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那一天 ...
-
苏可甫一醒来，激动得直在床上打滚！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刚入组时，被佟叔带着去参观齐宅挖掘基地时遇到的灵异事件。当时她在一个瞬间里眼前出现的幻景和玉儿第一次进齐宅时的目之所见完全重合——庭院绵延飞檐斗拱、皎洁月色下亮如白昼的小院、鲜艳得让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美丽布料、忙碌往来人群的高声呼喝……
一些疑问慢慢地有了解答，但最终的真相还在呼之欲出的不远处。苏可肯定带她入梦的魂魄有很多的事情要让她知道，可她隐隐觉得一切又不只那么简单。
谭墨诚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周五，在苏可欢天喜地的旁观下麻利地安装洗衣机，他果然选了红黄撞色的那一款，鲜艳的颜色在他灰蓝色为主调的房间里分外突兀。
这是一个迷你涡轮洗衣机，不到半人高，“刚好够洗四件衣服。”谭墨诚介绍道。
苏可终于翻身做了家务的主人。于是几乎隔天就往谭墨诚那跑一回，他知道她害怕漆黑的楼道，每次都下楼接她，最初苏可总是把衣服洗上就回自己屋，等洗好了再过来取。后来谭墨诚偶尔不经意地说道：“你的论文怎么样了？我可以帮你看看。”苏可大喜，每次就带着U盘和笔记本过来，在洗衣服的空档取取经。
初时两人还一本正经地讨论选题和切入点，但苏可的注意力总是太过分散，谭墨诚一个不留神就会发现两人的话题已经跑到新浪头条和民间趣闻上，他一开始还费劲地拉回正题，后来也就乐呵呵地随她了。
后来谭墨诚安装了一个无限网络发射器，把苏可的电脑调试好，有时两人就一人一台电脑各忙各的，只听得到洗衣机在隔壁工作的声音。
这天晚饭的时候苏可刚打好饭坐下，饶富就坐过来，貌似不经意地问：“哎，我明天打算开车四处转转，你有兴趣么？”
“啊？这周围都有什么好转的呀？”
“就村子呀，山坳啊，咱不走高速，专拣偏门的路走，走哪算哪。哎，explore你懂不懂，探索与发现。＂
苏可觉得挺新鲜，反正明天闲来无事，正要应承下来，谭墨诚也坐过来，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饶富一见谭墨诚就像进入备战状态的猫，身体线条因为用力而僵硬，眼睛不知不觉也眯起来，他刚要随便编个由头糊弄过去，就听见苏可丝毫不含糊地把他的计划一五一十全说了。
谭墨诚不管饶富看向苏可哀怨的眼神，好整以暇道：“我也还没机会好好逛逛周围呢，算上我一个！”
一向吃嘛嘛香的饶富，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转天天气不错，三个年轻人早饭后就出发了，上车的时候也不知饶富和谭墨诚拗着个什么劲，她这唯一一个女性还被挤到后排就坐。
不过饶富真是发挥了他野外探险家的专长，专找小路钻，七转八转，国道都已经远了，越走越荒凉，却竟然还被他们找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村子。
小村子的一座座泥瓦房静静地掩在参天大树的阴凉里，整个地方都静悄悄的，有夏日午后那种慵慵懒懒的感觉，只偶尔有一两只黄狗急匆匆地跑过。
他们太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始和静谧，苏可捡了一大堆皂角把两个男生的裤子口袋撑得满满的，三个人还来到一处废弃的小院，惊异的发现糊窗户的报纸竟然是1984年的！
“比我还要老啊。”苏可感叹。
“比他年轻！”饶富指着谭墨诚不失时机地添上一句。
谭某人笑而不语，正所谓君子报仇……
三人兴致盎然地学习了1984年12月9日发生的重大事件，又在几棵大槐树的包围下吃了午餐——奇怪，谭墨诚和饶富都各自带了两份……一路边走边停，在一个古井旁边都能玩上半天。
眼看日头偏西，三人才恋恋不舍地踏上归程。
回程饶富又另辟蹊径，选了另外一条小路，如来时一样，他们在没有路标没有指示的小路上一路奔驰，有时甚至还要穿村而过，苏可和谭墨诚对饶富的方向感有了实质性的信任，也就放松了紧张的神经，谭墨诚偶尔还和饶富搭几句腔。
夕阳此时正在他们的前方，大大的红日头渲染得天地一片红色，霞光勾勒着苏可前面两个男子的侧脸，他们都有古希腊男子雕塑一样凹凸有致的五官，不过饶富纯真、谭墨诚深邃。他们就这样肩并肩坐在光晕里，苏可发觉，她此前人生里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美好的时光。
车子驶过一片荒地，大切诺基铿锵有力地碾过杂草和石子，苏可无意识地瞥向窗外，突然注意力就被摄住了，再也挪不开目光。
等她的大脑恢复运转，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大叫着“停车，停车！”
