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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   十五、

      纷纷大雪从空中自由飘洒,在天地间飞舞。洁白的,肆意的舞着,夹杂着咆哮的狂风。

      每一朵雪花都似有一对儿翅膀,在空中飞翔,自由地,无拘无束地。

      王小石站在风雪中飞速奔走,任由狂风从四面吹来,吹乱他的头发。刺骨的冷风从脖子往衣服里面灌,无所谓寒冷。王小石停了一下脚步,喝了一口酒暖了暖身子继续赶路。

      夜幕四合,家家户户的燃起的烛火映着白雪,烹饪晚饭升起的炊烟,安静且温暖。

      王小石心里有些着急,继续加快脚步。路上仅有他一人,在雪地里印出一排脚印。走到街的尽头,一盏寂寞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在寂寞的街头,寂寞的洒下温暖的光。王小石看到看着灯笼,笑了。

      走向前推小木门,屋里里面炭火烧得正旺。虽然屋内的摆设极为简陋,看起来比较清贫,但是屋内燃着的碳却没有炭火味儿。白愁飞坐在桌旁,支着脑袋正在打盹儿。

      王小石拍了拍身上的雪,关上房门走到火炉前烤去身上的寒气,望着白愁飞的睡颜,莫名的有些怀疑这个场景的真实性……

      王小石望着炉火,看着看着,好似又看到了那次在湘西境内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坳里,燃起的篝火。

      “小石头……这就是在凤凰山上?真的来了?”白愁飞靠在王小石的身上,看着天上接近圆满的明月,轻轻地问着王小石。

      可惜,为了配合白愁飞,让他在昏迷的时候尽量避免颠簸。故而无论王小石怎样日夜兼程的赶路,他们都没能真正的赶到那座凤凰山。然而白愁飞的身体越发虚弱,清醒的时间更加短。昏睡的时候,他安静的虚弱的呼吸,随时都可能消失。

      王小石紧紧搂着白愁飞的腰间,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一袭红衣的白愁飞。也是淡淡的回答道:“是啊!愁飞,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洞庭湖泛舟。

      “小石头,我有些想看烟火。”

      王小石想了想,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个自在门专用的用于通信的爆竹,笑道:“幸好我习惯戴着这个,你要看到了。我也是第一次燃放这个爆竹。”

      王小石拿着爆竹,伸直胳膊身体向前微屈,继而将爆竹的引线用篝火点燃,用尽全力向空中扔去。不多时,爆竹在空中爆开,一声轰向燃着的火药星四下散开,划出一道道光线,组成一朵特有的花。

      这一朵烟花不多时便消散于无形。绚丽却易逝,用尽全力开出的一朵花,它最美好的样子永远无法保留下来。

      白愁飞轻叹一声,吟道:“盖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王小石没有答话,他愈发的沉默,沉默着陪着身边的白愁飞,沉默的数着白愁飞清醒着的时间。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心里的无奈与痛苦。白愁飞所认识的他应该是乐观的,他不想让白愁飞再分心担心自己。

      果然不多时,白愁飞又已陷入沉眠。

      王小石将白愁飞抱在了怀里,望着天上的圆月,发呆。

      “小石头?”

      王小石好像听到有人叫他,茫然的回过神,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欢喜。

      王小石看着对方的脸,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的信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正师兄?”

      “是我,淳子正。我下午到山上打野兔,这不。”淳子正将手里的野兔在王小石眼前晃了晃,“晚上往回走,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自在门的通信烟火。真没想到居然是你放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

      淳子正也坐到了篝火边,这才发现王小石怀里抱着了个人。那人一袭红衣被篝火映照下看着更加艳丽,黑色长发披散在红衣上,玉石一般的侧颜映着火光显得异常妖娆。淳子正心里感叹着美人如玉大抵就是如此,开口问道:“小石头,你怀里的人是谁?”

      王小石笑了,眼睛却少了些活力,答道:“白愁飞。”

      “白绸菲?”淳子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细想了一番,“这人就是你的梦中情人?”

