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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柯子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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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南柯子 3.0
饶是这样心绪不宁,若有所思的过了许多日子,本就是大病初愈,现下脸色更是苍白,容颜憔悴。彩弦见状不忍,便求了梅子青让我出去散心,舒缓一下心情。我仍是恍恍惚惚的就到了街上,提不起精神,心中烦闷的感觉并未有所消退。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父母做主的,所受的教育亦是如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不该自己随便拿什么主意,做什么决定的。除开三年前和他那一段短暂的恋情使我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要做个胆大决定的念头之外,我从未认真思索过自己倘若没了父母该如何生活,自然三年前的那一次最后也是未遂的,因为他消失了,至今杳无音信。可现如今我却不得不仔仔细细的思索这个问题,而且这个决定又将对我的一生产生重大的影响,这着实令人头疼。
彩弦见我怏怏的,也知道不好再劝我什么,只是搀着我,由着我漫无目的,走马观花似的在城中游荡。
自我落难被梅子青所救已经过两月有余了,虽然只是两月没有出门,却仍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受。两月前,我尚且还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成日里无忧无虑的和交好的赵家的一对小姐嬉闹说笑,唯一令自己感到忧愁烦恼的除了春花秋叶也就只有那一段不可告人的情愫了,回想两月前的自己,当真是懵懂无知,不识愁滋味的。小贩们的叫卖声和街边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过去也是最能吸引我的,可如今,我只觉得,他们的热闹和欢乐是这样的真实,而我,所谓的欢乐也只不过是强颜欢笑,早已经和过去的自己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了。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眼前的景象令我几度昏厥,那场火,竟然有这么大么!昔日的旧宅早已面目全非,若非回家的路是极熟悉的,我当真是要认不出来了。断壁残垣中依稀可见过去繁华的景象,雕梁画栋早已不在,唯有门口的一对石狮子仍是炯炯有神的瞪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似乎如同往时一样,能够继续守护住平安喜乐。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一个趔粗,身子就要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彩弦急忙搀扶着我,“小姐,请节哀,孟老爷和孟老夫人就小姐一个女儿,小姐须得振作才好呢。”
我勉力将心中的悲痛吞咽下去,可嗓音仍是带着哭腔,“彩弦,你知道么?我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异常真实的梦,可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那么痛,痛到绝望。”
“这不是梦,你到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么?你还打算自欺欺人多久?”梅子青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果真是我抬举你了么。遇上这种事,伤心是可以理解的,但一味沉溺在悲伤中是最不可取的,你知道么?”
“夫人。。。”彩弦怯怯的说道,“您怎么在这儿?”
“她尚未痊愈,我便有些不放心,忙完手头的事情却也已经晚了,思来想去,这儿是你们最可能来的地方。”转向我时,语气便加重了,“我手下的女子,哪个不是家境突变,不得已才委身青楼?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也明白。开头两个月,你接受不了,日夜啼哭,是人之常情,可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你得作长远的打算。不是任性的逃避便可以的,从此后,唯一能照顾你的只有自己了,你明白么?”
“我。。。”
她抽出一块丝帕将我双目中噙着的泪水轻轻拭去。“哎。。。你是我费了大力气救回来的,我自然也是希望你好的,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思量,若实在不愿意,倒也罢了。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其实做个奴仆兴许也并不委屈你。”她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可知道,我是怎样的救了你么?”
“彩弦。你先回水竹轩去,我有些话要和她说一说。”
“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月新楼罢。”说罢便不容分说的执着我的手,将我带进她的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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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刚在月新楼停下,就有小二殷勤的迎了出来。“哎哟,梅姨,您老人家速度倒是真快,本店刚推出了新菜色,您就来了。来来来,里面走。后面那位姑娘瞧着倒是眼生,不过摸样是俊俏极的,日后必定大红大紫,梅姨好眼光。”
“是不是好眼光还是难说着呢。小二,我素日在你们这儿留的房间还在么?”说罢向我盈盈一笑,“那儿环境雅致,又安静,最适合说话了。”
“哎,对不住啊,今日有贵客造访,这位置。。。哎,您看看,别处可以么?”
“是哪位贵客?可否让小女子见识一下。”
“梅姨,说来也是您的旧识。是王爷的亲信,宫玦大人。”
我手中的丝帕无声无息的坠落了,旧时的回忆却翻涌而上,三年了,我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真的是你么,竟然还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可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相遇。
“小二哥,敢问是哪一位宫玦大人?”总得要确认下才好,但也难掩激动。
“你认识?”梅姨的语气中透露着一分警觉。
“是一位故交而已,但也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可是官商宫家的二公子宫玦?”
“是了,便是这位宫大人。既然小姐与那位贵客认识,又多年未见,身份必定不俗,是跟着梅姨出来讨教雅兴的吧。梅姨,您瞧我这记性,城中很多显贵的小姐都在您这儿学习丝竹,我竟将这事也浑忘了。刚才误将小姐认作是烟花女子,多有冒犯,还请小姐见谅。可是宫大人这阵子心情欠佳,怕是不能…”
“心情欠佳?他怎么了?”眼见着梅子青询问的眼光探过来,才猛然醒悟自己果真是唐突了,便寻思着做些掩饰,“想来是些生意上的烦心事吧。”
梅姨斜睨了我一眼,轻摇了摇头,“罢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料理,日后有空再来吧。”说罢,便走出了新月楼。
现下已经知道了他的所在,便也不急这一时相见,日后来日方长,尽力说服了自己后,但也仍不受控制地频频回眸,不知道在哪一扇窗子后就有那个曾经只限于在梦中出现的身影。想到此处,便不由得心花怒放,暂且将烦恼搁置,笑吟吟地跟着梅子青回到了水竹轩。
回到水竹轩后,她遣退了所有的丫鬟,神色凝重。
“你这人倒是古怪,前一刻悲的是草木为之变色,后一秒便是喜上眉梢,你和他交情很好么?”
“没有的事,您不是要说那日的情形么?我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你这是欲盖弥彰,知道么?罢了,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说罢,便在桌旁坐下,“那日,我在无竹馆的门口见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他说家里贫寒,为了攒钱给爹娘看病已经揭不开锅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妻子抵押在我这里,以求得一些银两,又因为你不肯就范,只得将你打晕了送来。当时我倒没有想多少,只觉得你姿色尚可,且清新脱俗,是个可以调教的人,也倒没有计较他话中诸多纰漏,便用了一千两纹银救了你。”
“荒谬!”我一直以为那一日救我的人是出于侠义之举,也曾痴心妄想过是不是他,哪曾料到竟然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
“的确荒谬,事后我想着百般不对。你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好的衣料,虽然是有些破损了,贫困人家也是买不起的。可见他是说谎,我原先以为那人是个人贩子,抢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威胁,反而卖到妓院,按理来说,大户人家能出的银子要比妓院多得多,他不至于这样不明智,既是为了求财而来,何不多得一点?后来医治你的时候,大夫说你身上有烧伤的痕迹,这更引得我的怀疑。我便联想到前几日孟府中的大火,便猜测你很有可能是孟府小姐。”
“可是他为什么会去救我?一般说来,贪财之人必然惜命,要不然有钱没命花,岂不糊涂?”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曾存在疑虑,小姐所说的这一点是经商之人的通病,我也不能免俗,所以以己度人,一时也不能想明白。可是后来,”她略微停顿了下,转而用一种悲凉的神色看着我,“你可知道,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