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斗重生》浮华之末

42、第四十二章 广林送南珠

　　秦萧潇从八岁开始就跟着爷爷秦世光南征北伐，算是在军营长大，对营中事物非常熟悉。一连多日赶路，常因错过入城时间而风餐露宿。她不是娇气的性子，但也爱洁净，这些日子早就难受得不行，但从没有在护送的士兵面前抱怨一句。
　　这会儿终于入营，自然是让沈琅宸赶紧安排地方洗漱，换衣。
　　将秦萧潇安排妥当，也让几名随行小兵跟林智去歇息，其中有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士兵，在其他人离开后去而复返。沈琅宸瞥他一眼，冷冷道：“还有事？”
　　“沈都尉，这是将军密信，说要单独交给您。”说罢见左右无人，告罪一声，竟脱了鞋袜，取出一小片绢巾，“大人见谅，事出紧急，只有如此方更稳妥。”
　　沈琅宸接过绢巾，仔细端详，随后看了那送信的小兵一眼，当着他的面将布片在烛火下烧毁。
　　那人见沈琅宸将信件烧成灰，看不出痕迹，才抱拳告退。望着他离去背影，沈琅宸隐在面具下的面容冷了下来。
　　回想刚刚看到的消息，北边的北狄、埔南、西梁，接连与冀北军发生摩擦，蠢蠢欲动。西边的突厥、克林也不安稳，虽还不至于有大动作，但大秦边疆确实如他所想，要乱了。
　　洗漱过后的秦萧潇不再穿普通兵服，而是换上了自己改良的服饰。比平常兵服更加修身，腰间扣着一掌宽的黑色革带，革带上坠着许多小饰物，下身是半裙样式的鱼鳞小甲，长裤束进马靴，靴头绣着米粒般大小的绒花，这种花属冀北独有，还有个非常浪漫的名字，情人草。
　　或许是在冀北久居，秦萧潇的装扮带有几分异域之风，头发编成数股，和五彩坠珠一起拧成马尾高髻，束在发顶。
　　营中少有女子，秦萧潇如此打扮，刚一出来就吸引了不少惊异目光。她脖颈高昂，一路目不斜视地进了都尉营帐，大伙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开，不敢上前窥伺。
　　秦萧潇掀开挂帘，见营内只有沈琅宸一人，如水眼眸转瞬染上笑意，甜甜撒娇：“宸哥哥，怎么这么久你都不回冀北！你是不是忘记和萧潇的约定啦？”秦萧潇指尖相对，轻轻地点着，脚尖也不自觉地在地毯上画着弧线。
　　她略偏着头，凝视着营帐正中被烛火笼罩成暖暖橘红的少年，仿佛自己内心深处也燃起一簇火苗，那么温暖而热烈。
　　那摇曳的灯火好像将向来冷心冷面的少年也融化了。
　　这个初显锋芒的少年郎啊，从她十一岁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短短三年，她见证了他的磨砺与苦难，也分享过他的喜悦和骄傲。
　　当年沈琅宸执意参军，永定侯就这一个儿子，自然不答应。于是沈琅宸赌气出逃世子府，一路往北，历经艰辛，侥幸成了一名边关随军的小兵。
　　在一次战役中，他骁勇不惧，杀敌十人，荣升军中百长。第三年，正逢北狄边境小国昌靖发生叛乱，他又自荐做先锋，只带一千兵马夜袭昌靖，悄无声息潜入对方皇城，取得乱贼首级，给予叛军迎头痛击。也是那一次，让秦世光注意到这个面容与行动有着极大反差的少年。
　　在接触后，秦世光发现他居然是永定侯世子，便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加以培养。

　　沈琅宸在冀北五年，期间大大小小参与了十多场战争，立了不少军功，在冀北军内已有一定的威望和追随者。
　　冀北军中要说勇者，不知几何，但若论智勇双全、俊爽风姿却又令人闻之胆寒之人，却独属他玉面阎罗的名声最盛。
　　秦萧潇今年虚岁已经十四，还有一年便要及笄。大秦女子每到及笄都要宴请庆贺，以示可以婚谈嫁娶。从及笄礼之后，女子就不能随意出府走动，避免再见外男，除非订下亲事。
　　面对秦萧潇的追问，沈琅宸没有急着回答，他端坐于桌前，从书堆中取出一卷兵书，摊在桌上，思考良久，才缓缓开口：“明早林智送你回秦府。”
　　这话猛地将秦萧潇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上前拉住沈琅宸的衣袖，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回秦府。宸哥哥，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秦萧潇。”
　　刚刚还温暖人心的灯火好似罩上一层坚冰。
　　望着露出本性的少年，秦萧潇立刻红了眼眶，垂着头，咬了咬唇，委屈巴巴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你干嘛这么凶嘛！你也知道，我久居冀北，从未在秦府住过，我刚来你就遣人送我回去……”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好似受尽了委屈。
　　见沈琅宸没有接话，垂着头的秦萧潇翘了翘嘴角，又赶紧压下，可怜兮兮地嘤咛：“宸哥哥，你就陪萧潇一起去秦府吧，萧潇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沈琅宸蹙了蹙眉，想到她确实从未回过云阳，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难免担惊受怕，许是自己太过强硬。在军中秦将军对自己照顾良多，此时又将唯一的孙女托自己照拂一二，也确实不该如此生疏。
　　“明日，我送你。”
　　“太好了！谢谢宸哥哥！”秦萧潇抬起袖子抹了抹挤出来的泪花，顿时眉开眼笑地凑在沈琅宸身前，“宸哥哥你又要看兵书啦，萧潇陪你。”
　　“嗯。”