      王小石点了点头。

      淳子正又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试探性的问道:“她……是不是被下蛊了?”

      王小石苦笑了一下,道:“玉蝉蛊。”

      “什么?玉蝉?”淳子正确认一般的又问了一遍。

      王小石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被下这种蛊?下蛊之人也真够狠心的。”

      淳子正站了起来,走到王小石面前蹲下,捞起白愁飞的手腕,为他把脉,叹了口气:“她居然能撑玉蝉蛊反噬这么久,一般人根本熬不到这种程度。”

      “玉蝉反噬的痛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所以被下这种蛊的人最后都是疼死的。不过按脉象来看,白绸菲似乎在服用一种抑制玉蝉反噬的药物,所以她才会这么嗜睡,昏迷的时候至少也感受不到痛苦。”

      “所以说……他清醒的时候依旧会痛苦非常?”

      淳子正点了点头,看着王小石的脸有些变色,又道:“小石头,我虽然解不了这种蛊,不过我师父或许可以。”

      听了这话,王小石不可置信的看向淳子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真的?”

      “正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淳子正站了起来,“跟我走吧,我明天就带你们去找师父。不过他老人家的脾气有些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淳子正的这番话又让王小石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希望。

      王小石笑了,眼睛晶晶亮。

      第二天,淳子正淳子皓带着王小石和白愁飞拜访他们脾气怪异的师父。

      他们四人站在一家小屋的院子里,屋门紧闭。

      淳子兄弟还未开口,屋里就传出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声音雄劲有力,一听便知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你们回去。我今天不想见客。”

      淳子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他们这师父,说不见人,就绝对不会开门。他们两人也不止一次被拒门外,不得见他。

      “前辈……”

      “我说今天不见客。”王小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屋内之人打断。

      “前辈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们?”

      “淳子两个臭小子带着客人来找我,必然又是让我救人。我教他们蛊术,虽不指望让他俩害人,却也不是为了让他俩救人。他俩倒好,真当我是救死扶伤的江湖郎中!”

      淳子兄弟听到师父这一番数落,一个摸了摸鼻子一个挠了挠头,“救人有什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为什么要救他?”屋内之人突然问道。

      “现在只有前辈有能力救他。”

      屋内人呵呵笑了两声,继而问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对我而言,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和父母兄弟相比?”

      “无法相较。”

      “若是让你用你的命来交换?”

      王小石沉默了片刻。

      “不愿意?”

      “并非不愿。他有他的骄傲,他很聪明。若是我以命易命,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他的骄傲不会让他接受这样的事情,即使我这么做了,他还会丢开我换回的命。与其让他难过,不如我陪他。”

      “你的意思是同死?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王小石又笑了。

      “因为你有能力救他。”

      屋里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间歇,道:“有意思。你带着他进来。淳子俩小子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是,师父。”淳子皓拍了拍王小石的肩,和淳子正转身离开了小院。

      王小石抱着白愁飞,推开木门,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子上。

      “前辈?”

      那人这才转过身,看了看王小石和他抱着的白愁飞。

      “咦?男人?”

      王小石点了点头。

      “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人带着男人到我这里。”

      “你把他放到床上。”

      那个人在王小石带着白愁飞他往床边走的时候,眼尖的看到白愁飞的身上挂着一块玉牌。

      “等等!”

      王小石听到他的叫声,立即停止了动作。那人走到他们身前,拿下白愁飞的玉牌细细打量着,过了片刻,有些怀念似的问道:“你们是即墨卿的什么人?”

      王小石有些诧异的听到那人提到即墨卿的名字,毕恭毕敬地答道:“正是家母。”

      那人听王小石这么一说,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王小石的脸,似是寻找着自己痕迹,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为什么她的玉牌会在你怀里的人身上?”

      “愁飞是家母的弟子。”

      “她……还活着?”

