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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正月好拜年 ...

  •   瑶三公子的名声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现在整个司徒府都知道,府内有一位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小公子。
      更有好事者传言,这瑶三其实是司徒老爷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因为娘家身份卑微不能进府,但司徒府的血脉总不能外流,所以就只把这孩子抱了回来,但因为没有名分,就挂了个瑶三的名。至于他到底是大老爷、二老爷还是三老爷的种,就不好说了。
      听闻此事的三位老爷态度各不相同。司徒晔皱眉沉思,司徒永神情不屑,司徒润满面惊惶。
      各人不同的反应,让人很容易将司徒永先排除了,私下里都认定瑶三公子不是大老爷就是三老爷的私生子。
      而想见见这位声名鹊起的瑶三公子真面目的人越发热情难耐,恨不得一整日都守在忠勇堂前,只等着捉住他进门或出门的一瞬,好看个究竟。
      但,对当事人于乐瑶来说,此事已经演变为她练武之行的最大阻碍。
      她想了很多法子。譬如让莫琰传授她飞檐走壁的轻功,让司徒昊天吸引众人的注意她再趁机溜进去,或者干脆找一条直接通向忠勇堂的密道。
      可惜,忠勇堂内并没有什么密道,而那身轻如燕的功法显然也不可能在一两日间就练成。
      其结果是,她只能站在忠勇堂百米外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司徒昊天进去,再眼巴巴地望着他和莫琰一起出来。
      现在的忠勇堂,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好几个闲着没事干的丫鬟或是小厮不停地路过。于乐瑶甚至找不到一丝见缝插针的机会。
      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进入忠勇堂了。
      桩,她每天都站。步法,她也每天在练。但也只敢偷偷的,趁着庄妈妈和丫鬟们都睡下后,在屋子里,不点灯,不出声,将房内的绣凳当成木桩来用,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房间太小,练步法的时候总是施展不开,况且她总得学新的东西。这般每日晚睡早起,在贾忻的课上也越发容易走神。
      所以这日下了学后,于乐瑶干脆直接去了司徒昊天的锦昊轩。
      想着事关学武,于乐瑶便让妙语在院子外候着,自己去找司徒昊天。刚入院子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哥,你帮帮我呗——”于乐瑶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她警惕地望着转过头来的陌生少年。
      那个少年回过身来,露出一张对于乐瑶来说完全陌生的脸庞,年纪看起来和司徒昊天一般大,皮肤白净,眉目如星,是个容貌清俊,衣着素雅,却又浑身透着逼人气势的美少年。
      “你是谁?”于乐瑶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司徒府再不济原先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府呢,谁人敢擅闯,青天白日这般大胆。
      瞧这少年在司徒昊天的院子里,身旁也没有府里的丫鬟跟随,可别是自己偷偷跑进来的吧。
      “我?”被人撞见,那少年依然姿态从容,丝毫不见慌乱。于乐瑶越发心中警惕。
      忽的一阵清风吹来,将少年鬓边散乱的几缕黑发撩拨得打了个卷儿,衬得他的面目越发白净剔透。
      于乐瑶即刻垂首低眉,再没有看向那个自带富贵气场的美少年,反而蹙起眉头,后退了一大步,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嗯?”等少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于乐瑶早撒腿跑不见了。少年偏着头朝院门处看了看也没发现她的身影,不免笑着感叹道:“哎呀,跑得可比兔子还快。”
      “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司徒昊天突然出现在少年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他的样子往院门处瞧。可那里除了高大的树木什么都没有。
      司徒昊天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望着身前并不作答的少年,勾着唇讥讽道:“堂堂永定侯世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偷偷摸摸。”
      少年反唇相讥,毫不示弱:“好像你摸到永定侯府的次数也不比我少吧,未来的大将军。”
      “永定侯府?我可不稀罕去。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少年哼哼两声,还是凑在司徒昊天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起先司徒昊天还听着,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惊喝一声:“你疯了?!没有入军名录,擅入可是死罪,你以为军营是什么地方,能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少年斜睨他一眼,道:“废话。还用你说,我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想过我爹那关,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司徒昊天还想再劝,却听少年说:“名录我有法子,你莫担心。我走了,也就是来和你说一声,这几年,我应该不会回侯府。”说罢抬脚就要走,快到景昊轩门口时又顿了一步,忽然笑道:“对了,刚才你妹妹来找过你。”
      这种时候来找他的,司徒昊天一猜就知道是谁,正要点头,又听少年油腔滑调添了一句:“模样很是不错,不知芳龄几许?”
      “滚一边去!”