　　中秋家宴，阖府欢乐。
　　这是除除夕外府里最热闹的时候，谭氏早早就让小厮丫鬟们挂上绢灯绸缎，将府内装点一新。
　　圣上在宫中设了筵席，凡六品以上官员上朝后皆留于宫中参宴，所以司徒晔和司徒润都不在府里。
　　司徒永窝在自己的落云轩，他同许莫柔一般，两人向来都是甩手掌柜。戚氏懦弱，施氏又是谭氏看不惯的三房，所以虽说谭氏已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但府中事宜还是由她打点主理。
　　于乐瑶等几位小姐、少爷也都早早梳洗，到福寿堂同谭氏闲话。
　　今儿不知为何，司徒云槿打扮得格外艳丽。她们两人已经过了十二，按虚岁可以算是十三了，而二小姐司徒贞还大她们两岁。
　　谭氏等人在府中欢闹，正说着话，有小厮着急忙慌地过来报：“老夫人！老夫人！太子殿下派了人来送礼。”
　　“快，快请进来！”谭氏喜不自禁地从踏上坐起身，整了整衣襟，翘首而望。能让太子着人送礼，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谁不知道，大秦国皇帝最是看中太子，自从他病愈以后，已经属意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帝王。
　　福寿堂内安静无声，大伙儿都正襟危坐地等着。
　　司徒云槿灵动的双眸带着期盼和兴奋，牢牢地盯着门口。
　　只见管家忠伯带着三人从石牌后绕了进来，领头的那人一身侍卫衣装，神情严肃，身后跟着两位略垂着头的家仆，手中捧着些礼盒。
　　“老夫人安，正值中秋，殿下吩咐属下送些节礼，望您笑纳。”
　　谭氏带着众人拜谢：“多谢殿下记挂。”忠伯等人接过家仆手中的礼盒，又奉上厚厚的礼钱给罗广林。罗广林接过，放进衣袖，转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漆黑木盒。
　　“殿下吩咐，此物送给府上的，四姑娘。”
　　听得四姑娘几个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司徒云槿的身上。罗广林也不例外，他时常伴随太子左右，自然见过司徒云槿不少次。但帮殿下送东西，却是头一遭。
　　况且，此次过来，也是因为殿下还另有吩咐。
　　司徒云槿懵懵懂懂地瞪大了双眼，似乎很是意外，指了指自己：“给我？”
　　罗广林点了点头，将木盒递给迎上来的一位丫鬟，那丫鬟又将木盒转交给司徒云槿。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盒，轻巧打开，里面卧着一颗润白晶莹的硕大珍珠，那珍珠又大又圆，着实美丽！
　　“真美！”
　　“这珠子好大啊！”
　　这四姑娘如他印象中一般娇俏可人，惹人怜惜，面容样貌确实无可挑剔，只是……罗广林的目光微微侧移，落到司徒云槿身旁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同司徒云槿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与司徒云槿的娇羞不同，她水润的眸子里没有丝毫谦卑恭顺，更看不出嗔怒嫉妒，面上虽是笑着，但冷然的眉梢却透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神情。
　　当真是，有趣极了。
　　罗广林不禁想起第一次在翩鸿宴上看见她时，她也是这般，无忧又自在。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司徒昊天有两个妹妹。
　　众人一时都被那浑圆的珠子吸引，谭氏更是笑得开怀，丝毫没察觉罗广林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于乐瑶看得出神。
　　司徒云槿将木盒捧在手里，好似开了屏的孔雀，骄傲地在于乐瑶面前炫耀。
　　“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于乐瑶笑着小声祝贺，反而换来司徒云槿一个大白眼。她耸耸肩膀，也不甚在意。
　　“祖母，瑶儿还有功课未做完，先回瑶华院去了。”
　　想到太子单单只送了云槿礼物，觉得于乐瑶肯定是因此而失落的谭氏也未阻拦，赶紧放于乐瑶回院子。
　　于乐瑶站起身，对着罗广林施礼后离开了福寿堂。直到瞧着于乐瑶没了人影，罗广林也同谭氏辞别：“属下还要回禀殿下，不多留了，告辞。”
　　从出了福寿堂碧落就嘟着一张嘴，气鼓鼓地嘟囔：“不就是一颗珠子嚒，有什么好神气的……”
　　“嘘，回院子再说吧。”于乐瑶摇头制止碧落，“隔墙有耳。省得明日就传出我嫉妒的话来。”
　　碧落连忙止了声，捂着嘴乖乖跟着于乐瑶回了瑶华院。
　　“如何？”
　　罗广林才刚刚进了文景殿，就听到问询。
　　他立刻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垂头回话：“禀殿下，属下已将节礼送到司徒府。南珠也交到四小姐手中。”
　　坐在殿中的太子捧着一本书卷，微靠着椅背，状似不在意地说：“嗯，你去的时候，几位小姐都在吗？”
　　“回殿下，几位小姐都在。”
　　太子目光从书页上移开，似笑非笑地瞧了罗广林一眼。
　　罗广林似有所觉，头垂得更低了，忙加了一句：“三小姐就在四小姐身旁。”
　　“哦？那她，是何反应？”
　　罗广林不敢隐瞒：“三小姐面色并无变化。不过，她在见了南珠后提前离开，回了自己院子。”
　　“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罗广林听到太子轻笑一声，也不敢多问什么，恭敬行礼退下。
　　他不明白，太子殿下之前一直与四小姐司徒云槿交好，怎么现在突然对三小姐起了兴致。这让罗广林有些懊恼。
　　正胡思乱想间，在回廊处一下子撞到人身上：“对不住……”
　　抬头一看，撞的人竟是司徒昊天，他就更来气了！
　　罗广林气呼呼地冷哼一声，走了。
　　“嘿！”司徒昊天一脸莫名其妙，拍拍被撞到的肩膀，“吃炮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