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相公两不侵》沈菥言

22、再入江湖

　　我环住许深，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许深，你听我说。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即使你不找出谢掌柜，你觉得在许家倒了后，他背后的人真的会让他善终吗？此刻自杀的谢掌柜起码可以让他的家人得以保全，可以体面的死去，许深，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不懂！”
　　许深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然后吩咐下去厚葬谢掌柜，并给谢掌柜的家中送去五千两银子。“我常听爹说最冷不过帝王心，这次终于见识了。”
　　许家近年来实力不断扩张，明处暗处的势力都为圣上所忌惮，所以在当今圣上刚登基之时便埋下了谢掌柜这一步的棋。而许家也早已做好这个准备，这次的事件不过是让彼此都有个台阶，而谢掌柜只是这次事件的一个牺牲品。
　　其实这次最大的牺牲者们是那些在锦绣布庄做工了这么多年的百姓们，突然失去经济支撑的他们也许整个生命都要被改写了。只是这些从来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罢了。而许家几乎全身而退，皇家的胸怀也足以让史书称赞，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而数以万计失去经济来源的百姓是否可以继续平安喜乐，便不那么重要了。
　　三天后，秀娘们一完工，许深便将所有的月光纱移交了陈芮王爷所带来的护卫队。而百年大业的锦绣布庄也正式在崟奉年间退下了历史的舞台，曾经的显赫名门——瑶城许家也彻底退出了一流门楣之列。
　　如果是别家，我还会担心一下是否他们是否可以接受得了那巨大的落差感，但是想一想我离开之前我那敬爱的公公婆婆和亲爱的小姑都在做些什么，我就很是释然。
　　“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这回我可彻底清闲了，可以陪你四处逛一逛。”阳光穿过树梢投下斑驳的光影，许深一袭白衣握扇浅笑，仿似某个山水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我换上了赭色长裙，因为芸一不在，所以我只好简单梳了个发髻插了支步摇。许深，实在抱歉我要离开你，而且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一定会尽快返回的。如果我回不来，请你一定记得我最后留在你生命中的这样鲜艳颜色。
　　“我们不要先回家吗？”我瞥他一眼，很是无语。
　　“爹娘早就把宅子卖了，动身云游天下去了。而许浅那个丫头借着来看我的由头，早就跑的没影，前两天来了信只说出去玩一阵，又不说在哪里，爹娘现在也没心思管她，我们更不用操心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定去哪里就好了。”许深道。
　　我抽搐了一下嘴角，果然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我的婆家的。“但是许浅功夫很差脾气又大，你确定她一个女孩子闯江湖没关系？”
　　“你放心吧，虽说她武功貌似不怎么样，但是她出门前娘一定把她的宝贝都给她了。所以就算她闯了祸也没人会敢对她怎么样的。”许深一副很放心的样子，让我更好奇我这位婆婆到底是谁了。
　　“想知道我爹娘的故事？”许深挑了挑眉
　　我赶忙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先想地方，路上我慢慢和你说，因为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许深说完我不禁垮了脸，我哪里会跟你上路啊，可是现在又不能说，真是！
　　“随便啊，你决定吧。”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省得到时惹你伤心。
　　许深顿了顿，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望向我的目光带着已经看穿我的了然。“我知道了。”
　　我赶忙低头，折了只杜鹃花下来别在了耳鬓，“好看吗？”
　　我和风行止定的时候只有一个受伤近乎昏迷的杨白，而他伤好后便离开回瑶城了，按理说许深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是我多心吗？许深怎么可能知道啊！
　　我装傻充愣、提心吊胆的和许深轻松度过了这一天，待他呼吸平稳后，我赶忙起身。虽说许深还横在床边，但这对于我一个轻功超群的来说绝对不算事。我借着月光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因为白天怕许深发现，所以只好现在来弄，只求我的笨手笨脚在今晚可以稍微收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便收拾停当出了门。今晚顺利的不可思议，好像这么多年偷跑的经历都没这样完美过。可是明明瞒过了所有人，我心里却空落落的。我是在失望些什么？期待些什么呢？
　　城门口
　　红衣白发的风行止早已等在了那里，见到我后明显一愣，“你来得很早啊，不过我没有赶夜路的习惯。”
　　我无语，我又没说这就赶路，只不过觉得这个时候人睡得最熟，逃跑顺利而已。我把包袱枕在后脑，倚着树干准备再眯一会儿。临闭眼前我又看了看那传说中欺师灭祖的江湖超级大魔头，他正望着月亮，深情而专注的目光，和许深望向我的时候一般无二。
　　“女娃，你怎么还带了男人一起？”
　　我迷蒙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位白衣公子正向我走来。“前辈好，在下是她的相公，您可介意我们一起陪你走？”
　　风行止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望向月亮的身影似乎又添了几分怅然。
　　“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许深冷着脸，拧了拧我现下很有肉的脸颊。
　　“永远不让你找不到。”我只好扮作可怜象，但是他还是横眉冷对的模样，真是造孽。
　　“既然记得，那你是故意毁约的了？”许深的脸色愈发阴沉，我的心一紧，额头上汗渍渍的。看见我这紧张又可怜的模样，他几乎立刻便心软了，眉眼缓和了不少，只是语气依旧不怎么好，“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一落，我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递过来一方锦帕让我擦汗，抿着嘴似乎气还没怎么消。
　　我立马讨好一笑，趁这个空档赶紧解释：“许深，其实我没打算让你找不到，过段时间就回来了。而且你不会武功，我就是担心你安全才不说的。”
　　许深凛着神色道：“星晴，我曾经说过要护着你，那便绝无更改！纵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我也会站在你身前。”
　　若是有人告诉我他要保护我，而他又手无缚鸡之力，我多半会觉着他脑子有病，自不量力。可今天许深这样郑重地和我说着这样可笑的话，我却湿了眼眶。
　　“好，以后风来你挡，雨来你淋。小女子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我偎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轻笑着道了一声“好”。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三个便出发了。路我不知道怎么走，但是我知道要去哪里。更准确的说我并不知道穆彦前辈的地方，但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那就是我的师娘——江湖上知晓最多秘辛八卦的“快剑芙蓉”的苏柳。
　　当年在武林会上我师娘一手流光剑法俘获了无数江湖少侠的心，但是可惜，我师父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就在她名扬江湖之前便据为己有了。这件事导致后来我师父的风评一直不好，总被人说腹黑虚伪，当然，我师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最多在别人骂的快要口吐白沫时候，淡定的补上一句：那我也娶到如花似玉老婆了。
　　江湖上能真的做一对侠侣的人着实很少，而且夫妻这么多年感情极好的更是凤毛麟角。武林中纷争不断，刀剑无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江湖中人多少都有点骄傲自负、冲动易怒的毛病，没什么事就拔刀相向了。更何况夫妻之前总会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普通人可能斗嘴吵架也就算了，最多彼此抓挠揪踢来个皮外伤，但是江湖夫妻却是分分钟有性命之忧的。所以后来很多江湖人都会找一个普通人成亲，然后结伴归隐，所以江湖侠侣也尤为珍贵了。
　　我师父和师娘这么多年也没真的刀剑相向过，因为只要我师娘瞪眼睛，我师父立马言听计从赔不是。好在我师娘除了八卦也没什么爱好，更不爱干涉门派里的事，不然我师娘说解散了南山，我估计我师父也会立马答应的。
　　师娘，这次我可就靠你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