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帮十二少》暮雨寒

18、18

　　安谨暄瞧完信，看我示下。我伸手去牵马的缰绳，送信的以为我要骑他的马赶忙松手，“十二少，堂里还有几匹好马，堂主一早给您预备着呢。”我们来时骑的马由于奔波过度，休养了好几天仍然是病怏怏的。我在马的后臀重重一击，马儿吃痛急驰而去。
　　变换装容，买了马车，打马奔上通往京城的官道。
　　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为了争取有利的形势，我也只好隐藏起来。

　　到了京城，我让安谨暄先回家，七哥估计都快急疯了。
　　皇帝新赐的房子比孟家原来的自是好了不知多少，可我还是喜欢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家，这处宅院显得过分的空荡冷清。
　　越墙而入，孟思的屋里还点着灯，影影绰绰有两个身影。
　　不用走近，就听得孟家两老长吁短叹。
　　“思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都这些天了。”老太太抬手抹泪。“早知道考哪门子的科举呀，一家人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多好。”
　　“好了，来来回回就这几句，有什么用呢？”老爷子不耐烦的打断，“那个谢十公子不是说了思儿一定会没事吗？”
　　“唉，自打遇见那个谢十二，我们一家就没好事。”
　　我真是有冤无处诉，孟思给皇帝办事招来的祸端也扣在我的头上。
　　观察了下四周，官差和严凤的手下不少，这才略微放心的离开。这俩老的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平日里温柔潇洒的三哥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倦色，摇了摇他的拂尘，对我说道：“祈儿，三哥年纪大了，可禁不住你这么吓。”
　　“不如此，我怕对方会瞧出破绽。”
　　“你可知道，当分堂传来消息说，你和谨暄都没了踪影，连送信的都寻不见了，你姐担心的好几天没吃下饭？本来闻雨的事就够大家心力交瘁了。”
　　“三哥，我知道大家会担心。可现在敌人势力深不可测，还处在暗里，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打算怎么办？”
　　“小思是如何被掳的？皇帝那边又怎么说？”
　　十哥无精打采地回道：“你们走后，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帮你保护状元。那天在街上，恰巧遇到一伙儿蒙面人袭击南世子，眼看着他被刺了一剑，我能不出手相救？他到底是六嫂的亲兄弟，况且就算平常人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不是？我想着反正还有不少侍卫暗里跟着，不会有事。可当我帮南世子打退刺客，小思已经不见踪影了。问那帮侍卫，都说只眨眼的功夫，状元就不见了。有侍卫着急他是不是自己回家了，就赶到他家去问，我当时方寸大乱也顾不得拦，这么着，他爹娘也知道了。”
　　是啊，就算当时他们攻击的不是周南，十哥也会出手相救。但秉性凉薄的人自是不会相信，所以他们才选择了与我们利害相关的世子爷。
　　“皇帝现在对外谎称状元卧病在家不能上朝，还说怕打扰了他养病，不让朝臣去探望。”纸包不住火，能瞒几天呢？皇上现在如此看重的状元都会在大街上被人掳走营救无门，大臣们的信任之心想必又会大大降低了。
　　“十哥，小思有没跟你提过查账的事？”我原以为查账会是个费时间耗力气的活儿，这么快就有了成果么？
　　三哥接过话：“他没跟你十哥说过，不过我去见过秦王，确实是查出了问题。具体的他不方便说，这次的事，不排除是楚王杀鸡儆猴。”
　　这么说目前的嫌疑都对准了楚王么？
　　“十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十哥看看我和安谨暄。
　　“把兰凝和端木秀叫过来吧。”
　　“这是为何？”我和安谨暄回来的事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没有告诉他们。
　　七哥看了眼三哥，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两人回来。
　　看到是我，兰凝眼睛亮了一下，上齿紧咬着下唇。看他这么激动，我心里暖烘烘的。
　　我拉他在我身边坐了，转身对端木秀深深一揖：“公主千岁，这些日子怠慢了。”
　　端木秀瞪大了眼睛，“我……我不是公主！”
　　“公主出来这些天可知道宫里为了找殿下费尽周折？”
　　“找我？找我还不是为了把我卖了？……”端木秀自知说错话，干脆不再否认，“我才不要去嫁什么状元，皇兄这么做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利用我拉关系。”小丫头义愤填膺，不禁让我想起去年的九月她也曾如此的指责孟思。
　　“公主，在下想请您帮个忙。这件事关乎在下，关乎状元，关乎皇上，还有殿下的婚姻大事。”
　　“状元？状元不是丢了？”
　　“丢了可以再找回来。”我沉声说道，“在下知道公主无心状元，可以跟殿下保证状元不会是驸马。如果公主将来需要帮忙，在下定全力以赴。”

