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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望子(下) ...

  •   赛花自然知道是丈夫,却故作不理,只是自顾自的边替延嗣冰敷边想着飞琼的事。

      “娘,是爹。”延庆兄弟只当母亲未曾听见,便要前去开门。

      “不许开!”赛花愠怒的阻止。

      “娘,”延庆笑着说:“娘,爹一定是想探望小七。”

      “哼!他既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那儿子也不需要他来探望。”赛花气恼不已:“你们几个听着,娘说不许开就是不许开。”

      “娘啊,”延辉看看窗外摇摆不止的树影:“娘,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爹有什么不妥,那就是孩儿们的不孝了。”

      “是啊,娘!”延庆延德同声附和。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又有没有想过儿子受了整日的委屈?”

      “唉!”门外的一声长叹令人听得竟有些鼻酸。

      “娘,孩儿们若是不开门只怕会被爹骂。”延庆看看母亲说道。

      “是啊,娘,”延昭忙做出可怜的样子拉着母亲说:“娘,被爹骂很惨的。”

      “哦?”赛花瞥了儿子们一眼:“你们就不怕被娘骂?”

      延德心知母亲只是一时气愤便笑着说:“不开门会被爹骂,开门又会被娘骂。两难之际,孩儿们只好选择逃命了。”

      ‘扑哧!”赛花脸上的寒霜终在这一声笑中解冻,望着儿子们摇摇头:“没出息!”

      兄弟几个知道母亲这一笑便是同意了,于是几个人打开屋门将父亲迎了进来。

      只一日杨业便似多了几分苍老,添了些许白发。他望着儿子们却依然保持着几分威严:“天色已晚,你们还不去歇息?”

      “是!”兄弟几人知道父亲的脾性,忙恭身见礼:“爹,孩儿们这就去歇息。夜深寒重,还请爹娘早些安歇。”

      “嗯!你们去吧!”

      兄弟四人转身退出,见门被轻轻掩上,延昭忽然拉着三个哥哥说:“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想不想听听爹娘的悄悄话?”

      “六弟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皮?我看啊,都快被小七传染了。”延辉笑着说。

      “我看不是被小七传染的,而是郡主‘调教’的好呢!”延德取笑道。

      “你们到底听不听?不听那就回去睡喽。”延昭很是不好意思,转身欲离开。

      “六弟别走啊,我倒也想听听呢!”延庆拉住了延昭,对延辉延德说。

      于是兄弟四人分左右伏趴在门边听了起来。

      此时杨业望着床上昏迷的延嗣,走到赛花身边尴尬不已:“嗯,夫人,夫人还未曾歇息?”

      “不用你关心!”赛花一闪身躲过丈夫:“你只要关心你的家规门风便够了。”

      “夫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你不是只在乎门风么?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肯相信!也对,你是将军嘛,自然将门风看得比儿子都重!”

      此时已经护送飞琼回去的延平延广返回家正欲向爹娘请礼,看见延庆四个人左右紧贴门边,不由奇怪万分,上前询问弟弟们,却被弟弟们使劲一拉,身子不由自主贴紧了房门。

      “夫人,”屋中杨业颓然而坐:“夫人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我知道这次是我怪错了延嗣,不该偏信于人将他重罚。他是我的儿子,我又怎能不心疼?只是我,我真的是想令他早日成才。”

      “你心疼么?倘若你有半分心疼就不会下此狠手。”赛花掀开延嗣的中衣,含泪望着丈夫:“你看看,他还有一处好地方么?你......”

      “夫人!”面对儿子背上一道道深入肌肤的鞭痕,杨业不自禁得红了眼圈:“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直觉阵阵怒火上涌。唉!倘若他真有什么事,我......”

      “你只知道你的家规你的门风,这个不许,那个不准!你有没有替儿子们想过?”赛花见丈夫如此痛悔,不禁心软:“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和他们好好玩过闹过?有没有和他们好好聊过天,谈过心?你管他们就像管军营的兵,不对就骂,错了就罚!甚至骂的比别人更多,罚的比别人更重!他们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兵!”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却是打心底爱他们,珍视他们!”杨业轻叹一声:“正因为珍视他们,所以不希望他们有丝毫偏差。在我心中,他们就像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我爱他们,欣赏他们。也正因为他们是最纯净的美玉,所以我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杨家的儿郎无论经过多少风吹雨打,多少磨难险阻,依然会像无价的玉石一样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屋外的众兄弟已是热泪盈眶,他们相互对望。延平看看弟弟们,哽咽而语:“大家都听见了,对么?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爹的苦心。我相信弟弟们一定也和我一样,从小就对爹又敬又畏,甚至对爹的严厉、不近人情心生抱怨。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爹这么做的真正含义。今天终于知道,原来爹从来都是爱我们的,只是他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我想既然弟弟们和我一样明白了爹的这片苦心,一定会更加清楚,我们只有竭尽全力保国安民,才无愧于爹对我们的疼爱、珍视!”

