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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忍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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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
…………我再忍……!
……………………
………………——老子再忍就他妈不是人了!!
“够了!你他妈给我出来!都跟我一天了你不烦我还烦呢!”
怒气爆表之后,鸣人忍不住指着自己正后方的那块“石头”破口大骂。
——有这样的石头吗?!长得方方正正太过于规则就不说了,正前方开了两个监视孔也不说了——一整天都跟在他的正后方,人走它走,人停它停,大街的正中央会有这种诡异的石头吗?!
而且被认出来居然仍然停在原地假装石头!
这简直是鸣人见过的最差劲的伪装。
除了木叶丸还能有谁!?
“我说够了!给我从里面出来!木叶丸!”
鸣人强忍着一脚踹翻面前箱子的冲动,手背上青筋暴起。
“哈哈!真不愧是我木叶丸大人看上的男人!居然能够识破我木叶丸大人的伪装!”
木叶丸英勇地掀了箱子,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出场pose。
鸣人莫名地感觉胃有点抽抽,他看着面前把围巾拖到脚边的小鬼,觉得自己开始头疼。
我之前不会也是这种二缺的样子吧……?
“来吧鸣人大哥!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的伪装,那就让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吧!”
鸣人看着他结的手势,突然觉得有点不妙——是色(和谐)诱术无疑,这可是他自创的得意忍术,但现在问题是……这是大街上啊大街上!绝对会被大妈大婶们当变态暴露狂追杀的!
“喂、喂等等木叶丸——”
“接招吧!鸣人大哥!看我秘术奥义——色—诱—之—术!”
随着嘭的一声,一股白色烟雾腾起,大着嗓门乱炸的小鬼头不见了,烟雾中显出了一个妖娆曼妙的丽影,她前倾着身子,丰满的嘴唇微微嘟着,撒娇似的望着鸣人。
“鸣人大人~……我美吗~?”
鸣人狠狠地打了个颤,觉得后脊背有点发凉。
——单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木叶丸把这个术完成得不错,当然除了胸部不够丰满,臀部不够挺翘,眼神不够撩人……剩下还算过得去——但现在捅到他后脊背上的眼神,其锋利程度绝对能把他们一起千刀万剐一万遍啊一万遍!
鸣人狠狠地给了木叶丸一个爆栗子,把他打回原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他的围巾就跑,背后是生活在忍村的大妈大婶们一手投的出神入化的西红柿和烂菜叶子。
我容易么我……
就因为被这家伙跟踪了一天,小樱都不愿意和我约会!而且连伊鲁卡老师请的拉面都错过了!现在居然还要被村子里过半数大妈追杀!
这日子没法过了!!!
波风晞站在房间里的镜子前,对着物像僵硬地扯着嘴角,落日的余晖给他冷硬的面部刷上浅浅一层红色,冰冷感融去了不少。
距离上一个任务完成不过五个小时,他已经跨越半个大陆,来到了位于大陆北部的雷之国境内。
晞不太喜欢雷之国的气候,相比起木叶的温暖干燥,雷之国的空气潮湿而又憋闷,东南风总是带着一股海咸味,让人觉得皮肤都浸在盐分里。
当然,仅仅是气候并不能直接影响一个忍者对一个地区的好恶。
波风晞不自在地动动肩膀,然后把厌恶之情隐在毫无表情的面容之下。他对着镜子,继续不懈地尝试着勾起嘴角,然而镜子里那张脸就像是一张硬硬被扯皱的皮,衬着一双冰冷的眼睛,越发诡异。
晞一直戴着的斗笠随意扔在床上,他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那张和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被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
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
