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心》凌草夏

5、火焰的毒蛇

　　“我只是想陪伴着你，代替她实现那个约定，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她和你之间的约定和爱意，却不想会再让你伤心，请原谅我的心。”

　　早上被妈妈叫起来，她吻了我的脸，紧紧地抱了抱我：“可可，你今天就满十六岁了，是个大小伙子了，以后啊，就会越来越懂事了，不会再给妈妈添麻烦了……妈妈真高兴，能够有你这样的一个孩子！你是妈妈的骄傲！”
　　妈妈非常地激动。
　　我有些愧疚地对妈妈说：“晚上我想和我两个朋友在外面过生日……好吗？”说完之后，我认真地观察着妈妈的表情，紧接着我补上了一句：“中午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妈妈爸爸一起过！”
　　我以为妈妈会生气，结果她却很高兴地说：“可可终于有自己的朋友了！没有问题，妈妈很高兴，晚上你们好好玩。”
　　吃过午饭，离开家门，妈妈很高兴地站在门口目送我远去。
　　她不知道，我几乎无法再次平安归来。

　　路上心里莫名紧张，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约会。
　　闲来无事，回想起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
　　刚开始，我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下，四处暖暖的，让人觉得放松。
　　有一棵树，一张格子布铺在树下，上面躺着那个娃娃。
　　娃娃还是很新时的样子，躺在那张格子布上，眼珠滴溜溜地转，嘴角含满了笑意。
　　一道柔和的光从天空降下，一个天使飞了下来，四周弥漫着花香，飘荡着天籁之音。
　　仔细一看，那个天使竟然是小怡的样子。
　　纯白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降落，在地面铺上了一层软而暖的毯子，娃娃站了起来，在缤纷的羽毛中翩翩起舞，宛若仙界的公主。
　　天使满脸盈盈笑意，她挥舞着翅膀，漂亮的翅膀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心。
　　然后那颗心慢慢降落，掉到了娃娃的胸口。
　　一阵白光。
　　天使收起了翅膀回到了天堂，娃娃重新躺下，身体埋在了那片羽毛之海中。
　　唯有娃娃那颗刚刚获得的心朝着天空散发着光芒。
　　光芒渐渐集中，收拢，成为一束细细的丝线，娃娃的身体有了变化，不断长大，逐渐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她坐了起来，是陈海音。

　　在KTV门口只见到了李偲科，他百无聊奈地来回踱步，看到我像见到了救星一般。
　　“大少爷，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我看了看时间，明明时间还未到，“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嗯？几点了？不是都七点半了么？啊！我的时间错了……真倒霉……好了，我认栽！对了，今天的女主角呢？”
　　“今天我过生日，我才是主角，你的礼物呢？”我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暗暗担心那个女孩子，要是她不认识路怎么办？应该去接她的……
　　“喏，礼物。”
　　打开一看，竟然是我一直想要的绝版漫画书。
　　这小子，还满有心的。
　　我和他聊着天，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她还没有出现。
　　李偲科假装时间没有到，尽量找着话题。
　　难道……难道她会骗我？
　　她要是真的不来怎么办？
　　她会来的。
　　一定会。
　　正当心里忐忑不安时，她终于出现了。
　　看上去漂亮极了，比所有的洋娃娃都要美丽，比所有的公主都要高贵。
　　只是看上去又有点迟钝。
　　到最后，我才明白，当我把玩偶关在柜子里时，她无法出来，只有依靠微薄的灵力，制造出一个迟钝的身体。

　　虽然她看上去不爱动，甚至有点木讷，但是唱歌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销魂。
　　灵动的声线仿佛是从天上传来的声音，飘忽而清亮，在这个初夏仿佛一道春天最后的清风。
　　我和李偲科听得呆掉了，她唱完了也没有动静，直到她用缓缓的语气叫道，我们才苏醒卖命鼓掌。
　　李偲科平素吊儿郎当，唱歌却很不错。
　　他唱着《简单爱》，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和海音。
　　“……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简简单单的歌词，却唱进了我的心。
　　不由得悄悄握住了海音的手。
　　以为就这样就能够天长地久。
　　真希望，就能够这样天长地久。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灯光效果，我觉得海音的心口在隐隐泛着红光，看上去很诡异，但是却给人温暖的感觉，仿佛是一股股浓郁的爱意。

　　老天一定是嫉恨我。
　　正当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传来了火灾警报。
　　接着，一个服务生进了我们的包间：“先生对不起！请迅速从安全通道撤离，发生了火灾，火势非常猛……咳咳……”
　　浓烟已经逼了过来，服务生慌张地补了一句：“安全通道出门往右就是，我先通知别的客人，请你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一切像极了从前。
　　好在我很快回过神，朝愣住的李偲科和海音喊道：“拿着重要的东西，快走！”
　　说完，踢了李偲科一脚，拿上东西，拉着海音往外走去。

