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绛珠传》炊炊

53、第五十三章（修改）

　　九月初，消息传到江南，林海便在给康熙的奏折中趁机说了四阿哥身体已经大好，心情也好了许多，意在提醒康熙皇帝别忘了你有个儿子还在扬州，早点派人来接他回京去。
　　康熙看了林海呈上来的奏折，对李德全道：“这个林如海啊，真是……，叫朕说他什么好，听说老四在他那儿这一年，不但身体好了很多，就连学问和骑射功夫也都长进了不少，朕原还指望他再帮着教导老四一段时日，他倒好，就帮朕养了这一年的儿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回来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到他那儿倒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得了，朕的儿子朕接回来自己养，朕这就派人南下去把老四接回来。”
　　十月初，京中来接胤禛的人到了扬州。
　　胤禛毕竟在林家住了些时日，如今骤然要离开，林老太太、贾敏、黛玉和安哥儿顺哥儿几个难免都有些许不舍，然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况，胤禛回京与家中父母兄弟团聚，原是好事儿，虽有些伤感，到底更多的是替他高兴。
　　胤禛回京的前一日，贾敏特地张罗了一桌子胤禛爱吃的菜，给胤禛办了一个小小的饯别宴。
　　这日晚上，黛玉刚躺下，便听见院子里有响动，她忙起身查看，借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的缝隙，她看见胤禛轻巧地避过外面守夜的丫头婆子，往她的卧房方向而来。
　　胤禛明日便要离开了，偏在这个时候来……，黛玉本是聪慧玲珑之人，又岂会不知胤禛的心思，何况，这一年的相处，她对胤禛也并非全然无情，他这个时候来是有话要自己说吗？便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她也是不敢要的，胤禛身为皇子阿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胤禛这一回京，说不得圣上就得为他指婚，在这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若是旁人，无情无爱她自然可以淡然接受，若是胤禛，到底心中对他也有两分情意，她怕自己难以承受而变得患得患失，再说她的本元绛珠仙草本就有一部分源自龙神的之骨血，她怕与胤禛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于自己多添烦扰。
　　黛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也不想面对，何苦给自己和他多添烦恼，船到桥头自然止，一切自有定数，多想无用，黛玉摇摇头，回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装睡。
　　胤禛进来，见雕花檀木古床纱幔层层，隐约可见曼妙身姿盈盈而卧，他有心叫醒黛玉，却又不知该与她说什么，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胤禛走到床边，坐在窗前的绣凳上，撩起轻纱满满，胤禛虽知这般闯入黛玉的闺房于理不合，可他躺在自己床上，想着黛玉，总也睡不着，索性就由着自己任性一回，由着自己在离开前这样静静地看着黛玉的睡颜，恬淡而静然。
　　胤禛伸手轻抚上黛玉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的脸庞，心里默默地道：玉儿，四哥若离开，你可还记得四哥？可会时常想起四哥？玉儿，等着四哥，四哥如今给不了你什么，可四哥一定尽力给你最好的，玉儿，玉儿…..。
　　黛玉躺着躺着便睡着了，胤禛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胤禛便要随着京中来接他的人回京，离开前，众人皆有礼物奉上。
　　贾敏递上一身衣裳，一双狼皮靴子，一双十根手指分开的分指貂皮手套：“这衣裳靴子是前些日子就做好了的，是我跟老太太的一点心意，这貂皮手套原是玉儿教我做的，前几日才得的好皮子，便先给你做了一副，京中不比江南，冬天冷着呢。”
　　胤禛接过，对贾敏和老太太道了谢。
　　黛玉递过一个红木盒子，道：“我身无长物，原也只会配些药，闲着在家无事，便配了些药，用法和用量我都写了签子放在里面，你带上，日后或许能用得上。”
　　胤禛接过黛玉手中的红木盒子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黛玉的手，恍如触电一般让人心动，留恋不已，胤禛一时怔住了。
　　黛玉忙忙地抽回手，胤禛也意识到失礼了，忙回神正色道：“玉儿配的药，必非凡品，四哥多谢玉儿！”
　　安哥儿递上一盒儿糕点，道：“苏记糕点铺的百果蜜糕，我跟顺哥儿送你的，一早让墨砚去买的，给四哥带在路上吃。”
　　顺哥儿踮起脚尖，搭上胤禛的肩膀，苦哈哈着一张脸：“唉，四哥，你走了，以后再没人给我们讲京城的见闻趣事儿了，大冬天的也没人陪我们一早爬起来挨冻受罪了，还有师父，以后少了四哥你这个可以‘奴役’的对象，可以想见我跟哥哥以后的日子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胤禛摸了摸顺哥儿的头，道：“能得燕先生这般用心的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燕先生回来，你们代我多谢燕先生这一年来的教导，胤禛心中感激不尽！”
　　安哥儿道：“四哥放心，你的话，我定会给师父带到的！”
　　林海递过一个田□□纸，道：“回京后多孝顺些你父亲，其实，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做父亲的，心思都是一样，无不是希望儿子们能够相互帮村，孝顺友爱，兄友弟恭，家业有继。”
