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鲜衣怒马足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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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无缺拉着凤无邪的手一路跑到院子里的垂花门外，一个布衣小厮牵着两匹马，那两匹马一匹毛色棕黑，高大威猛，微微昂着头，姿态傲然，正是凤无缺的坐骑烈风。另一匹身量明显没有长开，毛色是正宗的枣红色，马背上带着精致的马鞍子，鞍上的牛皮绘着五颜六色的牡丹花，站在烈风身边垂眉顺目，毫无半点气度。
“你方才说的大物呢？”凤无邪假装没看见。
凤无缺跑到那匹瘦弱的马前，神色颇有些洋洋得意：“你瞧着这匹马如何？”
凤无邪上下将瘦马打量了一番，嘲笑道：“这是马么？我看像骡子。”
凤无缺点头道：“这‘骡子’便是我送你的礼物。”
凤无邪走到马前，又望着凤无缺的马，嘻嘻笑道：“你的烈风愈发神俊了！为什么偏偏我的马就要这么瘦弱？凭什么你坐大的，我要坐小的？”说罢又觉得这话说的委实别扭了些，又改口道：“为什么送我的马要这么小？可不是小瞧了我？你牵走罢，我可不要。”
凤无缺失笑：“你居然还小瞧这马？只怕你寻遍这帝京还寻不到呢。”他走到凤无邪身边，指着马背上的鞍子笑道：“这是娘亲按照马背的尺寸亲手给你做的，你上去坐坐看合适么？”
凤无邪瞟了一眼那崭新而又制作精良的马鞍，一时心中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这些年，乔金玉的的确确将她视如己出，甚至对她的好远胜凤无忧，念及此处，心中不由一软。忽然间，又想起当年父亲寿诞她惨死秀珍阁，适才衍生出的那些微薄感动又瞬间化为乌有。她冷冷一笑，做马鞍子给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凤无邪扶着凤无邪的肩膀，踩着马蹬子上了马，孰料身下这匹瘦弱的马忽然发起威来，原地一阵大跳，嘶鸣的声音在院子中响彻。凤无邪吓的脸也白了，她年仅八岁，身量尚未长成，一双脚勉强够得到这匹小马身上的蹬子，此刻因为慌乱，竟不知脚应该往何处放了。
“哥哥救我！”凤无邪喊道。
凤无缺慌忙飞身跳上马去，双手穿过凤无邪的腰紧紧拉住缰绳，瘦马原地一个长嘶，挣扎了半晌，终于安静下来。
凤无邪惊魂未定，伏在马背上喘着粗气，待缓过劲来，才唏嘘道：“这会子我可不敢小瞧它了！”委实不曾想过，这样温顺的一匹马，竟然也有如此桀骜不驯的时刻。
凤无缺和凤无邪打马而去，马蹄踏着山花行在山道上，春日里，漫山遍野红缨开得焚焚如火，道路两旁的梨花飘落絮絮如飞，青色的山峦半拢在迷蒙的雾色里，偶尔飞略过一两只大雁。
凤无缺举起一把黑色裹银镶了玳瑁的弓，搭了箭就对准千米之外飞翔的一只海东青，只听“嗖”一声，那只海东青已经被贯穿了胸膛，直直从苍穹中呜咽坠下。
凤无邪阻挡不及，不悦道：“你在这里射鸟，被老祖宗知道又要罚我抄佛经了！”上次，她和凤无忧上树掏了几颗鸟蛋，结果被罚在佛堂抄了一夜的佛经，她微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啊。
凤无缺低着头打量着手中的弓：“我只是试试这弓好用不，我听爹说越是装饰华美的东西越是不中用。”
凤无邪微微有些奇怪：“这弓和着这马，都是今日得来的？”以前，她从未见过见过哥哥拿这样华丽的弓去射箭，武器而已，越是装饰美丽越是累赘，这话是不假的。
凤无缺一昂头，表情又是一贯的骄傲。
凤无邪侧过头看向哥哥，无来由得崇拜起他来。按理来说以她在现代生活二十年，又在古代生活了八年，理应是二十八岁的心理年龄，如今却莫名崇拜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凤无邪尝试安慰自己，可能是他长得比较英俊吧！世家公子，又有难得一张好看的脸，无不是让人羡慕嫉妒的资本。起初，她与他分离时，他三岁，一张脸是面如敷粉，唇若涂丹，竟被下人偷偷嘲笑像个女娃，后来他跟着叔父凤远兴习武练剑，一张脸被阳光晒成极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他有漠北人的血统，故而长了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矫健欣长的身姿，衬着这蓝的天，绿的树，愈发显得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还不是今日入了宫，陛下在上林苑赐宴，中途皇后说让少年贵胄比试弓箭射猎，马上功夫，我连中十靶，皇上赐了我这弓。这马嘛……从边关缴来的汗血马，最是难训的性子！就是专门的驯马师，也得给你撂上几跤，陛下说这马生来性烈，生平只认一个主人，就把这几匹没有长成的马分赐给了我们几个立志当将军的世家子弟，连皇子都没得着，便宜了我们几个。”凤无缺悠然道。
“我这坐下的竟是汗血马？天哪！怪不得我笑它是骡子的时候，它要发疯了！”凤无邪惊奇地打量着座下的马，果然马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凤无缺笑道：“它那是和你亲近呢，这是它表达亲热的方式。”