还有黑色的头发,长的过肩。
过了午夜,波风晞想了想,终于放弃了这种无意义也无效果的行为。
他坐回房间里唯一的床上。
雷之国对他而言就是敌国,他当上忍者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忍。
他的上一个任务目标在土之国,那也是敌国,尽管现在是所谓的盟国。
不过这都无所谓。
晞出生于一个战乱的年代,大国间剑拔弩张,小国无力自保,人人自危。
除木叶以外所有的国家都是敌国,而他竟然恰恰死在所谓的自己人手里。
鸣人坐在忍校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搭着腿,麻绳固定的秋千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半夜显得尤为诡异。
距离波风晞消失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期间鸣人再没回过家——如果那间阴森的像要闹鬼的房子也能称之为家的话。
他白天和同伴们一起执行任务,晚上就睡在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小树林里。初夏的天气凉意还是很浓,特别是夜间,即便是忍者也扛不住连续一周生活在野外。
鸣人有些挫败地低垂着头,他的眼底有浓重的阴影。
他睡不着。
或者说是无法入睡。
一闭上眼睛,那些暗部飞溅的血液和肢体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倒地的躯体,颈间喷血的伤口,雪白的面具上眉心处令人触目惊心的裂痕——红色就在他眼前飞溅,草地上流淌着大滩无用的生命,他们捂着被割开的咽喉徒劳地喘气,可是穿喉一刀连骨头都捅成碎片,只能在抽搐中绝望。
尸体,血……那全都是木叶的忍者。
鸣人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会害怕这些。
没错的话,他是九尾妖狐啊,而九尾妖狐,杀人成性——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么多的木叶忍者因为那次袭击而丧生,包括他最崇拜的四代目大人,也因为封印九尾而死。
他缩了缩身子,抱紧了秋千的绳索。
不久前的那个晚上,水木打破了蒙了他十二年的鼓,他把真相砸在他面前,告诉他邪恶的九尾就封印在他的身上,而伊鲁卡老师,他视为父亲的伊鲁卡老师,他的父母也在那次事件中牺牲。
他看着自己错综的掌纹,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罪孽在其中隐约流淌,缠绕上自己这一生。
这是不是预示着,他这一辈子,就将这么度过,牵涉着无数人的牺牲与鲜血,无辜与罪孽?
鸣人没来由的觉得恶心。他好像又看见那无尽的红色,在地上冰冷的流淌。
好脏…真的好脏……他的手上沾满了血。
那红色不是平时他涂在火影岩上历代火影鼻子下面的颜料,而是从人的身体里流出的维持生命的血液。
伊鲁卡老师啊,你说过我不是九尾妖狐,只是漩涡鸣人…我是令你骄傲的学生。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妖狐,杀了那么多木叶的忍者的妖狐,它就在我的身体里……它曾经犯下的罪孽,背负的鲜血,也在我的身体里……
风雨忽降至,茅檐已飘摇。广厦动摇千宫乱,孤灯能照否?
鸣人感到窒息。
前些日子波风晞和团藏已经因为争夺他动了手,死了不少人,他丝毫不怀疑其中有九尾的原因。那么日后,这种纷争和流血,会少吗?
伊鲁卡老师,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当我是你为之骄傲的学生吗……?
“喂,吊车尾,你在这做什么?”
“哇呀——!”
鸣人一下子从秋千上给翻了下去,借着清亮的月光,他清楚地看到那一团白得差点没把他吓死的东西竟然是佐助那家伙的一张死人脸!而后者正满不耐烦地瞪着他跌倒在地的窘相!
“可恶!你这混蛋才是比较不正常的那个吧?!这种时候你来这种地方又是干什么?!”
鸣人从地上唰得跳起来,恶狠狠地揪住佐助的领子吼。
佐助皱着眉把头向后偏了偏,鸣人离得太近了,急促的鼻息打在他的脸上,潮湿而温暖,有些发痒。他不习别人靠太近。
然而他只是把鸣人的手从领子上扯下来。
“小声点吊车尾的,你想把巡逻的引过来吗?”
