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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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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整件事情虽然是金斗有错误在先,但韵琴的错误也不小,所以她不知道回家后会出现什么状况,会对打起来吗?如果知道了彼此所做的“丑事”,能够彻底原谅对方吗?还会向以前一样把日子过下去吗?以前,对,以前,和金斗发生过很多纠葛、不愉快的以前,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如蜜的感觉呢?她在大街上瞎溜达,当看到路灯都亮了,她才知道整个城市已被黑夜所包围。
在一家便宜的小旅馆里,韵琴躺下来,虽然疲惫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但她却毫无睡意,如果当初意识到金斗要做“傻事”,及时想办法制止,或跟他讲明利害,说不定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跟他过了十几年,他也不是一坏到底的家伙,现在那家伙也像我一样毫无睡意吗?他的臂弯,一如催眠曲,自己每次都能很快入睡,原来女人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臂弯,韵琴胡思乱想着就把黎明迎进了窗。
韵琴简单地吃了浆子油条,继续在大街上瞎溜达,城市里高楼广厦,满街繁华,想吃什么有卖的,想穿什么有卖的,要什么有什么,可她并没有一丝丝的“欲望”,只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幼齿少女彳亍着东瞧西看。出来时头发是新洗的,衣服是新换的,可是从她的发式和衣着的款式一看就是乡下人,于是一个眼似铜铃的男人开始尾随她,到了相对僻静处,男人赶上来低声问:
“大妹子,你是乡下来的?”
韵琴点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出来挣大钱的?”
挣大钱?这个话题韵琴倒是感兴趣,点头。
“你要想挣大钱跟我走,我给你找个地儿。”眼似铜铃手指前方接言道,“前面拐个弯,里面有条胡同,胡同里有个叫劲草庐的地方,那有你挣大钱的活儿。”
“什么活儿呀?”
眼似铜铃嘿嘿地笑了笑,道:“像你这种成熟的年纪,活儿好,好多城里人就喜欢你这种女人。”
“成熟,活儿好,什么意思?”韵琴转动双睛打量起眼似铜铃来。
“大妹子,看我干什么?我还是喜欢十八九岁那种看着单纯的。”
“你的话,我不太懂,你能直说吗?”眉毛蹙起来
“就是让你去做小姐,再直接点儿就是妓女,妓女,你总该知道吧?干这行,我保你一年就发家……”
“滚!滚你妈的!”韵琴没等他说完便骂道,声音大如牛吼,闻听者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眼似铜铃本来就吓了一激灵,一看有人还往这边瞧,赶紧溜之大吉。
现在城里“进步”也忒快了,韵琴心里嘀咕。她身居农村,春夏秋三季总有干不完的活计,冬日是最闲的季节,凤娇小的时候,一家三口还会来城里逛逛,主要是让孩子见见市面,现在孩子大了,想来城里叫着同学就来了,等她和金斗有时也想来,可是来一次再怎么省着花金斗多少天辛辛苦苦换来的收入也打了水漂,所以两个人轻易不肯来一次,不想因此会被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所“抛弃”,有些没有想过的事都出来了,这真的是进步吗?……她瞎想着瞎溜达,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忽然她意识到,偌大的城市没有一样东西属于她,还面临着“危险”,村里那座红砖黑瓦的三间老房子——至少现在还可以称呼为家的老房子是必须要回去的,必须,而且越快越好。
