好身上没有伤，只是领子被撕掉一块。

　　“别怕别怕，……你大哥逗你玩呢。”白胤松了一口气，又觉头疼，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像是天生不对盘，两人一见面就吵，虽然是小儿子单方面的无理取闹，但是这次也太过分了一点。

　　正好要来找儿子的二夫人看到哭成泪人的儿子，心疼的搂进怀中，忙问出了什么事。少年委屈的又说了一遍，二夫人顿时又气又恼，眼中生生逼出两滴眼泪。

　　“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你说这是闹着玩，要是白炎他来真的，岂不是要让那畜生活吃了我母子！可怜我们无依无靠的母子……”好不容易把那个贱人除掉后，白胤却没有让他做大夫人，还让白炎一直打压着他们，那她这一切不就白做了！她不甘心！

　　白胤被吵得头疼，对站在身后的管家福伯说：“喊白炎过来。”

　　“是。”

　　不一会福伯带着白炎进入书房，躲在二夫人怀中的少年看见白炎身后的狼又一下哭出来。

　　二夫人伸出芊芊玉指指着白炎，声音颤抖：“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儿是庶出吗……我知道这以后白家都是你的，我儿不会和你抢的，请大少爷手下留情好吗……”
　　这话语说得像是白炎看不起他们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二娘这话说的，不觉得自己……太恶心了吗。”白炎带着微笑看着二夫人，说出的话却让人一愣。

　　“老爷，你看！这个没娘养的东西！无法无天了啊……”

　　“够了，白炎，快给你二娘和弟弟道个歉。”白胤也被白炎的口无遮拦给你弄得有些不耐烦，平常这孩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炎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就要走，这让白胤脸上有点挂不住，三步并两步一把拉住少年纤细的手臂。“不说就不准走！”

　　白炎不说话，黑玉般的凤眼盯着白胤，白胤被看的心烦意乱，抬手就挥了下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书房中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事的始作俑者也停止了哭泣。等白胤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打了白炎……
　　白炎捂着脸，退后了两步，看着白胤突然笑了，整个人带着抹不开的秾丽。
　　“父亲，二娘，弟弟。白炎错了。”
　　白胤怔愣了一会，只觉眼角剧烈不安的跳动着。“……下去吧。”

　　直到晚上白炎也一直呆在房中，白胤只以为这是小孩子闹脾气，便随着他，让丫鬟把饭菜送到了他房间。

　　夜未央，白胤被一阵冷风惊醒，想要帮旁边的妻子掖掖被子，但发现浑身用不上力。只以为是太累，却看到地上月光下的人影和听到悠扬的笛声。他一惊看向窗户，那个人坐在窗沿，低着头吹奏着玉笛。这是他的大儿子白炎。此时的白炎，发色变为了银白色的长发，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藏在发中，三条洁白的尾巴从袍中露出，微微的晃荡着。白胤心中一紧，脑中冒出了高决的话。
　　“你的儿子有点奇怪……我觉得他做事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这也许是好事……但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六岁孩童的身上。”
　　当时他却不以为然，白炎自小懂事，懂得带目标的去做事没什么不正常。
　　现在想起有点心惊，他的目标……是什么？
　　“……！”想要开口，白胤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惊恐瞬间溢满整个胸腔。

　　等白炎吹完整首曲子，他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母亲最拿手的乐器是笛子。就是这把笛子，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从来都不知道吧。”

　　“……”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窗外，站了一整晚。”白炎逆着月光，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清。

　　“……！！”白炎没有指是那一天晚上，但他心中莫名的清楚他指的是他杀死练玉的那个晚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那时明明才六岁！

　　“……她很孤独，你们就去陪她吧。”说着白炎慢慢闭上眼睛，吹奏者预示着死亡的歌。

　　狼从窗外跳进，借着月光，白胤看到了他毛发上的斑斑血迹，那个方向……是他小儿子的房间。白胤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却浑身疲软无法动弹。他愤怒的瞪着白炎，果然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半人半妖的孽种，心怎么能这么狠毒！

　　白炎睁开眼注视着白胤，白胤莫名的觉得白炎在笑，那笑让白胤仿佛掉进了冰窖，那眼神就像在看可怜的蝼蚁。

　　白胤看着扑向自己的狼，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寂静的夜里，只有悠扬的笛声和令人绝望的狼鸣。艳丽的血色为白府披上了诡丽的外衣，一曲毕，白炎用衣袖擦拭着狼嘴边的血迹。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