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线之旅》三桥友

4、（四）

　　夜间无眠。本想在院里纳凉，今夜故乡之庭却没有想象中的美。此时已是半晚，夜空无云。我信步而行，打算好好地欣赏月下的河流。在清朗的月光下，前方出现了两个朦胧的人影。鬼使神差的，我悄然向那走去，想要看明白。

　　在深夜之中，是不应该有人出现在河畔的。我离他们并不远。借着月光的映照，我认出那两个轮廓的主人。那似乎是广和与奉三郎。大概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两者靠得很近。他们并未发现我。我略略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那证实了我的猜想——的确是广和与奉三郎。我想要上前，同两位青年打声招呼。倏然的，奉三郎揽过广和的腰，两个人的轮廓重叠在了一起。那是拥吻才有的场景。我不曾想会见到这样的景致。“方才必定是认错人了。”我如此安抚自己，想要往回走，却为时已晚。两个人突然转过身，奉三郎认出了我。他对我的到来显得惶恐不安。

　　我同其他村民一样，对于奉三郎一家，也有提供过帮助。像是种地、干农活这类的力气活，我无法胜任，还会招来善意的玩笑话；我偶尔会接济他们家，闲聊一阵，说的大多是出门在外的见闻。在兄弟姐妹中间，奉三郎对此最为好奇。我也曾教授他一些知识。因此，奉三郎对我怀有尊敬和信任之情。对他出人意料的举动，我既感到惊讶，又感到一阵懊恼。

　　奉三郎跪在地上，以头着地，恳请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见我迟迟未作答复，他更是连声央求我。我想要作弄面前的青年，便对他说：“我可是万万做不了主的。如此荒唐的事情，如果擅自定夺，被村里的长者知道了，我可是不好下台阶的呀。”

　　“拜托您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家……”奉三郎因慌乱而无法表达清晰，“……我同广和一定会遭到谴责……”

　　“这可不行。这样的大事情，别说是我了，其他人也不见得会同意；如果被村民发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我会受到相应的谴责的。”

　　“我一直把您当做亲兄长看待……求您了……”

　　奉三郎的声音里溢满诚恳和不安。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即使他做出了不被允许的事，我也并不想为难他。夜晚是有些凉气的，我将衣袖拢了拢，想要快点回家，让茶壶的热气溢满全屋。于是，我面对仍旧下跪的青年说道：

　　“我并没有将你们的事情，告诉村民的打算。”

　　奉三郎抬起头。

　　“我不想对别人的事情横加干涉。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但如果其他人发现了，这就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事了。”

　　奉三郎不停地说着不胜感谢，迟迟不站起来。面对如此认真的青年，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你可太见外了。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样冒险的行为，之后不要再有了。”

　　广和站在一旁，微微颔首，说着“实在是感激不尽”，向我表达感谢之情。奉三郎起身，揽过广和的肩膀，朝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想过如何向家人交代吗。”

　　奉三郎略作迟疑，最终点了点头。

　　回家前，我向广和问道：

　　“……你打算何时继续旅程？”

　　奉三郎看着他。旅人并没有回答，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我终于可以在家中，让茶壶的热气温暖双手。我遵守诺言，并没有将二者月下幽会之事告诉其他人。在这之后，奉三郎更加信任我了。广和则接受了奉三郎的建议，决定麻烦大家，在村里长住；村民对此，可谓是十分欢迎。知道内情的我，却显得辗转反侧。

　　尽管我告诫过他们，奉三郎却并没有注意言行的行动。在旁人眼里，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相互谈天打闹，是无可指责的；然而在我看来，这却像是触怒神明般教人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