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长安机甲夜谭》暴虎冯河

22、1、天上京

　　两日后——

　　距离安平县两千里远的长安县属京兆郡，帝都长安城就坐落其中。

　　这是一座新城，从开始建设到落成再到如今不足五十年。因这个时代崇尚黑色，巍峨的城墙上途了黑漆。城内民众生活在青黑色墙之下，被那黯淡的颜色掩去了身形，如同活在绵绵不绝的黑夜中。
　　这是管陆坐在骑甲中，透过毕方的眼睛从天上俯视着这座城池时，所感受到的印象。

　　此时甲内火焰腾腾，毕方灵体立于管陆身侧待命。管陆不需要亲自探出甲外去观察情形，骑甲外的情形自然而然从脑海中闪现。
　　韩幸说这是因为薄甲灵体与薄甲本身浑然一体，薄甲的钢铁外壳即为灵体口鼻耳目，所以薄甲所见则为灵体所见。而管陆与毕方灵体同化，只要他愿意，就能与毕方互通精神。

　　这真是太方便了……
　　管陆一边感谢毕方甲为他所开的金手指，一边观察着长安城。

　　他觉得长安城像一场黑夜，并不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压抑。实际上，当目之所及全是青黑时，他被这无与伦比的庄严与肃穆所震撼，进而感动。

　　人会崇拜巨大之物，于是管陆崇拜骑甲，而世人则因长安城的极尽巨大而崇拜它。
　　从空中看下去，大得仿佛无边无际的城市又带着新城特有的整洁、规划感强烈、甚至是细节上的粗糙等种种特征。因为新，人文的气息并未完全与城市融合，这让管陆一时间忘了这座城市是帝国的首都，仅为其绵延无际的城墙、满目不尽的黑色等等建筑上的特征所撼动。

　　就这层面而言，长安城则是一座震慑之城。
　　作为帝国的首都，这种气质令人倾倒。

　　“果然是天上京啊……”

　　管陆眼也不眨地看了许久，最终却引用了县学典籍中对长安城的比喻作为感想。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轻笑声。
　　这声音来自韩幸与他的下属们。管陆知道他失态了，讪讪地笑了笑。“韩大人，您就尽管笑吧，我一直不知道，帝都是这幅模样。”
　　继而，他又百感交集地看着长安城。“可是……真要亲自到长安，才能领会……‘天上京’的形容确实不假。”
　　“噢？”
　　“这长安城，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却又庄严大气，好像夜晚的天幕。既然是天幕，住在这城里的人不都生活在天上吗？”

　　——因为住在黑夜中，也就好像住在天上。
　　韩幸没想到管陆居然会产生这样浪漫的想法，怔了一会儿，轻柔地笑起来。 “你还真是有意思，但世人哪会这样天真可爱……‘天上京’的真正含义，你等会儿知道了。”

　　“……”原来天上京不是对长安城的形容词吗？
　　管陆黑线了一瞬，随即又被另一种景象吸引过去。

　　“那、那些骑甲……！”管陆跳了起来。
　　在毕方甲右侧约十米处，一队厚甲飞了过去。那些厚甲体积比腾蛇和毕方要大些，每具约有三米高。
　　铜红色的外壳，像移动的火焰。飞行时厚甲尾部喷出白色气浪。比起薄甲，这些厚甲更像科幻片的产物。

　　管陆一时之间感慨万千。这一队外观很像他当初在平原县的街道上所见到的那队。当初他近乎绝望地迷恋上了这个非科学世界的非科学产物，如今还不到一年，他居然已经能与它们并肩而行。

　　“那是……参商伍型？”韩幸眯着眼，打量了片刻便无甚趣味了。“几款参商都参照薄甲‘陆吾’所制，块头够大，但不灵活，上不了台面。众人都道那是裘高升少有的失败之作，有趣的是，裘高升却不肯承认。”

　　“……”
　　管陆觉得裘高升这三字听起来耳熟，然后想起他是王基的靠山，无言无语。
　　原来他以前遇到的骑甲出自裘高升之手。进而“裘高升”这个陌生人于一瞬之间在管陆心里怒刷了几十点好感度。

　　“既然是失败作，为什么还在帝都内行走？”管陆又问。
　　“这个……上不了战场的东西，用途便仅剩下……接送京都内的几位要员上下朝。”韩幸不以为意地答道。
　　“……”
　　管陆又被震得答不上话了。他没想到还可以把骑甲当成飞的，这实在太过于高端洋气。他浑浑噩噩之间觉得世界愈发地不真实了，此时听到韩幸话音慎重了许多。
　　“管陆，我们已至长乐宫附近，降低高度。”
　　“哎？长乐宫？”
　　他正想问，长安城中不是只有一座未央宫吗。前方参商伍型忽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尾气，接着腾蛇甲也一头扎了下去。管陆只得赶紧让毕方甲跟上。

　　长乐宫附近的街道毫无保留地呈现于他眼前。
　　宽阔的道路异常整洁，地面泛着青白的光芒。不时有骑甲与地面碰撞摩擦，发出闷重的钝响。

　　“青、青砖路……”
　　管陆与他的小伙伴们又震惊了。
　　长安城内有近三百具骑甲。大概，这种路面是专为骑甲降落所造。

　　“这……画风不对啊！！”管陆咆哮了。

　　“什么画风不对？”韩幸饶有兴致地问。
　　“呃……就是说……”管陆词穷：“韩大人没发现长安城不妥当的地方吗？”
　　“哪里不妥当？”
　　“您想想……平原县城是什么模样？安平县城又是什么模样？房屋低矮，民众穷困。沿着城内转一圈，即便走在大道上，仍是一踩一脚泥。而这长安城，却与两座县城完全不同……”
　　韩幸想了想，仍未发现管陆话中深意。“长安城既为帝都，自然较之小县城干净宽敞。”

　　“……”根本就是搭错了布景棚！

　　管陆在心里默默地吐糟，长安城与安平县城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从安平到长安，他有种从古装片走到科幻片拍摄现场的错乱感。

　　此时，韩幸口中的长乐宫已隐隐浮现出轮廓。
　　广袤平整的宫殿，就如长安城的青黑城墙一般，一眼过去望不到头。
　　各种建筑零星地坐落于宫中，处处都是过于空落的敞坝。但很快，管陆发现，那些敞坝自有用处。

　　然后他悟了。“韩大人，长安宫是停靠骑甲的地方？”
　　“没错。”腾蛇甲内的韩幸点了点头。“长安城落成以来，三代陛下都未将长乐宫记入典籍。因此于外人而言，长乐宫就是未央宫。不过，真正的未央宫不在此处。”
　　“那它在哪儿？”
　　管陆问道，韩幸没有回答，寻到一处敞坝落下腾蛇甲。

　　待到余下众人纷纷跳下骑甲，韩幸微笑着，指向长乐宫正北处的一座山体。
　　“未央宫在山顶上。”

　　在他们面前，一条不乏宽敞的台阶蜿蜒游走，缓缓融入高耸入云的山体中。
　　未央宫则高居云端，轮廓则在茫茫的云层间若隐若现。
　　如此遥远，如此高不可攀。

　　进而管陆终于明白，“天上京”的真正含义。
　　它的存在，就是这个时代民众想象力的凝结，较之骑甲毫不失色。
　　乍看动人心魄，而后是细思恐极。

　　如果说骑甲的存在是因各种怪力乱神超越了时代，未央宫却是由人一砖一瓦亲手所造的，超越这个时代生产力的产物。

　　“管陆，那一座未央宫才是‘天上京’。”
　　果然，等不到管陆以头撞地表示震惊，韩幸微笑着，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