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为期》翩翩若舞

11、第 11 章

　　这日，阿酒和小元子清早出门就去逛大街，从北门到南门，从东门到西门，天天如此，就希望能突然间碰到印象中的小安。不能怪阿酒这样执拗，在熟悉了这端州的风土人情，每日里看着端州人的生活，阿酒有股奇怪的直觉，这里就是小安口中外面的世界，或许他没有成为将军，但他一定就在这里，有了这点可怜的执拗，她说什么也不舍得放弃。
　　阿酒也曾经想到，碰到贼匪的那晚，自己曾模糊地见过陆宵，为什么他会给她一种熟悉感？他会不会就是小安，她也曾这样遐想过，心里有了念想，便一直想再见见陆宵，只是这陆宵，哪是说见便见的，端州城里谁都知道，陆宵这时并不在端州。
　　天气越来越冷，天黑得也越来越快，阿酒和小元子刚到家，就见曹婆婆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脸上满是笑容，小元子蹦跳着跑过去，扶着曹婆婆道，“婆婆，怎么在这站着呢？”
　　曹婆婆拉着两人的手，往家里走，“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做了饺子呢，专门留了给你们尝尝，”
　　这些时日，两人和曹婆婆已是很熟了，这曹婆婆经常做些吃食送给他们，两人也经常帮着做些家里的事情，相处得也很是融洽。
　　小元子早饿了，那饺子吃得飞快，嘴里的话说得也很甜，“婆婆，你这饺子做得可好吃啦，”
　　曹婆婆拿着筷子又从自己碗里夹了几个给他，笑呵呵道，“那就多吃点，看你们吃的这股欢劲我就喜欢，”
　　阿酒见曹婆婆今天好像特别高兴，问道，“今天可是有什么事，婆婆好像特别高兴？”
　　“可不是，”曹婆婆眼睛都快笑没了，“我家孙儿给我写信了，”
　　“真的，可是说要回来了，”阿酒笑着道，
　　“我家孙儿说，要在年前回来，说再也不外出做生意了，决定就在端州开家铺子，”曹婆婆眼里闪着高兴的泪光。
　　“婆婆您以后可享福了呢，心也定了，再也不用担心您孙儿在外边吃苦了，”阿酒拿出帕子，眉眼弯弯。
　　曹婆婆接了帕子，抹了眼，顿了顿，“可是还有一件喜庆的事呢，我家孙儿说，陆将军就要成亲了，他得赶回来见识下这场面呢，”
　　“说的可是陆宵陆将军？”小元子在一旁兴奋道。
　　“是咧”
　　陆宵要成亲了，阿酒脑海闪过那个侧脸，微微一愣，然后又释然，这人绝不可能是小安的罢。
　　过了两日，这消息就满大街的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端州城都沉浸在一片喜色之中，有确凿的消息称，陆宵正从东边的原州赶回来，带着他的新娘，三日后准时到达端州。
　　阿酒的日子照旧，白天和小元子在人群里溜达，晚上赶些绣活，三日的时间，很容易就过了。
　　陆宵到达端州的那天，几乎万人空巷，所有人都等着迎接这年少将军和他的新娘。
　　阿酒并无意愿再见这人，对这些人的热情不置可否，但小元子嚷着一定要去看，阿酒宠溺地笑笑，拉着小元子的手走在这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内心充斥着淡淡的欢喜和淡淡的惆怅，喜结良缘总是高兴的事，可更加衬得自己形单影只，归期遥遥不可知。
　　中午时分，摩肩擦踵的人群终于迎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正是陆宵，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人群里顿时喧哗起来，人潮汹涌，碰撞拥挤，阿酒要护着小元子，看人的心思便淡了几分，陆宵经过阿酒他们身边时，小元子用手指着，欢快叫道，“阿酒姐姐，你快看，”
　　阿酒这才微微抬头不经意往上望了一眼，只一眼，阿酒便不能动弹了，脑中轰隆隆的像踩过千军万马，那陆宵此时脱了盔甲，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头发高高挽起，眉眼显得更加冷峻，脸庞更加瘦削，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阿酒绝不会认错，这不就是那个誓要当将军的小安么，不就是那个红着脸说要回来找自己的小安么。
　　阿酒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听到自己心里沉重的呼吸声，缓慢地此起彼伏，异常地热烈汹涌，像被谁卡住了脖子一般，双手紧攥着脖子上的那块玉，脸上一片灰白。
　　回去后没几天，阿酒便病了，曹婆婆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小元子熬好了药，阿酒却呆呆的，沉思在自己的心思里，对周遭的情形不闻不问，眼中的神采在一刹那里尽数褪去。
　　这一路走来，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她都坚信小安同样是在等着自己的，一如自己在等着他一样，并且坚信一定会找到他，只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些全都变得没有意义起来，全都变得可笑起来，她看到的是，他荣归故里，将要迎娶新娘。
　　阿酒现在的样子急坏了小元子和曹婆婆，只不过看了场热闹而已，怎么人回来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两人围在床边，劝了许久仍旧不见效，小元子急得哭起来，阿酒才恍恍惚惚接过那药喝了，一时小元子是又哭又笑。
　　阿酒的病来的太突然，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气脉不通所致，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阿酒这一场病，在踏上缠绵了半月之久。
　　阿酒日渐地消瘦下去，原本水润的眼睛失了光泽，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下巴越加尖细小巧，这样的阿酒，让小元子一阵心疼，趁着中午刚喝完药，阿酒的精神略好些，小元子便挑些外面的消息说给她听。
　　“阿酒姐姐你快好起来吧，下月陆将军就要成亲了，他们说那场面肯定热闹极了，”
　　阿酒拿着碗的手微微一窒，眼睛里的眼泪不自禁就落了下来，小元子慌着手走向前急道，“阿酒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阿酒抱着小元子小小的身子，把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身子不住颤抖，她终于哭了出来，无声无息，只有眼泪浸到皮肤里，小元子感到肩膀处一片温热，他学着阿酒姐姐经常做的那样，用手轻轻拍着阿酒的背，这孩子敏感的心里终于也有了些觉察。
　　阿酒的病慢慢好起来，虽然依旧没有多少精神，但已经能够下地了，她去了一次陆府，门前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下人们忙进忙出，府门前的两棵树都披红挂彩，好不热闹。
　　阿酒便又去了后门，那里安静许多，只有几个婆子守在那里，趁着没人注意，阿酒挑了个角落，捡了根树枝，朝墙根处挖起来，挖好了洞，从身上掏出个葫芦，放在挖好的洞里，又急急埋上了土。
　　葫芦里装的全是红豆，那一片相思，便还给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