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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璃 ...

  •   也许这之后起起落落再多少年也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
      第八章白璃
      慕容浅感到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双手的感觉他一直自认没有人更明白它们的触感。是那双手握着自己的手练就一笔好字,是那双手教会了自己射箭和武术,是那双手造就自己无双画技。那双手在校场上无数次将自己摔倒又拉起,那双手捧着自己坐上冰冷的王座,那双手扶持着自己慢慢睥睨天下。那是一双遍布薄茧的手,游离之间有些微痒,此刻搭在自己肩上,一如他们相依相伴那些年。
      他慕容浅什么都没有,可他有了长孙无夜,他就有了整个天下。
      长孙无夜站在他面前帮他扣着领口的扣子,他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自己的喉结,慕容浅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口水。他抬头看长孙无夜。这个男人一直比他高了不少。
      “皇上想什么呢?”长孙无夜看出慕容浅的若有所思。
      “没什么,只是以前的一些旧事。”慕容浅淡淡地笑了。
      “是么,臣正巧刚刚也在想一些旧事。”什么是旧事,什么是濡沫的老岁月,他们都心知肚明。
      长孙无夜拿着镶着白玉扣的腰带,慢慢帮慕容浅系上。
      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腰际,微微底下头,呼出的气息近得就像在耳畔。此刻他就像是将自己轻轻拥在怀里一般,一如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自己梦到的场景。自从父皇带着他看过这个精巧的暖阁,自从他听了关于这个暖阁绮丽的传说,他就一直做那个梦。午后暖阁的阳光慵懒,暖暖的洒在自己和无夜身侧,他环着自己,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如现在。
      这些年的记忆就像洪水开闸一般倾泻而来。慕容浅这些年过的并不轻松,幼年丧母,莫名其妙就成了尊贵的太子殿下,被严厉地要求,他找不到人抱怨,找不到人撒娇,但他还是挺下来了。就因为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比谁都对自己要求严格,又比谁都关心自己,不知多少次,自己感觉快在这难料世事的海洋中浮沉消失时,伸手稳稳地拉住自己。
      他知道长孙无夜一直是对他最重要的。若不是这天下,若不是这高位后的责任,若不是这天下人的眼。
      “好了,皇上,我们走吧。”长孙无夜轻轻对他说。
      “好,老师。”依旧礼貌疏离。

      闵山是真正钟灵毓秀之地,慕容浅饶是早有听闻闵山白璃的盛名,亲眼看见时还是被那漫山漫野的花海震撼。
      白璃是世上最薄情的花,却也是世上最凄美的花。南钰白璃,冰做花瓣雪做蕊,人的温度对它来说过于炽热,转瞬就融成水滴。看似美丽却是永远也抓不到手心的花朵,就像最薄情的情人一般。所以它开在早春微寒的天气里,所以它只开十天左右便消失不见,没有落花成泥,没有残红满地,白璃花开过后就了无痕迹。它用漫天雪白的美景蛊惑了你,却在走的时候连朵残蕊也吝啬的不会留下,只有空气中暗香微度。
      为此它被世人称作薄情。
      但看过白璃花开的人从未后悔。那样的景色,见过就好,何必强留。就像一段刻骨的爱,盛开过就好,来到过就好,留不住也罢。
      慕容浅盯着这漫天白璃飞舞,心中思绪万千。听不到耳边自己六弟聒噪的声音,但准确地捕捉到一个轻轻的声音:“皇上,这山上生着璃皇,您可愿看看?”
      “好啊,老师,朕到想看看什么花儿敢称皇。”慕容浅看着长孙无夜,他一如旧年,把一袭红袍穿出仙风道骨的味道。
      说是如此,真真看到时,才知道这花是真正可以称皇的。
      近来才知道,这闵山的满山白璃,竟然只是一株而已,一株就洋洋洒洒地开了一山,怎能不让人惊叹。
      白璃木是纯黑色的,花朵却是雪白的,相较之下更显花朵的纯洁美好。
      慕容浅看着树下的长孙无夜,有些晃神。
      雪白的花,漆黑的木,火红的衣。那个人素来以容颜绝美闻名,如今看来却有些妖异,像是随时都会离开的花精一般。慕容浅忍不住上前,他害怕下一秒这个人就随着那漫天花朵而去。
      “皇上今日穿这白衣真真比这这满山白璃还好看几分。”长孙无夜笑的很好看。
      一阵劲风,吹落一阵乱花。迷了慕容浅的眼。

      他自出生起就是皇家贵胄,他不知道繁若普通人家的风俗,他不知道在繁若,一个男子邀别人看璃皇是一个近乎终生的许诺。像极了白璃的花语:粉身碎骨,终不悔的爱情。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那人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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