      “啧,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少年朗声笑着跳上了院墙,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未时不到,吃过午饭的于乐瑶又去了忠勇堂,她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混进去而不被发现。一步一观望地走到院门附近,让她极度意外的是,今日忠勇堂前竟然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实在安静得有些诡异。
      奇怪,前几天都有人晃来晃去,今儿怎么突然没人了?于乐瑶心里没底,并不敢直接走过去,只敢够着脑袋四处张望,想看出个究竟。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身后窜了过来,猛地一把拍在她微缩的肩上,吓了她一大跳。
      “谁!”于乐瑶骇然回头,却看见司徒昊天正双手抱臂较有兴趣地望着她,“哥,原来是你啊。”于乐瑶砸吧砸吧嘴,她还以为自己被哪个躲在暗处的丫鬟捉到了,转念一想,自己没换男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司徒昊天偏着脑袋抬了抬下巴:“大老远就看到你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于乐瑶偷偷翻个白眼,她站在这儿除了想进去还能干什么。
      司徒昊天顺着她的目光睇了眼忠勇堂的院门,明知故问道:“想进去?”
      就在于乐瑶猜他后面会不会很鬼畜的接一句‘求我啊’的时候,司徒昊天却说:“这有何难,往后你到我那去换过衣物再来不就行了吗,我那儿可没什么丫鬟小厮敢窥探。”
      听着司徒昊天的话,于乐瑶的眸光渐亮,最后眼里都快溢满了星星似的闪闪发光,看的司徒昊天心情大好,抬起手就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叹道:“明明看着挺机灵的,是读书读傻了吗……”
      于乐瑶抬手就打掉了司徒昊天行凶的手,这四年她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况且在莫琰的指导下,两人平日也没少互相拆招。虽然她从来都是被碾压到哭着求饶的那一个。
      被打掉手的司徒昊天毫不在意,手掌一翻,瞬间换了个方向,再次朝于乐瑶头上袭来。于乐瑶挥臂就挡,两人你来我往,瞬间就在手上过了十几招。司徒昊天漫不经心地偷袭嘴里还不忘道:“我帮你想了这一劳永逸的法子,你预备如何谢我?”
      于乐瑶看出他并未使全力,见好就收,嘻嘻一笑,脚下旋转,就从司徒昊天的招式下滑了出去。她可不敢真把司徒昊天的战意挑起来,不然就只能等着莫琰来收场了。
      司徒昊天什么都好,就是一但真动起手来,就跟拼命似的,连对她这个亲妹妹都不会让招。
      “谢谢哥!亲兄妹,咱就别计较了呗。我现在就去你院子!”于乐瑶对着司徒昊天盈盈一拜,算是谢过,临走前又想到府中丫鬟都特别怕司徒昊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按理说他长得俊俏,面上也时常带笑,和他一起练武四年,除了对招的时候出手狠辣,其他时候都没怎么见过他生气。
      “哥,那个,府里丫鬟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你?”
      “想知道?”司徒昊天眯眼对着于乐瑶咧出一口白牙。
      “当,当我没问!”于乐瑶明智的选择转身就跑。
      这边等于乐瑶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司徒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面容俊朗依旧,只是眉眼中再没有刚刚的和煦春光,而是全被寒刀冰霜所取代,就跟猛然换了个人似的,若于乐瑶看见肯定要吓一跳。
      “窥视之人,女,仗三十,为最末等杂役。男,仗五十,断一指。往后也按这般处罚。”
      “是,大少爷。”
      这时,只见从忠勇堂背阴等处,突然走出不少黑衣侍卫,各个身手不凡,这些侍卫手中大多都按着人,那些人都是府内想看看瑶三公子真面目的丫鬟小厮。此时听到大少爷如此发落,吓得魂都要飞走了,忙要大声求饶,只可惜口中都被塞着布团无法出声。