鸣人撒了他的领子,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秋千上。
佐助这个混蛋,一定又来看我笑话了。
但他不想和佐助吵。
有个人就好,有个人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再想到那些血和死人。
哪怕那个人是混蛋佐助。
“喂,我说你大半晚上来这种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
佐助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天上圆圆的一轮明月。
也许这就是答案。
在他过来搭话之前,他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之后又在一棵树下站着远远地看了很久。这个吊车尾一直在那儿,就坐在秋千上,耷拉着脑袋,姿势就像他上忍校时那样,却感觉比以前还要绝望。
佐助是个敏感的人,有时他又十分痛恨他对气氛和别人情绪的敏感——五年前他就因为家里沉重诡异的气氛感到不安,他甚至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异样的焦虑和绝望。
不管那个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抛弃了家族——那所谓的愚蠢的“气量”也好,别的什么也好,血债血偿,灭族的债,他必须要向他讨回来。
那是作为最后一个宇智波,佐助立下的誓言。
“说话啊,混蛋!不要无视本大爷!”
又来了……
佐助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但是鸣人这家伙,明明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挺正常,怎么一到他跟前就非要这么讨人厌?!
“睡不着。”
佐助随便诌了一个借口敷衍过去。
离奇的是鸣人只是点点头,他似乎没觉得这个理由是在耍他,而是安静下来不再过问。佐助觉得奇怪,于是他也问对方。
“你又怎么回事?”
“……我也睡不着。”
他的回答相当平静,之前沉默的那一阵子似乎说明他对此相当尴尬。
佐助觉得他试图解读鸣人的情绪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鸣人说的是真的,当他站在这里,他们和平相处的时候,他觉得鸣人身上那种不安的感觉迅速淡化,甚至趋近于无。
联系最近几天鸣人的种种反常,佐助得出结论,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问题的根源一定就在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身上。
波风晞……
佐助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真没想到鸣人这家伙还有个哥哥,而他之前在村子里的生活……
“……波风晞到底是你什么人?”
佐助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鸣人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迅速摇头。
“什么也不是。”
他痛苦地把前额抵在秋千的绳索上,钢制的护额和绳索磨出梭梭的响声,折磨他的神经。
他总骂那个男人是神经病,但事实上他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他无法相信波风晞对于家的承诺,也无法原谅他把自己丢下这么多年,对于家人这个概念,他甚至表现得嗤之以鼻,仅仅是因为他不曾得到过,却无端得害怕失去——够了,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自己所能够拥有的。
他可以对别人好,甚至是无条件对别人好,以求获得别人的信任和认同,但是他不敢奢望别人能同样对待他。
鸣人知道自己多么渴望家人,渴望有个家。可面对着波风晞,他觉得自己心里某一块地方好像已经死了,并且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恢复了。
但是那没什么,也不会影响什么。
死只是让他再也不会痛苦了。
佐助等了许久也不见鸣人有下文,就在他以为这个吊车尾已经睡死过去时,却听到冷静得不像是鸣人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接近我是想干什么。…但是佐助,能不能不要和我谈这个话题…至少现在不要。”
鸣人背对着光线坐着,头垂得很低,佐助怀疑他一整晚上都没有抬过一次头——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地上,从斑驳的树影中隐约可以看到鸣人的影子,那是一个狰狞的狐形,九条尾巴天魔乱舞。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在一瞬间明白自己窥见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而鸣人似乎对此并无知觉。
佐助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在震惊与复杂的同时,他头一次觉得,那个吊车尾的好像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他的身体如此单薄,可他的眼睛,那一双蓝眼睛,却是那样,清澈又坚定。他作为一个囚笼而活,摸不到前面的路,却仍不断挣扎求生,以自己的方式,沿着自己选定的方向,与命运抗争。
鬼使神差的,佐助踌躇了一下,把手搭在鸣人的肩膀上,他回答说:“好。”
鸣人微微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们都没有挪窝,就像缅怀美好上学时光,在忍校的秋千上待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