凤无邪想到方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只怕它再和我亲热亲热，我小命都没了！”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好马，你怎么舍得给我？”
凤无缺急道：“你是我亲妹子！我不给你给谁！再说这马我在叔父那里也见过几次……是上等的马……难得就未必了……”
凤家军营里居然也有这马，凤无缺不是说这是边关缴获的么，理应交至兵部点清，如今却出现在叔父府中……凤无邪急忙转移话题：“哥哥真厉害！陛下那么喜欢你！将来或许会将帝姬许配给你呢。”
凤无缺的脸色竟有些微微黯淡，一掀马鞭子，马飞也似得跑了出去，凤无邪急忙跟上，凤无缺的声音响在风中：“我才不娶什么劳什子帝姬！论弓箭我也及不上宫中的两位殿下。”说罢，又取出一支箭了，搭在弓上，射向远处一颗粗壮的柳树，柳叶纷纷被箭矢震落。
“他们如何？”
凤无缺道：“二殿下的马上功夫才是真正的好！今日陛下为了考他的功夫，竟然想挑一位宫女做二殿下的靶子，可把上林苑的宫女给吓坏了，被选中的一个宫女竟当场吓尿了裤子，陛下还为此批了皇后身边的宫女一顿，说她身边的宫女没一个有胆量的，最后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主动请缨做靶子。”他略微沉思，皱眉道：“好像是一个叫‘画碧’的宫女，模样也清清秀秀的，二殿下跑马射箭，射下了她头上一支朱钗，她竟半点惧怕也无，事后陛下拍掌大笑，当场赐她金簪十支，还把他调到了二殿下的宫中当差，二殿下对她也颇为尊重。”
天下竟有这样胆魄的女子，只怕不是宫女那样简单吧……凤无邪在心中腹诽，凤无缺讲到兴头上，自顾自继续说道：“五殿下今日并没有骑马，只是去年秋天和陛下到围场狩猎，在雪崖处打下一只老雕，竟是贯穿了那雕儿的双目，可见箭法精妙！后来又得了两只小雪雕，不忍杀之，留在宫中做了宠物，现今还被人津津乐道呢。”
凤无邪道：“为何唯独不见你们提到三殿下？”三殿下殷子华，昔年皇上宠爱的丽贵妃的孩子，竟被人忽略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天上的丽贵妃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凤无缺闻言肃容，身下的烈风也放缓了脚步。
三殿下殷子华素来不被陛下宠爱，多年安置在丽贵妃的故居不予理睬。前两年边关传来战事，乔家大将乔振辉和叔父凤远兴被封为征蒙左右元帅，早已奔赴战场。而蒙赛尔王座下的两位王子是两位绝顶厉害的人物，大王子拓拔鸿仅凭着‘引敌入万骨枯、巨石挡道’一计就令陈军损失惨重，陛下不得已向邻邦卫朝求援，卫朝皇帝颜疏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物，可紧挨边境的北陵十郡却是蒙赛尔通往卫朝国境的中枢要道，难保蒙赛尔军队拿下北陵十郡后，不会对卫朝进犯，届时卫陈两朝皆沾不到半点便宜，卫皇帝只好应允支援，却要求陈朝入质皇子。
当朝只有三位皇子，二殿下出身不好，如今也是记在皇后名下，最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五殿下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天资聪颖，生母又是宠冠后宫的秦昭仪，陛下无论如何也不忍他受委屈。最后只剩下三殿下殷子华。
不论是做戏给皇子看，还是真正的舍不得，陛下也委实为难了许久。三殿下是个聪慧之人，素来在荷风榭做闲散皇子，知晓此事原委，却主动要求入质卫朝。“儿臣身体常年虚弱，不善骑射，亦不善兵法，无力效忠父皇，儿臣惶恐！唯有为我们大陈入质卫朝，才可尽儿臣微薄之力，救边关百姓于水火之中。”一番话说得群臣动容，也给了陛下一个台阶，连同他也钦佩起三殿下的人品，回府向娘亲说起三殿下这番行为，娘亲却道：“这是三殿下行‘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无缺，这个三殿下聪明得很呢。”
直至后来听闻，去岁三殿下入质卫朝一年之后，却生了一场大病，数次都几欲弥留，陈朝边关的蒙赛尔军也已经被驱逐出境，卫朝这才将三殿下火急火燎地送回帝京城，若是他死在卫皇宫，到时候可免不了又一场血雨腥风。
凤无缺不愿与凤无邪说起朝中这些烂坛子事儿，只粗粗几句带过便了。
凤无邪跌足道：“天下可真有这样的父亲……真的把自己的亲儿子往火坑里推！”
凤无缺笑道：“爹说天家无父子，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罢！按理说三殿下还是咱们的表哥！若论起这几位殿下，二殿下如玉般温润，五殿下如兰般清雅，三殿下……”凤无缺挠挠头，似乎不知该怎么文艺地形容出三殿下的模样。
凤无邪摆摆手：“罢了！无论是什么样子，我看都不是人！”凤无缺惊讶地看着她，她竟说皇子不是人……凤无邪一脸‘我服了你了’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神！小小年纪就这般早熟，压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鲜衣怒马足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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