　　胤禛接过镇纸，躬身行礼：“胤禛记住了，多谢林大人提点。”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些上马吧。”
　　胤禛翻身上马，扭身同林家几人挥手作别：“告辞了，多谢林大人一家这一年的照顾，胤禛在这里一年，多有打扰！”
　　林家众人挥手：“一路保重！”
　　直到胤禛的马转了弯，在林家众人的视线里消失，林海方带着家人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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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坐在船舱里，右手端着一杯香茗，在手中轻轻转动着，眼睛望向舱外，看着渐渐远去的一景一物，脑海中想的却是在扬州的桩桩件件，这一回京，便再难有这样悠然自在的日子了。
　　在林家住了近一年，这一年是胤禛有记忆以来过得最安适自在的一年。
　　林家主子少，也不存在嫡庶之争，一家人生活的温馨亲切，这一回京，回到那深宫之中，面对的将又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小心翼翼，还有玉儿，这一离开，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如今在扬州，即便是玉儿时常待在内宅，十天半月总会见上一回，一起说说话。
　　胤禛在心里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天青釉色汝窑茶盏，站起身，出了船舱。
　　此时已是初冬，并没有什么美景可看，江面上泛起了一层薄雾。胤禛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那始终不远不近跟着的两艘大船。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这两艘船已经跟着他们两天了，不知道这后面的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的目的？
　　苏培盛站在一边，鉴貌辨色，道：“爷，那两艘船自咱们出了金陵地界儿便一直跟着咱们了，即不超前也不延后，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这都跟了两天了。爷，那船上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心？您还是进去吧。”
　　胤禛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道：“不必担心，皇阿玛的人都不是吃素的”，顿了顿，又问苏培盛道：“巴柃可回来了？”
　　苏培盛回道：“还没呢，爷。”
　　宋嬷嬷从船舱里出来，递给胤禛一件玄色的狐狸皮氅衣：“主子，外面天冷，您还是到舱里面来吧，可别着了凉。”
　　胤禛刚进舱里坐下，身边的侍卫巴松进来，道：“爷，巴柃回来了。”
　　说话间，巴柃便进来了，给胤禛行礼后，道：“爷，奴才都查清楚了，后面那两艘船是金陵皇商薛家的。”
　　“薛家？可是紫薇舍人之后的那个薛家？”胤禛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两分。
　　巴柃自胤禛幼时便是他的侍卫，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家主子听到薛家时声音有些微微的上扬。也是，此事事关孝懿皇后，纵然胤禛是个少言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心绪上多少都是有些变化的。
　　七月里燕先生离开扬州前往南越时，曾无意中提起过一个因受陈永安连累而重伤不治的薛姓友人，当时主子也是派了他去查的，燕先生提到的陈永安的那位薛姓友人正是上一任薛家的家主皇商紫薇舍人薛勇。
　　薛勇此人交友甚广，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但凡能拉上关系，攀上交情的人家都和薛家有些来往，也因此薛家的产业在薛勇手里的得到了很大的扩张，为子孙攒下了偌大的家业。
　　巴柃道：“回爷的话，正是这皇商薛家，现今薛家当家的是薛勇的儿子薛蟠！”
　　胤禛看着后面的两艘大船，道：“这么两艘大船，怕是装了不少家什用具，这薛家看样子是要举家搬迁。”
　　巴柃回道：“爷英明，奴才查过了，这薛蟠在金陵为和一冯姓公子争买一婢女，打死了那冯姓公子，那冯姓公子父母俱亡故，也无兄弟姐妹，只一忠贞老仆愤而将薛蟠告到了应天府。偏巧那应天知府贾雨村与京城荣国府贾家连了宗，又得了王子腾的书信，薛家因与这两家有亲，那贾雨村便胡乱判了案，诈称薛蟠已被冤魂索命，草草地结了案子。偏巧这时薛家太太薛王氏的姐姐写了信，邀请薛家去京城长住，薛蟠一时半刻在金陵也不方便出门露面，那薛王氏便索性处理了金陵这边的产业，带着一双儿女进京避祸。这薛家孤儿寡母的，又带着大笔财物进京，虽有贾、王两家的面子在，沿途到底不大太平，瞧见咱们这官船也是一路北上，那薛家姑娘便建议他母兄让薛家的两艘船尾随咱们之后，借借咱们这官船的势头，好一路安稳些。”
　　胤禛听完，冷“哼”一声：“爷还没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是先借上爷的势头了，爷的势头可不是什么人想借便借的！”
　　想了想，胤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冯姓公子家的老仆如今怎样了？薛家如此张狂，未必肯就此放这么个给他们惹事儿的人，爷素来敬重忠仆，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胤禛说完，看了一眼巴松，巴松心领神会，道：“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