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无辞》景藏Crystal

3、慈父怜雏择东床

　　刺史大人走后，水墨大病了一场，高热异常，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本来就体虚，绣活没有完成的时候全靠精神吊着，而绣活完成了，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就轰然病倒了。
　　修养了好几日，水墨才可以下床。那日天气很好，哑仆就副水墨出来透透气，病了这些日子，难得自己有这样的闲适，不觉已经是夏末初秋了。
　　尹老爹给自己和水墨各沏了两杯茶，茶香芳香扑鼻，水墨顿时觉得舒缓了很多。
　　尹老爹心里藏了些心思想要讲给女儿听，自己终究不能陪她一世，而自己于他已经越来越是个累赘了，终究还是想要给水墨找个婆家。他慈爱着抚摸着水墨的秀发道“以后可不要这么拼命了，钱够花就可以了，你也买了不少田地了，这次的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水墨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以自己的性格，估计很快又坐在房中，又开始绣东西。她不想让父亲担心，答道“阿爹不用太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尹老爹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爹爹想和你商量个事情。”水墨讶异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道“女儿的事情但凭阿爹做主，不知阿爹是什么样的事情要和女儿商量呢？”
　　尹老爹低下头讪讪的笑着，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哑伯伯写给我说，城北有一个教书的先生，名唤周文，与你年龄相当，人也很老实，父母亲皆去世，只因父母去世前病重，所以为医治父母，欠了别人不少银子，所以至今为能婚配。如果你愿意，他愿意入赘我们家，护你一生周全。”
　　水墨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语，心中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低头沉思了一会道“女儿知道阿爹对女儿的担心，可是女儿现在没有婚配的心思，一心只想侍奉父亲。何况我们二人隐姓埋名，躲闪了这么些年，若是因此而泄露了，你我都凶多吉少啊。”
　　尹老爹轻叹一声，水墨的心思他是完全能理解的，每次说道终身大事，她总是明着暗着不愿，她是理解她的苦楚的。他很心疼她，是不会相逼太紧，更不会因此迁怒女儿。语调中带着几分凄凉“也罢！只是阿爹太过委屈你了。要你这般的辛苦。”
　　水墨时刻心中非常悲凉苦楚，虽然自己早已经下了此生绝不婚配的念头，可是要这么决绝的告诉阿爹，还是太过残酷了。她拒绝的理由或许是充分的，可是这也重重伤了阿爹的心，这又是水墨说不忍的，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回绝的那样干脆了。
　　几日之后，家中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居然就是那位教书的先生周文。他的突然来访，将水墨和尹老爹吓了一跳，周文显得有些激动，身后是跟着焦急流汗的哑仆，今日他向周文说了水墨和尹老爹的意思。谁知他听后就有些受不住了，就这样闯到了人家家里。
　　他向水墨表示，自己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答应这门婚事，不是为了水墨的钱财，虽然自己的资产微薄，但是绝对可以靠自己的收入还清债务。自己虽未见过水墨真容，但是知道水墨曾偷偷帮助过无钱医病的贫户，所以她相信水墨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他原就属意这个善良的女子，听到哑仆说对他有结亲之意，他着实是开心的。希望水墨再考虑一下，若水墨愿意自己愿意照顾水墨一生一世。
　　水墨第一次见到周文，原本以为周文是个夫子，应该是个斯文人，但见真身却觉得他完全不像个文质夫子，倒是像那田中的农夫一般，赤着足，沾着不少泥土。样貌虽然很普通，可是对她说话时眼神却是极真挚的。后来听哑仆解释才知，原来他自己也租种他人的田地，以补家用。
　　原本水墨对着这位先生是怀着三分敬佩的，毕竟他对父母是至孝的。但教书匠如此冒昧的就登门，水墨起初是着实生气的。可是见了真人之，听了这番解释，气便先消了三分。先生长的很是普通，一看就是质朴老实的人，言辞很是恳切认真，水墨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回想那日父亲失望的表情，水墨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周文见水墨踌躇不已，知道不好再问，便留言三日后等待起答复，就离去了。
　　这三日中，水墨也无心刺绣，只是静静的陪着父亲下棋，然后又去了城北供奉亲人海灯的寺庙，一待就待了半日。她不愿意阿爹为她操心，也深深觉得周文十个真诚的好人，那日就那样莽撞的造访，估计也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也许嫁给他可以是个选择。从寺庙回家的路上，他去拜访了周文，很是简陋的房子，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整洁，整个屋子陈设很少，唯一多的就是书架上那满满的书籍。没有想到水墨会来，他赶忙烧水沏茶。他不知道水墨会不会接受他的心意，心里很是忐忑。
　　其实他平日不是那样冲动不懂理的人，那日却急了。后来等冷静了下来，着实后悔自己的冲动。他请水墨坐下喝茶，自己却远远的站着，不敢与水墨搭话，更不敢看水墨，早失去了当日的勇气。
　　水墨轻轻的解下了自己的面纱，周文即使早已经由哑仆告知水墨脸上有伤的事实，但还是觉得很意外。那原本是一张好看的脸，可是现在却盘踞着丑陋的伤疤，这样强烈的对比，还是让他觉得吃惊。但是吃惊只是人一刹那的本能，那一瞬之后，只剩下对水墨的心疼。他老实的承认一瞬间很惊讶，可是现在觉得水墨的眼睛真的是好看。他有些羞涩，不太敢看水墨的，一方面是害怕伤疤的丑陋，另一方面是害怕眼睛的美丽。
　　“你害怕吗，看到我的脸。”水墨望着周文，“我的脸大家都很害怕，你也怕对么？”
　　“不！那伤疤固然不好看，可是再美丽的外表，也比不上善良的本质。”周文此刻望着水墨，坚定的说着自己的真心。
　　水墨淡然一笑，又围上了面纱。她起身准备离开，周文送她到门外，待要出庭院门的时候，听到周文轻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周文大声的说“您的眼睛真好看！”，说完就立马闪进了自己的屋子。
　　水墨心中一动，受伤之后，没有人这样赞美过自己。就是这个人了吗？自己难道就要这样托付一生了吗？伴着夕阳，水墨离开了周文的家。那一夜周文与水墨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第二日黄昏的时候，哑仆送来了一枚水墨亲自绣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支并蒂莲，荷包里是一个小小的纸方，上面写着四个娟秀的小楷，“如君所愿”。

作者有话说

　　希望这次自己能坚持下去，故事刚刚开始，我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