在乡镇通往各村的道路上,常见的客运工具是一种由三轮车改装的出租车,大家都叫它“三驴蹦子”,虽然这种车被国家明令禁止客运,但由于它成本小、体积小、油耗小等优点,一些不愿靠出卖重体力换钱的年轻人还是倚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继续从事着客运工作,说白了,这种车是黑车,黑车就像乌鸦一样既然黑就有其黑的道理,它是飞行在村镇之间的天使,给人们的交流出行带来了很大便利。韵琴在镇里看完住校的凤娇,天擦黑时,坐着三驴蹦子到了家,她在院外听一听,屋里虽亮着灯,但很安静,她推开柴扉轻步进去,想在窗前看看金斗在里面做什么,可是玻璃结了一层冰花,什么也看不到,犹疑两秒后她直接走了进去,嚯!金斗正放着炕桌喝闷酒,已经喝得要“上听”了,目光直勾勾的,韵琴觉得他像是看着裸体的自己,便问:
“这么看我干吗?我还有那么好看吗”
突然,金斗起身,在炕上以上势下恶虎扑食般地扑向韵琴,虽然韵琴不是弱女子,但也很难招架,后退两步,险些倒下,挨千刀的!想要打我是吗?我跟你拼了,当她把吃奶的劲头都激发出来时,发现金斗不见了,怎么回事?静静心神,哦!金斗已跪在她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今天我看了一张废报纸上有句话,好经典,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把金钱当成上帝,上帝便会像魔鬼一样折磨你,对不起!老婆,我太自私了,到头来还被人骗了……”像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他一下子成了“话痨”。
老公的表现让韵琴有些发傻,亦如一个遇事慌乱的小孩子,无所适从。
金斗继续话痨:“那张报纸上还有一句话,说上帝创造了处女,老婆,我现在想说,我创造了妇女,老婆,自打你嫁给我,家里田里,手不闲脚不住的,没享过什么福,我金斗天生无能,你却不嫌我,陪我吃苦受累,按说我应该知足了,可是我却……”他“啪”一声用手掌“吻”了一下脸颊。
“干吗打自己?”韵琴油然生出一种心疼,这种心疼已跟自己捉了好久迷藏,现在终于被她逮到了。
“老婆,我就是欠打!”金斗的手再次发起狠。
韵琴赶忙矮身握住,命令:“不要!我要你起来!”
“我现在还欠六只手两千块钱呢!……”
韵琴用衣袖拭拭丈夫的泪水,再次命令:“我要你起来!”边说边拽。
金斗直起身,韵琴突然泪水成灾,跪在老公面前说:“我也对不起你啊!我也太自私了,还搭上了你为我买的那枚金戒指……”
老婆的这一跪让金斗大感意外,她所做的那些事也让他大感意外,从来都不愿服软的她如此“臣服”更让他大感意外,不过很快意外就被一种美德——原谅所取代,他一用力抱起老婆,放于炕沿儿上,哄小时候的凤娇似的说:
“不哭,不哭,不哭。”
韵琴似乎好乖,止住哭声说:“咱家的存折上还有几千块钱,明天你去取两千给六只手吧。”
金斗一脸无奈,答应着:“是,不然六只手也会对咱家下手的,咱家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了。”
韵琴抱住金斗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说:“翻篇吧,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要好好地跟你过日子。”
金斗觉得老婆可爱得像一只小狐狸,于是一下子捉住了她的唇,她并不嫌他有酒气,反而觉得浑身温暖,“春心大动”,吻了一阵子,金斗打住说:
“你能亲亲我吗?”
韵琴眨眨眼,疑惑地问:“不是刚亲完吗?你那么馋吗?”
“刚才是我亲你,现在要你亲我。”坏笑一下。
“这有区别吗?”
“有呀,今天我看的那张废报纸上还有一句话,说男人吻女人是一种口福,女人吻男人是一种幸福。”情真意实地说,“我要你幸福!”
“要我幸福,必须你幸福,我们一起幸福好不好?永远幸福好不好?”韵琴的双睛亮出奇异之光。
金斗颔首,然后噘起嘴,当四片唇瓣欲接触的霎那,韵琴问:“今天你看的那是张什么报纸呀?”
金斗忍俊,心说不要笑,还有比笑更美好的热吻呢!
