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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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转暗，由淡灰到深黑。5月的天到了晚上还是透着些许凉意的。有些人从余湘的身边路过，在窃窃私语。
“哎，怎么遇见这事啊？”
“啧啧，真可怜，城里的姑娘那皮肤该多娇贵啊。”
“是啊，指不定会毁容呢……”
渐行渐远，她们的讨论就渐渐听不见了。余湘心里沉闷的难受，缓慢的往家里的方向走。等了那么久，依旧没有出现。余湘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至少今天。
在路的转角看见了沈奕沣。他坐在一家小店的门前，一个人静静地抽着烟，脚边有好几罐啤酒。
自从他退学以后，听闻是在打工了。但是具体是哪儿余湘也没有多去打听，只是记得那时自己还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17岁的年纪，除了学习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叫打工。
看见沈奕沣的时候，余湘就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接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也坐在了沈奕沣的身边。当对上沈奕沣向自己投来的不满的目光时，余湘笑了笑，从他脚边拿起一罐啤酒。
余湘有些笨拙的拉开易拉罐，啤酒苦涩的味道到了嘴里让她皱了皱眉。她不喜欢酒的味道，那味道就像她现在的苦闷的心情。
沈奕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余湘，皱着眉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
余湘瞥了眼沈奕沣，开口：“别多想，我还是讨厌你。今天我们休战。我没空和你吵架。”
沈奕沣把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起身想要走。余湘看他起身了慌张用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怕极了一个人呆着，看见沈奕沣心里会觉得安稳许多。
“你别走。”
余湘抬着头仰视着沈奕沣埋在黑夜里的脸。像是怕对方不同意，又补了一句。“今天算我求你。”
身边的位置又有人坐了下来。对方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拿起了喝了一半的啤酒。有时候余湘觉得自己和沈奕沣的关系很微妙，相互讨厌但是又总是在对难堪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感到安心。
“我是不是很坏？哈哈，你是不是早发现了？所以从小就和我对着干？”
“我真是讨厌及你了。你说我招惹你哪里了？”
“你说我漂亮不，我受人喜欢不。怎么你就不喜欢我呢。”
“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呢？”
余湘觉得自己真的不善于喝酒，才喝了多少就这样开始醉了，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余湘顿了顿，用手背抹了抹脸。
“哈哈，是不是因为我太坏了？”
“我是真的坏。你讨厌我是对的。”
“可是我知道自己错了。”
“沈奕沣，你骂我吧。”
余湘抬头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沈奕沣。他侧着脸，在模糊的灯光里，那冰冷的表情被柔和了不少。余湘发现，其实沈奕沣的脸有些变了，他的眉眼随着年月在逐渐长开，其实细看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余湘继续盯着地面自言自语，把酒往嘴里灌的动作也不曾停过。喝完了一瓶，又伸手那另一瓶。
“你怎么不骂我呢？难得今天我乖乖的让你骂。”
“沈奕沣，我让你骂我呢。”
“你骂我吧，我求你骂我吧。我太坏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怕夏陌骂我，所以你骂我吧。”
声音哽咽着，喉咙有些干燥。余湘想继续把酒往嘴灌的时候，手却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沈奕沣转过脸来看她，嘴唇微动着。
“够了。”
冰冰凉凉的两个字，让余湘觉得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他淡淡的说出一句话，自己的那些千言万语就变得一败涂地。
“不够。我让你骂我，你干嘛不骂。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应该很开心啊，我今天让你骂我，不够吗？”
残月挂在天上，有风摩擦着树叶的声音。余湘脸上的悲伤和倔强扯得心一阵动容。
夹杂着烟草味的唇轻轻贴在自己唇上的时候，余湘睁大了眼睛。唇与唇传来的触感让余湘震惊的把刚刚的悲伤和后悔都一下子被抛在了脑后。
微微的触碰，感觉对方试探性的轻轻张了张嘴在自己唇上动了动，接着又是静止。现在是怎么情况？
酒精带给自己的迷茫一下子就消失了。余湘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想也没想的就奔跑起来。
刚刚是什么情况？
回到家里是女人有些微怒的脸。
“去哪里了？那么晚？”
“你怎么又不听人说完话？”
“余湘！”
“吃饭了！你听见没！”
关上门的时候，心跳得快极了，或许是跑得太急现在停下来才觉得一阵燥热。
