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长安机甲夜谭》暴虎冯河

1、0、怪鸟

　　毕方，兆火鸟也。
　　——《骈雅》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你在哪里……”

　　半人高的石灶中，柴火呼哧呼哧烧得正旺。
　　火光映亮了一个孩子的面孔。他的小脸黑乎乎的，依稀可以看出清秀的眉目，身上的衣裳也灰扑扑的。虽然说不上褴褛，但也和整洁不沾边。
　　然而仔细一看，他的衣裳竟然是棉布做的。在这个时代，棉布是仅次于绸缎的珍贵物品，可见他的家境并不差。

　　“太守大人……”

　　孩子在石灶前徒劳地寻找着他的父亲。他听娘说，他父亲是大人物，人们称他为“太守大人”。自太守府大门出去，从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到太阳西落的农田，好大一片地盘都归他管，所以他该尊敬太守大人。
　　而他很喜欢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身材高大，平时穿着漂亮的黑色绸缎衣裳，腰间别着一把大剑，威风凛凛。
　　每次见到他，太守大人都会叹着气说：“这孩子怎么生得这样瘦弱，真是上不了台面。”然后拍一拍他的头，扔给他一块肉脯。
　　肉脯很香，他每次只敢咬下一点点，剩下的都要带回去交给他娘，这样那个同样瘦小的女人就有了炫耀的资本。

　　“这是太守大人赏给我儿子的肉脯！他每隔三两日就要赏赐上一回！”
　　他娘举着肉脯，像是举着一枚绝世的珍宝。她说院子里的人也许一辈子也吃不到这样一块肉脯，只有他们母子是特别的，因为他是太守大人的儿子。

　　“太守大人……”

　　想到肉脯，孩子响亮地吞了口口水。他最近才知道，太守府上的饭食全是从面前这个大灶中做出来的，肉脯大概也是。太守大人约他到这个灶台前见面，会是为他做肉脯吗？
　　太守还有别的儿子，他们也穿着绸缎的衣裳，每逢过节可以吃到用高粱和大麦熬成的糖稀，但糖稀肯定没有他的肉脯珍贵。

　　“太守大人……我困了……”

　　孩子等了很久，仍然没等到太守，他在灶前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头越垂越低。
　　石灶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啼鸣。
　　孩子清醒过来，伸着脖子向石灶望去。然后他看到火堆中冉冉飞出了一只大鸟。

　　大鸟只有一只脚，但是它很美丽。因为它周身通蓝，晶莹剔透，好像大雨后的天空，翅膀上还点缀着瑰丽的红痕。
　　火光昭昭，翩翩婆娑。大鸟在火焰中起舞，就像传说中的火精。
　　孩子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这样漂亮的大鸟。然而一接触到它，就听到兹兹的声响。
　　“啊……”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孩子的皮肤迅速地变黑，化成了焦炭。
　　他吃了一惊，还未意识到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右手。钻心的疼痛传来之际，他也只是含着泪缩回手，大概准备遵循本能大哭一场。而后头一歪，倒进了火堆中。

　　在他背后，一只幽蓝的手中迅速缩了回去。
　　那只手来自一架巨大的铁兵。
　　铁兵用一只腿站立，尖尖的头部紧挨着屋梁，架势仿佛要将屋顶顶破。它幽蓝的身体中，只有双手绘上了火焰的纹路。
　　这具诡异又艳丽的铁兵，就像那只怪鸟。

　　石灶中，孩子来不及发出惨嚎，怪鸟伸出长长的喙，啄断了他的喉管。
　　灼热的血溅到怪鸟身上，使它周身的色彩愈发瑰丽。它似乎对此很兴奋，激动地啼鸣了几声，而后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吞噬了这个孩子的血肉。

　　这件事发生于暗夜。
　　当石灶中的火光趋于熄灭，一切也都归于无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