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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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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复情自顾自地沏茶,也不多话了。我便坐在一旁,细细端详他,见他衣服穿得简朴,没跟春羞、高林君那些人一样非要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才显得家里有钱似的,自然一段高贵气质。我再看他的模样,长得是真好,秀色夺人,我越看就越明白怎么春羞公子巴巴地往上贴了。
华复情抬眼看了我,说:“怎么了?巴巴地看着我?”
我厚着脸皮笑着说:“我要仔细看你,哪儿长得那么好,叫春羞一直迷恋?”
华复情道:“他那不过是拿我玩笑。”
“谁拿你玩笑了?”
华复情道:“春羞此人很怪异,世上的人,只分两种——美人与丑人,也没有其他了。而普通相貌的人,也归为‘丑’的一类。”
“这个是真的,怪不得他一见到我就叫我‘丑人’。”
“然而,他见着个人有点模样的就往上蹭,也不是真心要求什么,求了就罢,求不到也不计较。谁要跟他认真呢?”
“我懂。”
懂得的。游戏人间,one night stand。
“只是他似乎对一人确实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天天想着他。”
“那是谁?”我起了兴致问。
他说:“天魔教主诛灭障郎。”
“什、什么?”我吃了好大一惊,“他喜欢灭蟑?”
灭蟑的好处有什么啊?不就是天生比较倾国倾城貌若天仙风流美丽仙胎玉质嘛!啊……不过这对于春羞这个究极颜控来说已经很足够了吧。
华复情说道:“他有一次,远远地见着了诛灭障郎,也看不真切,就爱上了他,满江湖地追着他跑。诛灭障郎每到一处,他就要在那儿唱歌弹琴,就算不能相见,也要诛灭蟑螂听见他的声音。”
“灭蟑没有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华复情笑道:“诛灭障郎确实本想杀了他,但春羞公子虽然不是武功第一,武学却也不错,兼且耳聪目明、身边又保护者众,要取他的性命,也不是容易的。”
我一时愣了,便说:“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华复情道:“后来诛灭障郎不知哪里想来一个妙法,就拿刀来,说如果春羞再缠着他,就宁愿毁容。春羞公子便伤心离去了。”
我一时掌不住笑了:“这法子也就只对春羞才有效。”
华复情道:“但也只有春羞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死缠烂打、性命不顾!”
我呵呵地笑了,心想自己覆上面具真是最明智了,要是被春羞看到我这张脸,也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而且我空有灭蟑的皮相,却没有他的狠毒和武功,绝对不是春羞这个银剑败类的对手啊!随时随地菊花不保,愧对祖宗啊!
我又问:“那么你见过灭蟑吗?”
华复情道:“当然见过。”
我又问:“那你觉得他长得有这么令人心动吗?”
华复情道:“我与他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哪有这样的念头?”
我道:“你与他有仇啊?”
华复情道:“说私仇是没有。只是正邪不两立。”
“噢……”我的心却沉下去了几分。
华复情又说:“你怎么了?”
我只苦笑道:“没有,我只想,他是武林公敌,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到了他这个地步,就是想回头也是不能的了。”
华复情也叹道:“说得不错,即使他要放下屠刀,也无人容他立地成佛了。”
我说:“难道你也为他叹息?”
华复情说:“不知道,我总觉得他也似有什么说不出的苦处。”
“嗯……”想必是那个吹笛子的害他了。吹笛子的躲在幕后,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主意都是他出的,但是不用被骂不用被恨不用被追杀,一切罪过,都有灭蟑帮他担待。而灭蟑也真是身不由己,只能为虎作伥。
华复情却又道:“但是,无论他有什么情由,做出那伤天害理的事,也都是该杀的。”
“嗯……”
“可惜了他这么一个人物了。”华复情幽幽叹气。
我也幽幽叹气。不过我是兔死狐悲!