      有几个知道大少爷狠厉手段的瞬间心灰意冷,呆愣间已经被侍卫带走,也有几个挣扎得厉害,口中发出呜呜的哭喊。司徒昊天一个眼刀睇过去,那压着她们的黑衣侍卫浑身一颤,抬手就点上她们的哑穴,让她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将人直接拖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干净,才有一个着明黄色百褶裙的大丫鬟盈盈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司徒昊天行了礼,垂首道:“少爷,事情都办妥了,再无人敢在忠勇堂前窥视。”
      闻言,司徒昊天冷峻的面容才稍有松动:“芙蓉,往后乐瑶换下的衣物就由你看管,若出了什么岔子,你知道规矩。”
      “是,奴婢谨记。”那大丫鬟诺诺应声。

      有了司徒昊天的帮助,于乐瑶又可以顺顺利利地进出忠勇堂。也不知是不是瑶三公子的谣言太过荒谬,又并无丫鬟小厮见过他的真面目,一切终是口口相传,久而久之,关于瑶三公子的谣言便淡了,连一向爱打听的冬霜都不再提起这个名字。
      于乐瑶只当是大伙儿又被其他新鲜事儿吸引了注意,并不知这事其实是司徒昊天在背后血腥压制才让人绝了念想。反正不管如何,她是乐得没人再对她围追堵截。
      因着这次意外,于乐瑶越发刻苦认真学习轻功,硬是缠着莫琰将他最拿手的步法烟云步和江湖中名头最响亮的轻功浮花掠影学了。于乐瑶的想法很简单,就六个字,打不过可以跑。
      身为女子练习武学本来就有所弊端,她的手臂和腿脚力量始终不如司徒昊天,虽说可以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但两两对招的时候,杀招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力量压制便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莫琰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好在莫琰只在开始奇怪了一阵,没有太大怀疑,毕竟司徒昊天与她年龄相差五岁,力量比不过也是正常,而她身法又较轻盈,动作也算灵活,所以其实莫琰也有意让她往轻功步法上练。
      莫琰常说,习武之人,重在勤勉,持之以恒,意志为坚,通领神会,融汇于心。练武的最高境界,不是看你手中拿着多厉害的兵器,武至臻境,不拘于外,一草一木,皆可成为神兵利器。
      所以他对于乐瑶的要求是先练身,再练器。而双手和双脚便是随身的最好武器。
      每一次出掌,每一次抬腿,每一次转腰,都要练习上万次不止,力量不足,便从角度和速度上改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比的不就是一个反应的时间差?
      于乐瑶练得认真,即使因一个动作不标准被莫琰痛骂,罚她同一个招式挥摆上百上千次,也丝毫不觉得辛苦,这四年时光,她是真真正正喜欢上了武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打心底里的喜欢。
      每次练武她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要沸腾起来,每一个细胞都争先恐后地想跳出来,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学,想学的更多!

      十岁这年生辰,莫琰送了她一份大礼。
      是一匹通体纯黑,浑身毫无一丝杂色的马驹。马驹外形俊美,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当它颈项高举时,似有悍威。
      初见这匹小马驹,于乐瑶便很是喜欢,恨不得马上就骑在它身上,英姿飒爽地在跑马场上溜一圈。只可惜,那马儿个头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对着于乐瑶连连打了几个响鼻,摇头甩尾,四蹄胡乱踢踏刨地,就是不让她靠近。
      于乐瑶想起以前看的小说故事,说是马儿爱吃甜的,便偷偷将庄妈妈给她的吃食藏了一些,专门带给这小马儿当零嘴儿。每天跟哄娃娃似的,又是陪着聊天又是好吃好喝的哄着,这才哄得小祖宗给摸了两把。
      可就在她还想再进一步摸摸脑袋的时候,那马儿倔脾气上头,一蹄子差点把她撂倒在地上,还好她反应快,又才学了轻功步法,这才幸免于难,气的于乐瑶恶狠狠地对着一旁大笑的司徒昊天丢了两块留影没吃完的胡萝卜。留影就是这匹性烈凶悍的马儿。
      等于乐瑶真正摸着留影脑袋不被它反抗,还能牵着它走几圈的时候,府里已经挂上红艳喜庆的绢灯彩缎,处处透着新年的气息。
      瑶华院中,满园的竹枝上全都挂满了各式福字绢灯,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将竹叶都映衬成深红色。点点白雪飘落在树梢,好像是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将青翠竹枝妆点成含苞待放的花树。