      王小石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那人叹了口气,道:“活着就好。你怀里的人,既然是她的徒弟,我会尽量把他救回来。”

      “多谢前辈。”

      王小石将白愁飞小心的放在床上,借着离开了床边,让出空间给那个人。

      “玉蝉蛊又名残凤蛊。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蛊可以令伤口血肉重生,亦可以让人恢复功力,且不会反噬宿体。而玉蝉蛊是凤凰蛊并未培养完善的残次品,所以我给它命名为残凤蛊。”那人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凤凰蛊是我曾经与你娘联手培养的一种蛊,可惜并未完成你娘就失去了消息。因此直到现在凤凰蛊都未能培养成功。”

      “前辈是……娘亲的师兄?”

      “是啊。”那人点了点头,“当年师父教我们医蛊之术,我选择了蛊术,她选择了医术。倒是都学出了些名堂。红楼一役之后,我一直在想她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能救了自己的命?不过还好,至少现在知道了她还好好地活着。”

      那人说完之后,拿出一套针具。和白愁飞所使用的银针不同,这套针具阵粗而短。

      那人拿出几根针迅速扎向白愁飞身上的几处大穴,针刚打入他的身上,他便疼醒了,浑身无意识地抽搐挣扎了起来。

      “按住他。”

      王小石有些不忍。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抽出几根针刺入白愁飞的身上。白愁飞挣扎了几下,又疼昏了过去。

      “还有多久?”王小石看着白愁飞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既然是残凤蛊,蛊虫无法涅槃,自然要宿主受个涅槃的痛苦。”

      王小石走到一边握起白愁飞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你扶他起来,替他运功。如果你不想让他以后一直摊在床上,就按我说的做。我什么时候说停,才能停。”

      王小石小心的扶起了他,控制着自己的内力,一丝一丝地打入白愁飞的体内。时间分分钟过去,从上午到黄昏,王小石有些乏力。

      直至入夜,那个人才凑了过来,摸了摸白愁飞的脉象,喂了他一颗黑色的药丸。继而一掌拍到白愁飞肩上,震开了王小石,也震出了白愁飞身上的针。

      “前辈?”王小石平复了一下,下了床,有些脱力。

      “我能做的都做了,他能不能醒来,还得看他自己。”那人将白愁飞放平。又走到了桌子旁,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来,一起吃。”

      王小石摇了摇头,坐到床上,为白愁飞擦了擦汗。

      “不吃?不吃就从哪来回哪去。我要休息了。”那人顿了一顿,喝了一口家酿的浊酒,“另外,你们离去之后,切莫张扬遇到了我的事情。”

      ……

      “小石头,你回来了?”白愁飞好似做了个梦,梦醒之时,王小石正在烤着火炉。

      王小石听见白愁飞叫他,抬起了头,看到白愁飞站了起来,便迎了上去。

      “还没睡?”

      “想着等你回来。饭菜自己热热,再吃。”

      王小石笑了,里面漾满了温情柔情。这般,真好。

      “小石头,不后悔?这么平淡的生活,未免太屈才了。”白愁飞有些惋惜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吃着家常菜的王小石。

      “后悔?不后悔。”王小石放下饭碗,“我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落魄过,流亡过,也做过个楼主,不过最近这样的生活才最舒心。”

      王小石又喝了一碗酒,虽比不上追命的佳酿,入口辛辣火燎地似的滑入胃中,即刻身子便暖了起来。王小石放下酒碗,问道:“愁飞,今年冬天过去,我们去杭州游览一番如何?”

      “不是说好明年开个药局?”

      “嗯……对啊,我忘了。可是我想带你到杭州看看。忆江南,最忆是杭州,春季的杭州最有韵味儿。药局的事儿就再拖拖,要不就在杭州开药局?”

      “小石头,以前你流亡的时候不是去过不少地方?怎么,还没有跑够路?”

      “这不一样。”

      “……”

      “……”

      江湖不过一梦,一湾梦中的江湖。

      过去的,是远了,淡了的暮霭

      未来的,是近了,亮了的晨光

      屋外大雪依旧纷飞,屋内炭火燃的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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