　　一开始本想让安谨暄易容成孟思的模样，无奈二人气质相差太多，只好把这项光辉的任务交给了兰凝。没料到兰凝竟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神色坚定。
　　公主在一旁拍手：“兰凝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无所不精，要是参加科考，这状元还不知是谁的呢。”
　　瞧来看去，只身子太单薄了些。所幸皇帝这些日子对外的言辞便是状元卧病，这样突然间瘦削了许多，也不太惹人疑惑。
　　“十公子，你在作甚？”公主好奇地看十哥把木板塞到靴子里。
　　蹲在地上的十哥抬起头：“十四的个子比小思矮了点，我帮他增高。”

　　第二天，七哥和十哥护送着公主和“状元”回宫，安谨暄住到了兰凝的屋里。
　　他们故意选在了百官退朝的时候进宫，这样大臣们便都看到谣传的纷纷扬扬的“公主和状元被掳事件”原来都是假的，心里边也能够踏实点吧。
　　兰凝回来说，皇帝对公主其实很担心，原以为她也被楚王捉了去，看她平安归来眼里的安慰是作不得假的。
　　兰凝早就看破世态炎凉，察言观色、逢场作戏是他以前的生存之道。他与孟思相识的日子不短，对于孟思的模仿惟妙惟肖，连我都不由得恍惚。
　　孟家父母见儿子找回来，激动之下来不及怀疑。惟恐日子长了被拆穿，兰凝被十哥以利于保护为名，带回了家。
　　处理完这边用以掩人耳目的事情，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查到小思的下落。
　　对于他的安全我还不太担心，对方要想杀他，不必费尽心机把他掳去，只在街上那个空当就可以得手。每思及此，我既是安心又是后怕。
　　整个京城，最为可疑的地方就是金壁辉煌、看守严密的楚王府。
　　九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玉罗刹也不知所踪，不知道和孟思的事有没有瓜葛。
　　在门庭若市的楚王府周围以不同的面目逛了两天，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混进去的机会。

　　以前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教训一些江湖败类，遇到作恶不深的就小惩一下。可以让功力尽失一个月的药丸是我们经常使用的道具，这还是师祖留下来的独门密药。
　　厨房的二冬是王府三管家一个拐弯抹角的亲戚，被分派到厨房做些砍柴挑水的粗活，因为生得憨，经常还被指派做些旁人不想做的脏活重活。
　　“二冬，过来，把后园子扫了去。”刘老头正眼也不看我，扔了扫帚转身就走。
　　在劈柴和打扫之中，我还是选择了后者，不是因为轻松，而是打起人来孙老太婆下手还比较轻些。
　　楚王府比秦王府大了一倍不止，后园子是早前的花园，后来建了新的，这旧的来的人就少了，听人说上头正筹划着重新收拾。
　　扫了几扫把，听得脚步声想，一重一轻的声音只有张四发得出，他左脚是跛的。据说他爹当年曾对楚王有恩，所以又瘸又哑的他才会被留在府里打杂。
　　这人平时跟二冬一样，没少受欺负，但二冬好歹身子骨壮，这一位就可怜多了。
　　他也看见了我，没有任何表情的走过去，直到园子的另一端才放下扛着的扫帚一瘸一拐地打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