华复情又笑了:“这话我也不敢和别人说。”
我亦笑了:“可不是。你这话就该烂在肚子里。我要满街的说出去,看你这九华山庄少庄主还当不当了。”
吃过饭,喝了茶,华复情就去忙庄里的事了。我也无聊,就去修竹居找胡天宝玩,到了门口,就看到胡天宝站着,旁边一少年坐着,二人似乎在谈天。我走近一看,那少年就是高虚君。
我笑道:“原来是高家的小少爷。”
高虚君也懒懒地说:“你倒看着脸熟,只一时想不起来。”
胡天宝拉着我说:“这是我哥哥。姓庄,叫十三。”
高虚君说:“怎么你哥姓庄,你却姓胡?”
胡天宝说:“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不是同宗的,却胜似同宗的。”
高虚君登时冷了脸,说:“那可真是羡煞人了!”说着,高虚君站起来就快步走回了修竹居内。
胡天宝一脸愕然,说:“天啊,我可又说错什么了?”
我认真想了想,说:“是不是他兄弟不睦?听你这话,感觉被讽刺了?”
胡天宝便说:“哎呀,我瞧高林君对他可好得很啊,只是他对高林君确实不够亲热的……算了,既然是我说错了话,招他了,我就去和他道歉好了。”
我就跟胡天宝回到阁楼去,我在外坐着,胡天宝自己走进里屋。里屋和外头就隔着一层帘子,所以胡天宝的话我还是听得很真的:“虚少爷,我刚刚没头脑,说昏话,惹着你了,我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大量的,就别计较。”
高虚君的声音不大,但我也听清楚了,只听得他说:“你说错什么了?怎么惹着我了?我倒不知道!”
胡天宝便道:“我不该说那什么同宗兄弟的话来惹你!明知道你和高大爷……”说到这里,大概是高虚君的脸色大变了,胡天宝知道自己说错话,忙住了嘴。
高虚君说:“我和你高大爷怎么了?”
“就……哎呀,俺也不晓得啊。”
“你不晓得,你不晓得还浑说!”高虚君默了半晌,又说,“你素来没有这些心眼儿,今天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该不是那个姓庄的和你胡说什么了吧?”
噢,看来我还是先走好了啊。
我忙悄悄跑了下楼,走到了大厅,却见高林君和一个山羊须的中年男子走在一起说笑,见了我就打起招呼来。我也打招呼了。高林君指着那山羊须的说:“这位是杨大夫。”
我说:“杨大夫您好您好。”
杨大夫就说:“庄公子好啊。”
我又笑说:“虚少爷的身子最近可好些啦?”
高林君道:“也不错,您费心了。”
我跟杨大夫说:“少庄主说来修竹居看了大夫,难道看的就是杨大夫?”
杨大夫笑道:“就是我。”
我道:“喔?那敢情好,复情兄他嘱我来取药。”
杨大夫便引了我到药房抓药。我坐在百子柜旁边,翘着脚说:“这个华复情的情况还好吧?”
杨大夫顿了顿,说:“倒也无妨。”
——无妨?那你干嘛要先迟疑一下啊?
“嗯,那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呢?”
杨大夫也是一愣,才说:“这个……这个嘛……”
——敢情你这儿有万能仙丹啊,不知道是什么毒都能治了?
我一笑,说:“说不出也没关系。先抓药吧。”
杨大夫这才抓了药,递了给我。我拿了药跑回了中庭居,见一小厮迎面而来,我拿住他问:“上哪儿去啊?”
那小厮说:“去给少庄主取药。”
我笑道:“不必急,我已帮着取来了,你拿去煎了吧。”
那小厮便笑道:“谢谢庄公子。”
我回到东厢暖阁里坐着,刚刚我已悄悄看了杨大夫抓的药。如前文所述,我跌落山崖后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东西,毒术也是一样。虽然每到神医的地步,但普通也是应付得过去。我看了杨大夫的方子,又偷看了脉案,才知道华复情体内的余毒根本未清,而且这毒很奇怪,杨大夫没见过不认识,断不出来,不懂得搞,所以只能拖着,勉强压制毒性,根本不能治本。只怕体内积聚着毒素,时间久了,还是会伤了根本。
华复情肯定是吩咐了杨大夫,叫他瞒着,不要对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