用手轻轻碰了碰唇，接着使劲的用手背擦了擦。感觉烟草的味道还在口腔里，她不愿再去回想刚刚的一丝一毫，酒精的很快又起了作用，只觉得晕晕沉沉的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余湘心里一晃爬起来看了看床头的日历才放下心又睡了下去。原来还是五一放假的时间。昨天一天经历太多感觉就像过了几个世纪般，余湘翻了个身在看见手机时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般的打了开来，在看见有两条信息时立马坐直了身。
“余湘，昨天太匆忙没看手机，抱歉。放心，小莉她没事。”
“你别担心，她醒了，只是不说话，应该很快会好的。”
没有改变的温柔的语气让已经做好面对夏陌愤怒指责的余湘一愣。
怎么回事？所以，夏陌什么都不知道？墨小莉什么也没有说？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本该是窃喜的却涌上了难过。自己是真的做了很坏的事。余湘想道。
“嗯，没事就好。有事随时告诉我。”
犹豫着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接着依旧在漫漫的等待收到了一个简单的“嗯”。
小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余湘之后没有再见到过沈奕沣，自己也不愿去打听他怎么了。一次放学回家听见母亲和别人在外面聊天时提到了他。隐隐约约，似乎说是离开了小镇去城里打工了。
余湘还是会和夏陌发信息，问问墨小莉怎么样了。有时想给墨小莉发去对不起，但是怎么也按不下发送键。夏陌总是隔了一天才会回复她，说是墨小莉出院了，已经好了。但是余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是感到一种不安，觉得夏陌的语句里充满了悲伤。
她是真心后悔的，但是对于夏陌的喜欢依旧没有改变过。晚上睡觉，余湘除了看着夏陌的照片说一句晚安还会补上一句对不起。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过去了。感觉遇见夏陌还在昨天，却是一年前的昨天了。余湘看着手机发呆，三个月前她就和夏陌失去联系了。手机里最后一条他发来的信息是“余湘，小莉来找过你吗？她不见了。”
发了无数个信息过去，却像掉入海里的小石头再也没了音讯。
一个月前余湘实在急了，拨了电话过去却听见了冰冷的机器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在之后，余湘每天都打，一直到前几天已经从停机变成了空号。
余湘知道是出事了，心神不安的每天都吃不下饭。每天都会依旧绕道去夏陌的爷爷家，但是大门不知哪天被上了大锁，没有人回来过。
这个冬天冷的极快，女人不知为何得了重感冒，只能躺在床上瑟瑟发抖。余湘给她插了电热毯，然后给女人喂了药，又把边上的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妈，你睡会，我出去很快就回来。”
余湘出了门又去了夏陌爷爷家，其实很想找去S市的，只是她从没有出过小镇也不知道夏陌在S市的哪里，所以现在只有这个小洋房是她唯一的希望。
远远看见有一辆大货车停在小洋房前，余湘心头一喜，小碎步的跑上去。她不赶跑的太快，其实是有些害怕见着好几个月未见的夏陌的。
到了门口，不是夏陌，甚至都不是夏陌的爷爷奶奶，是几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们正在把家里的东西往车里搬。
“你们在干什么？”
余湘有些急，匆匆忙忙的拉住刚放下一个行李箱正在擦汗的男人。
男的有些错愕的看着余湘，甩开了余湘的手，粗声粗气的说：“你谁啊？”
“你们干什么搬东西？怎么了？”
余湘也不理会，只是着急的探头往房里看。里面空荡荡的，记忆里熟悉的东西都不见了。
“给人搬家啊。你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快去一边。”男人说着推了推余湘。
余湘倒退了几步。搬家？所以不再住在这里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让你们搬的？为什么要搬家？他们怎么了吗？”
男人转过头一脸疑惑又不耐烦。“我怎么知道，我们就收钱做事，你那么多问题倒是问人家主人去啊。”
男人把最后的东西塞进车厢后就关上了门。然后一溜烟的，带着风尘消失在了余湘的视线里。
小洋房又被上了锁。余湘在那儿站了很久，一直听到有什么声音由远而近又变远的传来才回过神往家里走。
刚刚听见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有好多人小跑着一脸看热闹的从自己身边跑过。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怎么回事？哪来的消防车？”
“听说是着火了。”
冬日的天是阴森森的惨白，路边的树已秃了头，脚踩在枯叶上可以听见它支离破碎的呻吟。
余湘吸了吸有些冻僵的鼻子，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渐渐扩散然后朦胧了自己的眼。有人从自己身边跑过，不知是谁回了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余湘打了个冷颤。然后隐约的听见那人对自己说：“余湘，你怎么傻站着发呆，你家出事了！”
眼泪水滑到了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酸酸的涩涩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站你会遇见谁，擦肩而过后又需要隔多久才可以再一次相遇。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亦或是一生都再也无法相见。
这是2009年末尾，余湘不愿回忆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