      “大哥放心,我们杨家男儿从来都是顶天立地,永不会愧对爹娘一片苦心。”

      凛凛誓言,浩然天地。

      赛花的心柔软一片,气怒不知不觉消失殆尽,她看看丈夫又看看延嗣不觉泪垂。

      “爹,您相信孩儿,孩儿真的没有做过。”延嗣的呓语惊动了杨业,他走到儿子身边坐下,轻抚伤痕哽咽地说:“延嗣,是爹不对,是爹不对。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么?”

      “你明知延嗣品行纯良,又怎能下得去手?”赛花仍心有埋怨。

      “夫人啊,”杨业轻抚儿子面颊,对妻子说:“延嗣虽然顽劣、爱闯祸、最令你我操心,但却是你我最宠爱的孩子。至今我仍记得当我把他捧在手上的时候,他眨着眼睛冲我笑的情景。那情景不断在我脑中闪现。有时候我觉得他还是那个整天恶作剧不断,闹得家中人仰马翻,气得我咬牙切齿的小捣蛋鬼。可一转眼才发现原来他竟也已经长大成人。总以为见到他成长我可以放心了,但没想到,我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担心。每个孩儿都是我心中的美玉,延嗣更不例外。夫人疼他们,可以毫不隐藏的和他们一起玩闹,一起聊天。但我是一个军人、一个父亲,所以我只能隐藏对他们的情感。天性使然,延嗣在几个孩儿当中最机灵,心性也最不稳定。所以我担心他更甚于其他几个孩儿。我希望他和他的哥哥们一样晶莹纯净,没有一点瑕疵。他可以顽劣,可以调皮,但是他绝不可以做出半点有悖品行操守的事情。一旦美玉有了瑕疵,我宁愿打碎它,也不能让瑕疵玷污它。夫人,我这片心你一定可以明白,对吗?”

      丈夫的肺腑之言令赛花感动不已,泪落如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永远都是这样!我又怎能不明白?”

      “夫人啊!”杨业轻搂过妻子欣慰地说:“我杨业既有善良贤淑的夫人相伴身边,又有懂事孝顺的儿子绕膝,这实乃天伦之乐。杨业别无他求了。”

      风虽寒,心却滚烫。床上昏迷的延嗣倏而醒转,他动了一动,咬着牙,忍住剧痛,摇摇晃晃挪下床,猛地跪在父母面前。

      “延嗣!”杨业与赛花惊喜交加,同时伸手去扶儿子。

      “爹!娘!”延嗣泪雨滂沱:“是孩儿不孝,令爹娘为孩儿操心,孩儿对不起爹娘!爹,娘,您们能原谅孩儿吗?”

      “延嗣!”赛花紧紧搂住儿子:“延嗣,你终于醒了!娘还以为你再也不要娘了!延嗣,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吓娘,知道么?”

      “娘,对不起!我答应您,以后再也不会让娘流泪!”延嗣埋首母亲怀中答应着。

      杨业激动得看着儿子,不知不觉泪蕴虎目。

      “爹!”延嗣抬起被泪水浸湿的面庞对父亲说:“爹!孩儿可以向您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做半点有辱杨家威名,败坏杨家门风的事情!”

      “爹知道!爹一直就相信!”杨业轻轻扶起儿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杨家个个都是顶天立地,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男子汉!”

      “爹......!娘......!”延嗣被父母紧紧搂住,开心不已,却又忍不住疼痛,哎哟一声大叫出来。

      “延嗣,怎么样?怎么样?”杨业与赛花见儿子脸色由红转白,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没事,”延嗣摇摇头看看爹娘,龇牙咧嘴强笑着说:“孩儿铜皮铁骨,不怕的!”

      “好啊,”赛花轻点儿子额头望着丈夫:“既是如此我看以后还需要你爹时常调教才好。”

      “啊?娘,不要吧!”延嗣哭丧着脸看着母亲,又看看父亲:“再来一次,孩儿铁定变‘铜浆铁水’的。爹,娘,求求您们就可怜可怜孩儿吧!”

      “你呀!”杨业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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