　　刚才还很空的走廊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我们一走出来，就被人群挤散。我死命拉着海音的走往外跑，偶然回头，也能看到李偲科紧紧跟在后面。
　　走廊顶的灭火喷头在烟雾的袭击下也工作起来，一道道水撒了下来，人群也略微冷静了点，可是没有撒几滴，就停止了，人群再次陷入了混乱。
　　烟雾和热浪越来越重，我回头甚至都看不清海音的脸。
　　“李偲科？！”
　　“还活着！”
　　那就好，我的手一直紧紧拉着海音的手，她有些冰凉的手从未离开过我的手心，我一定会带着她出去，不会再像以前。
　　一定要带着她平安出去！

　　人群涌动，跟着人流，总算快出去了，空气也变得新鲜了些。
　　可在这时，手中冰凉的手臂却无端消失了。
　　那种感觉就像下雪时你挥手抓住一片雪花，张开手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心里一阵恐慌。
　　可汹涌的人流却无法让我回身。
　　我努力停下来往回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甚至带有一丝哭腔。
　　“海音！海音！你在哪里？”糟糕的空气让我几乎睁不开眼，声音也嘶哑不堪。
　　“怎么？海音走失了？”李偲科听到我的声音，艰难地挤了过来。
　　我简直恨死自己了，几乎是无助地点头。
　　“没事！我帮你找她！”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李偲科，心里好受了许多。
　　时间宝贵，我们逆着人群，寻找海音。

　　路上遇到了KTV的服务生，他见我们回头，对我们喊道：“别回去！火很猛！快走！那边没有人！”
　　难道真的没有人？我有些发懵，难道她已经被火吞了？
　　“别发呆，我们会找到她的！”李偲科唤醒了我，这时人几乎没有了，没有了别的阻力，走廊上一览无遗。
　　可是，还是没有她的踪影。
　　已经看得见火舌在向这边袭来了，仿佛无数条红色毒蛇在空中跳着死亡之舞。
　　“张可……”李偲科的声音发干。
　　“……”我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身上的汗一出来就被烘干，口中也像沙漠中的石头一样苦涩。
　　“前面没有人，也许是在后面，她可能是出去了。”
　　对，她可能是出去了。
　　唯有这样想，才可能回头。

　　我们努力往外跑，背后的毒蛇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着我们。
　　如李偲科所说，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我看见了海音。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洋娃娃一般，胸口的红光看上去更为明显，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光芒，却让我感到那么的熟悉，有一股久违的暖意蕴藏其中。
　　李偲科被吓坏了，站在一旁不知做什么好，呆呆地看着我靠近海音。
　　我拉起她的手，在这样燥热的环境中，却冷如冰霜。
　　“海音！你醒醒！”我的心一阵绞痛。
　　她总算睁开了眼睛，空空的眼睛耗费了好一会时间才重新有了光芒。
　　“是可可哥哥？”声音听上去不一样，却还是那么的熟悉。
　　“是我，张可！你起来，我们带你出去！”我想抱起她，和李偲科一起护送她出去，可是手却像穿越空气一样穿越了她的身体。
　　李偲科也看见了，愣在了那里。
　　“你们快走吧！我……对不起，我其实，就只是海音而你……可可哥哥你早就猜过，我就是那个娃娃。那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只是，我在很多年前拥有了你和小怡姐姐给我的心，所以，我才想代替小怡姐姐来完成那个誓言……对不起，对不起……”
　　李偲科完全听不懂，越发像个傻子般钉在了地板上。
　　我却在一瞬间百味杂陈，不知道如何面对。
　　这样的事实我猜测过许多次，只是没有想到真的面对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
　　难道一切真的就是一个梦？
　　“你们快出去！实际上……刚才我觉得我的心暖暖的，若不是这场火，可能，也许，我真的会变成人……可刚才那股暖意耗光了我仅有的灵力，所以，可能我就要离开你们了……对不起，可可哥哥……还有，李偲科，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对不起你们，你们快走！”
　　怎么会是这样？！
　　她的身体渐渐淡了下去，我依然不想离开，李偲科比我先回过神来，拉着我死命往外跑。
　　她渐渐消失了，只有一句话淡淡地飘进了我的耳朵：
　　“我只是想陪伴着你，代替她实现那个约定，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她和你之间的约定和爱意，却不想会再让你伤心，请原谅我的心。请接受我真正的心，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