绕了一个圈,生活又回到了起点,两口子又像从前一样过着简单的日子。冬去春来,绿色的小草侵袭了小村各个角落,犁铧的寒光深入泥土,鲜红的山花血流满坡,金斗两口子也打响了新一年的战争,他们的目标一是挣够凤娇的学费,一是要攒够一万块钱,于是金斗早晚去田里侍弄那几亩田地,白天一整天捡破烂儿,韵琴在家里挑水做饭喂猪喂鸡喂鸭,然后挤出时间去田里把老公剩下的活计干完,虽然都忙忙碌碌,但换来充充实实,小日子可称得上美滋滋的。
美滋滋的最属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是两个人忙了一天后的休闲时间,除了看电视,他们有的是笑话,有的是情话,有的是浪漫,有的是甜蜜……这不,金斗在外屋大叫:
“好烫!”
韵琴忙问:“什么烫?”
金斗告诉:“水。”
“哦,你倒是慢点喝呀!”
“喝?是洗脚水!”
韵琴的笑声便填满整个屋子。
当两个人洗漱完毕躺在炕上,看着从窗帘缝隙儿跳进来的月亮,似乎并没有疲惫和睡意,金斗便讲起苦心搜集来的一件最“温馨”偷情之事:
“说有一个女人正躺在床上和她情夫缠绵的时候,突然听到丈夫开门进屋的声音,女人急中生智,对情夫说,快!站在那个角落里不要动,然后女人赶紧将他全身擦满婴儿用油,再洒满石灰粉。”
韵琴不解,问:“这是要干什么?”
金斗继续:“这个女人轻声告诉她的情夫说,站着不要动,你就装做是一尊石膏像。”
韵琴插话:“这样能蒙混过关吗?”
“等女人的丈夫进到房间里时,指着角落里的东西问,那是什么?女人表情冷静地说,喔,那是尊石膏像,王家的卧房里也有一尊,我觉得蛮好看的,所以也弄了一尊回家摆设摆设。”
“这女人还挺会说。”
“你别打岔。”金斗对老婆说,“夫妻俩就不再谈石膏像的事,后来两个人上床睡了觉,清晨两点左右,丈夫起床到厨房吃东西,回卧房时,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一杯牛奶,递给那个石膏像说,拿去,吃点东西吧,不要像我,在王家站了三天,连一口水都没得喝!”
韵琴格格笑出了声,“真逗!”说着抱住了老公。
金斗一下子被点燃,便对着老婆露在被子外脖颈下一抹细致的肌肤吻去,老婆慌忙阻止道:“不要!不要!”
“你不是也有情夫了吧?”金斗假装“娇嗔”。
“乱讲,我今天看电视说有一对新婚夫妇,在送走闹洞房的客人后,新郎心急火燎地抱起新娘狂亲她的脖子,不料,新娘顿时脸色苍白四肢冰冷地瘫倒在新郎怀里,心跳和呼吸突然停止,后来虽经医生全力抢救,但还是没能挽回新娘年轻的生命。”
“还有这等事?”金斗不太相信。
韵琴便解释起来:“原来,新郎在亲吻新娘脖子时,挤压了新娘的……对,想起来了,叫颈动脉窦,使她的心跳和呼吸停止,颈动脉窦被压迫,会造成心跳减慢和血压降低。调节人体血压和心跳的两大感受器,分别是颈动脉窦和肾脏,如果新娘患有颈动脉窦综合征,新郎长时间压力过大的亲吻,会引起新娘心脏抑制型反应而导致心跳突然停跳。”
金斗好奇地问:“颈动脉窦在什么位置呀?”
“电视上说与喉结的下沿儿几乎平行,左右各一个,是颈总动脉分叉处黄豆大小的组织,当人向左或向右扭头时,颈部最明显的那块肌肉前方中下三分之一处,就是颈动脉窦,我当时很用心地记,应该没有说错。对,除了两口子亲热,小孩子打闹互掐脖子也可能碰到这个可怕的‘开关’。”
“那我可不敢亲你的脖子了,我亲你哪呢?”犹疑片刻金斗一下子掀开被子向一轮月亮吻去。
窗外的月亮,吃醋了,云儿飘过去,挡住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