她等不及就自己打开了车门，下来的时候还险些一脚踏空，幸亏饶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也来不及道谢，站稳了就往斜后方跑。饶富和谭墨诚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喊。梦里白衣女子曾带着她一整夜、一整夜地奔跑在一片无名的旷野中，这里本没有任何特别，然而几个月重复下来，她已经将那旷野中的一草一木铭记在心。
她沿着白衣女子带着她奔跑过的路线疾走，最后终于来到白衣女子久立的那一点。在梦里，她雪白飘逸的背影站定在那里，就再也不曾移动分毫，梦里的苏可只能凝望那背影直到从梦中醒来。现在梦里的场景和现实重叠，一切是那么清晰，她站在那一点上茫然四顾，心跳得太快，她几乎听到了耳膜边血管“突、突”的声音。
站在她身边，饶富被她这阵势唬住了，只是惊异地盯着苏可呆呆地立在那，因为太急促的呼吸而捂着心口，眼里是铺天盖地的震惊神色。
谭墨诚微蹙着眉看了一会儿，走到苏可身边，缓缓扶住她的肩膀。
仿佛在茫然的天地间终于找到了焦点，苏可的心跳被谭墨诚手掌的力量稳住了，她顺着这丝力量追索，看到了那双镇定、淡泊的双眼。
“可儿，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她听见他说。
她定了定神，缓缓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但是这块地下，肯定埋着什么！”说完了，就急切地看着谭墨诚的眼睛，“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她在心里求他。
谭墨诚还保持着扶着她的姿势，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只有一会儿，又好像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他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然后返身就往车那里走。
苏可疾步跟上。
饶富心里大喊一声：“什？！么？！”油然而生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他心中有一百个问号：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现在要去干嘛？可看着这两个好像一切了然于心，现在正疾步而去的身影，竟被堵得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等上了车，谭墨诚好像感知到饶富满腹的狐疑，对他说：“回基地，记住路线。”
等到了基地天已经擦黑，谭墨诚来到仓库拿了一把电动洛阳铲、抱着电机又回到车里，继续发号施令：“回去。”
又回到那片旷野中，苏可在黑夜中似乎更快地找到了那个地点，谭墨诚指挥着她拿出饶富后备箱里的大瓦数手电，饶富被自己的职业敏感性指挥着扛起了摄像机。
谭墨诚问苏可：“多少米？”
苏可颤巍巍地回答：“和咱们现在挖的差不多时候。”
谭墨诚于是低头把深度设定在15米。
之后他扶住洛阳铲定在苏可指定的地点，开动电机前扶了扶她微微发抖的肩膀，说道：“有我呢。”这话在饶富听起来简直没头没脑，苏可却觉得心里一松，莫名地就不再紧张。
电机产生的声响被空旷的原野吸收放大，无边的黑夜里只有他们聚起的这一点儿亮光。饶富是唯一一个有心力四顾的人，他心中感叹：大黑夜里干这事，怎么那么像盗墓的啊！
随着电机轰鸣，洛阳铲在泥土下延伸，三人心里隐隐地期待也越升越高。
突然谭墨诚神色一凛，苏可和饶富凝神辨别，好似铲子打穿沙土的声音和刚才略有不一样。谭墨诚确信自己判断准确后立刻关掉电机，然后将洛阳铲缓慢地从地底下抽出，紧张感又从苏可的心底升起，明明是闷热的夜晚，耳畔却只有牙关打战的声音。
多年之后的饶富仍旧感谢当年那个无论何时都不嫌麻烦、扛着沉重摄像机的自己，因为只有自己的锲而不舍，才会有无数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有在时间的黑洞里被漏掉，就如同此刻，他诚实地拍摄着谭墨诚手中的一抔黄土，日后名震天下的齐公墓得见天日的第一抔黄土。
从洛阳铲13米处多一点的标记处开始，就是流沙石。
一时间所有人望着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久才醒过神，饶富一句：这事得赶紧告诉佟叔。一行人又赶紧跳上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基地，仿佛生怕这个墓消失不见或者盗墓贼突然出现一般。
来到佟叔门前的一行人还气喘吁吁地，谭墨诚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他权衡了一下，还是缓缓敲响了房门。
在等待佟叔开门的这段时间里，饶富忙里偷闲地冒出一个念头：文姨，不会在里面吧。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他还克制不住非常八卦地往屋里瞥了一眼。
“佟叔，有个地方您得随我们去看一下。”只听得谭墨诚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