      于乐瑶披着一件灰绒银鼠毛毡斗篷,双手套在一只毛茸茸的白毛套筒里。套筒中间埋着一只温热的暖手炉,温度正好。
      寒冬的冷风呼呼地从院门前吹过,却不会让她觉得有丝毫凉意。
      新年,过了就又是一年。今年她就有十一岁了。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而后就可以谈婚论嫁,前几日还听闻,谭氏准备请宫里出来的老麽麽来教她们礼仪。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眨眼,她来到这里也有四年了。现在回想,她以为会很枯燥很艰辛的古代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这几年贾忻还是时不时点她作作诗,再给她几幅字帖让她抄写誊录,最后又会对她的字指点品评一番,点出她哪里写得好,或是指出她哪个字写得不好,提醒她该如何改进。
      而司徒萱也依旧挂着个小才女的名头,每次作诗作画都能博贾忻一笑。
      司徒贞和她差不多,磕磕巴巴费好大劲作一首,逢着贾忻高兴时也会夸她几句,她不似于乐瑶跳脱,性子绵软,又常害羞,所以即使作得不好贾忻也不怎么罚她,不过点点头或摇摇头就过了。
      最受贾忻喜欢的便是司徒云槿了,不论是作诗还是作画,都深得贾忻心意。于乐瑶也见过她的画,不论是山水还是花鸟确实意境深远栩栩如生,一相比较起来,其他几人就像是幼稚园水平。
      于乐瑶自己也不甚在意,反正她志不在此,画的好不好也没所谓。

      这四年间,大老爷司徒晔又纳了一位姨娘,冯青青,是个肤白貌美大眼睛的小姑娘,看起来至多十八模样。小姑娘很是娇气,也有心眼,每日不是喊心口疼就是说身上不舒坦,也不蛮横,说起话来娇滴滴的,用各种借口哄得司徒晔在她的青莲居留宿了一整个月。而向来最是嚣张跋扈的赵素心在斗完了林姨娘后便忙着和这位年纪不大手段颇高的冯姨娘斗,根本没时间顾及于乐瑶,结果那进府不足一年的冯青青还生下了一双儿女,气的芳雅苑的两位姨娘也跟着心口疼。最后还是她那从不管事的娘许莫柔出面摆平了这争风吃醋的局面,听说是给那冯青青安了个独宠善专的罪名,扣了两个月的份利。
      倒是一向温婉的林姨娘林月仙和于乐瑶交了好,因着她的唯一的宝贝儿子四少爷司徒睿不知怎么就是很喜欢粘着于乐瑶。五岁不到的小娃娃一看见于乐瑶就笑眯了眼,软软糯糯的小包子模样,很是惹人喜爱。
      二老爷司徒永和那方姨娘方婉清生了个小女儿,二夫人戚氏懦弱胆小,不敢言语什么,反而还忙前忙后的嘱咐丫鬟们小心伺候着。
      倒是三老爷司徒润一直同发妻施氏恩恩爱爱,依旧未曾纳妾,同施氏又生了个小少爷。
      至此,司徒府中有了六位少爷六位小姐,府里添丁加口,这年儿也过得比以往热闹。
      司徒府重礼节,更何况是新年这样重大的节日,那些往日里随心所欲率性而为的行径都成了泡影,一行一坐都必须合规矩效典范,方是有德。
      年初一不能催起,所以就由小丫头抱着大公鸡在府内各处走动。伴随着咯咯的啼叫,各院各处都早早起来。待梳洗后,换上新衣,互道一声吉祥。
      初一不吃粥,摆上桌的早膳只有些糕点软饼。吃过早食,各处都要给府内位份最高的家主拜年贺喜,讨一份红利。
      此时,府内的男丁会开府门燃鞭炮,要等到挂红满地才能回府,若燃炮仗时正巧有人经过,还会撒些杂果碎银,这时往往是路边守候的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他们可是一早就等着了。而府内女子则会在各处大门上贴画辟邪祈福。
      迎着响亮的炮仗声,于乐瑶同盈袖和双溪一起往谭氏的福寿堂去拜年。
      盈袖一身妇人装,款款而行,即便穿着清丽朴素,没带什么显眼的金银玉器,也比原先做大丫鬟时更有气韵,一颦一笑已与未经人事的少女完全不同。
      早在两年前盈袖就许了人,是府里一个名唤陈福的小厮,人机灵也勤快,于乐瑶见过那人两次,对他印象还不错,见盈袖自己也愿意,就同意了这门亲,除了给盈袖添置了不少嫁妆,私底下还包了一份大礼将盈袖送出了府。两人结了夫妻,第二年就生了个胖娃娃,于乐瑶又赶着送了金项圈银手镯。
      因着陈福机灵,做事也谨慎,去年初便提任了大老爷司徒晔苍澜轩的管事,也算是升了官。两人和和美美过了一阵子,盈袖心里始终惦念于乐瑶,总想着她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子,庄妈妈年纪大了,自己又有家室,劳累不得,小丫鬟们又不甚伶俐,出了什么事也没个拿主意的人,心里多少记挂。见自己孩子断了奶,便又让陈福向府里大管家忠伯讨了瑶华院的差事。只不过她现在身份不同粗使丫鬟,是管事夫人,便接了瑶华院的管事一职,只白天在瑶华院打点伺候,下职就可以回去,不用在府里过夜。
      而双溪,那个咋咋呼呼,向来顾前不顾后,爱哭鼻子又瞎操心的小丫鬟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瑶华院里上管天地下管于乐瑶且越来越爱念叨她的大丫鬟。
      爱打听的冬霜也在去年许了人,同是府里一个小厮,两人结亲后不久就离了司徒府,听人说是那小厮用攒的钱给两人赎了身,自己做小买卖去了,不用再给人为奴为婢呼来喝去。
      因着新年的缘故,庄妈妈腊月二十三就回了自己家,要等到十五之后才能回来。已经十二岁的妙语则同新分来瑶华院不久的小丫鬟碧落和凌霄留在了院内装点贴画。

      于乐瑶三人刚到福寿堂院门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贺喜欢笑,那笑得最大声的是个极娇媚的女音。
      于乐瑶脚下轻顿了顿,走进了院落。院内,站着四个女子,衣着均是喜庆的红色。
      于乐瑶目不斜视,径直朝一位着枣红夹锦缎袄的年迈妇女走去,边走边笑道:“辛妈妈,新年好,愿您身体康健。”说着拉上她的衣袖就要往屋里去,“祖母那可都准备着了?瑶儿可还等着向祖母讨压岁钱呢!”站在辛妈妈身侧,面上还挂着浓浓笑意的三人,此时都偏过头,似乎在等着于乐瑶给她们请礼说吉祥话。
      辛妈妈凝神细看,拉着自己的是个粉雕玉琢眉目精致的小姑娘,皮肤细白滑嫩,瓜子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正清清亮亮地望着自己,鼻子小巧挺直,粉嫩嫩的唇瓣花儿似的泛着水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小姑娘亭亭而立,腰背挺直,脚步轻快,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毫无声息。再从侧面瞧她,就会发现她的眉目间少了几分小女子的温雅柔顺,那微微扬起的眉梢、眼角和下巴,无不彰显着几分傲然姿态与凌厉气势。
      辛妈妈也算是看着几个小丫头长大的,对这三小姐的遭遇也有几分唏嘘,虽说嫡女身份高贵,但这嫡女却并不受宠,府里众人并没有因她嫡女身份多偏袒她一分。往常总听人说三小姐病过一场之后便转了性子,对谁都客气有礼,既不谄媚逢迎也不捧高踩低,表面儿上只同四少爷关系好一些。可辛妈妈知晓,能在深闺大宅里自己摸爬滚打熬出来的,谁也不会真简单。
      三小姐和四小姐虽然面容相似,往日里衣着打扮也相近,但两人气质相差甚远,一个娇弱似花,一个清冷若水,辛妈妈从来就不会把两人弄错。
      “三小姐新年好!承你贵言!也愿三小姐身体健康,万事大吉!”辛妈妈知道她不待见眼前这些人,便半推半就地朝正屋走去,口中道,“不急不急,太夫人早都预备着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于乐瑶俏皮道:“那可不行。我得亲自看看才放心呢。祖母!祖母!瑶儿给您拜年来了!”于乐瑶丝毫不理会院内的三人,只顾着拉辛妈妈进屋。盈袖和双溪是要跟着于乐瑶的,便也朝着那三人福了福身,随着于乐瑶向正屋去了。
      屋外,一身夺目艳红蜀锦袄的赵素心将锦帕在指缝间搅得死紧,面上咬牙切齿怒瞪于乐瑶背影的模样,实在和她那身喜庆着装不怎么般配。
      “姨娘,她竟敢这样对你!”赵素心身后的芸珠本就不喜欢于乐瑶,自四年前被司徒晔责打后更是对她厌恶至极,但赵素心一直被新进门的冯青青打乱了阵脚,处处受制于人,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这几年来,府里大小丫鬟都换了一批,多数是年岁大了,过了十五六的都许配了人出了府,年纪更大些的,也有攒够了银钱出府自谋生路的。像是盈袖这般嫁了还要回来伺候的实在不多,但云珠是个例外,她是跟着赵素心进门的贴身丫鬟,自然离不了自己的家主子。
      “用得着你多嘴!”赵素心沉声喝道,“总有一日——”虽是深恶痛绝,但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刚升了赵姨娘身边大丫鬟的芸香瞪了芸珠一眼,适时出声提醒,道:“太夫人还在里面。姨娘,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免得误了时辰。”福寿堂不是芳雅苑,有些话说不得。至少,在此时此地说不得。芸珠也不是新来的小丫鬟,怎么还需要她提点?也是姨娘平日太宠她,她又仗着自己是家奴才,才敢胡言乱语,真是胆大妄为!
      赵素心咬了咬红唇,缓缓松开手中皱得不成样子的锦帕,冷哼一声,抬脚进了正屋。芸香和芸珠立刻跟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正月好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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